《渐闻花期》蜷曲鱼尾

17、第 17 章

　　攒足思念，再见一面。

　　——鸢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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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徐茉淅回过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和那次在南崎湾一样，段江渝被许多人拥簇着，而他表情淡淡，周围人和他说话，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忽然，他朝这边看了一眼，正好与徐茉淅视线触碰，又若无其事地收回。

　　像海浪在岸边堪堪略过，又退去，顷刻就激起不小的浪花。

　　徐茉淅看见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未婚夫。
　　可他……为什么装不认识自己？

　　徐茉淅很快意识到，他们结婚连他家人都不一定知道，何况这些人呢。
　　大概是想隐婚吧。

　　而徐茉淅也同样不想虚张声势，成为众人的焦点。所以很配合地当做没看见一样，转过了身。

　　“景栩，离拍卖还有多久？”她问。

　　“不知道，应该快了。”高景栩好像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指了指段江渝的方向，“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

　　“……”

　　徐茉淅摇摇头，“你要去找别人吗？那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不是，今天不了，只陪你。”高景栩见她自动忽视了段江渝，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高兴，“趁现在还早，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徐茉淅总不能说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此时心烦意乱，也没有拒绝，叹了口气，说：“好。”

　　*

　　外面风刮得有些大，空气里还泛着雨后的潮。有点冷，但洗去了里面的纸醉金迷。

　　徐茉淅站在围栏处，俯瞰着梨北夜景。脚裸还没擦药，有些疼，身体也不自觉咳嗽起来，不过这种感觉竟让她觉得清醒。

　　“你生病了？”见状，高景栩伸手去探她额头。发现没什么异常，但还是说：“要不进去吧，外面冷。”

　　“应该没事。”徐茉淅摇摇头，“老毛病了。”

　　“那行。”高景栩也不强迫她，而是问道：“拍卖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房产证在我这里。她拿什么拍卖？”徐茉淅不明白，也不理解。

　　“房产证在你这儿？”高景栩又问了一遍。
　　“嗯。”
　　“那就不用管了，你不给她就行。”

　　“你说得对，其实这个比城西的地好处理，因为选择权在我这里。”说着，她垂了垂眸，“可是……”

　　“可是什么？”

　　“兰静的手段太强硬，可能她有其他方法从我这里夺走。”

　　“……”
　　高景栩觉得有道理，也在思考怎么做。心里却一个劲地爆粗口。

　　夜风吹起，两人有一段时间的静默，都在各想各的。

　　忽然——
　　有人叫了一声徐茉淅的名字。

　　“徐茉淅。”

　　这个声音……
　　徐茉淅侧过眼，发现段江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她顿了顿。仔细看去，他身后空无一人。

　　“过来。”
　　好久不见，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平和，眼神也一如既往地淡。

　　外面的夜色浓稠得快要化不开，星星闪烁，有种为他加冕的错觉。

　　徐茉淅觉得这样的他有些陌生，但脚步还是朝那边慢慢挪动。
　　直到在他身前站定。

　　“怎么还和他在一起？”段江渝目光看向她，假装随意地问了句。
　　这个“他”指的是高景栩。

　　徐茉淅不傻，直觉上能感觉到段江渝不太喜欢高景栩。

　　“我们在谈一些事情。”
　　段江渝是温和的，但气场却很强大。徐茉淅小心瞥他一眼，如实回答。

　　“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
　　徐茉淅没说话，有些纠结。说实话，谁卷进去她都不愿意，她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处理好。
　　只是现在还没想到办法。

　　“嗯？”
　　段江渝极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一些小事情，不足为道。”半晌，徐茉淅才开口。

　　“让我猜猜。”段江渝好像心情还不错，尾音拖到了一种道不明的意味，“是拍卖的事？”

　　心思被戳穿。徐茉淅有一瞬间凝滞。
　　“……您怎么知道？”她呆问一句。

　　段江渝没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高景栩。

　　高景栩也在这时看着他们。
　　意味不明。

　　徐茉淅觉得他们互相不对付，思考要不要别让他们共处一室。

　　这样想着，她准备让段江渝先离开。
　　没想到段江渝却先说：“跟我走。”
　　说完伸出手。

　　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入眼前，徐茉淅对他的举动为之颤动。

　　也许……
　　段江渝有办法。

　　徐茉淅顾不得太多，大脑宕机的那一刻把手搭在了他手上。

　　这是她第一次牵男人的手，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宽大、温暖，略微带点磨人的茧，一同磨过她的心口。

　　徐茉淅耳朵发热，掌心也在不争气地出汗。
　　段江渝带她走进去，然后穿过人群。

　　很多人都在看她们，可徐茉淅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眼睛一直盯着地面，看着自己不断错乱的脚步，心也砰砰跳着。
　　终于，段江渝把她带到一间没人的屋子里。

　　他松开了她的手，带了点笑，“怎么出这么多汗？”

　　“……”徐茉淅不语，头埋得更低。

　　“把头抬起来。”
　　语气里带着哄的意味。

　　徐茉淅的思绪一点一点回笼。抓着裙子的手又松开，最终抬头，对上那双眼睛，“段江渝，有什么您现在就说吧。”

　　段江渝还是不急，瞧着她的反应，饶有兴致地问：“刚不是说不知道我是谁。”

　　“现在认出来了？”
　　徐茉淅没想到他都听见了。

　　对此，她也不好说什么。
　　要是仔细想的话，她觉得段江渝总是神出鬼没的。

　　“我记性不好。”徐茉淅无奈地说道。

　　他消失几天又出现，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徐茉淅一概不知。她虽然不太爱打听别人的事情，但是段江渝现在站在这里，又对自己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呢？

　　他和她结婚，叫人去她店里买花，无聊就逗逗她。让徐茉淅真的感觉自己不过是他无聊时候的消遣。

　　“看来我要少忙一点。”

　　段江渝似乎没察觉到她的情绪，若有所指，“不然妻子快跟别人跑了。”

　　这说的是哪跟哪……
　　徐茉淅忍不住默默腹诽。

　　“我和高景栩真的只是朋友，从小一直长大那种。”她随后解释。

　　“嗯。”段江渝似乎对这个名字不怎么感兴趣，一听连表情都变淡了一些，“我去了趟法国，今天才回来，准备今晚过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却来了。”

　　“……是高景栩说有拍卖我才来的。”对于他的坦诚，徐茉淅的小情绪莫名消减了一些。

　　“所以还是拍卖会么？”
　　“嗯。”徐茉淅这下不否认了。
　　“地契在你手里？”
　　“嗯。”
　　徐茉淅有点疑惑，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是她自己不明白，段江渝这种人，已经很少有东西能瞒着他、需要他去探索了。因为一有点痕迹，他就能顺藤摸瓜地看出来。甚至，还会教她怎么解决——

　　“待会你上台，和兰静对峙。”

　　段江渝说道，仿佛是很小的一件事，却直击徐茉淅的心。

　　她都不敢跟陌生人讲话、多看别人几眼。又怎么敢站到台上去指出兰静的行径。

　　她想如果自己这样做了，都可以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声音发抖、还是回答不了兰静接下来的控诉？

　　“……我不敢。”徐茉淅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她承认，爷爷一直把她保护得太好，也承认之前兰静说自己只是温室的花。现在她需要迈出这一步，但勇气都缺乏。

　　“不敢什么？上台还是站起来？”段江渝依旧漫不经心。

　　“都不行。”

　　过了一会儿，段江渝给出承诺，“我在底下守着你。”

　　“……”
　　“我怕我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很奇怪，在段江渝面前，徐茉淅能没什么防备的说出她的心里话。

　　可能看见他不在意的态度，自己也能放得开一些吧。

　　“我看着呢。到时候，我教你说，谁要是不满意，我就叫人把他赶出去。”

　　在别人看来，他或许在讲大话。可徐茉淅知道，段江渝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权力。有时候，他的话真的能决定一切。

　　他都这样说了，那自己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徐茉淅说服自己，让自己妥协，最后对着段江渝笑笑，“我试试。”

　　*

　　拍卖很快就进行了。

　　徐茉淅一进会场，高景栩就赶忙跑过来，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徐茉淅简要回道：“段江渝找我有点事。”

　　“怎么样？想出什么办法了吗？”
　　徐茉淅摇摇头，没出声。

　　“要不我替你拍下来吧，不过我这次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竞价成功。”高景栩提议道，不过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徐茉淅却笑了笑，“景栩，不用替我操心了。”

　　反倒是她开始安慰起了他，“顺其自然就好。”

　　他们有固定座位，段江渝这样身份的人坐在最前面，而徐茉淅和高景栩的位置相对靠后一些。段江渝有提出让徐茉淅坐在他身边，但徐茉淅拒绝了，她觉得后面也好，能给自己缓冲的时间。

　　来这里的人大多都互相认识，哪个公司的代表，哪个公司的董事，都寒暄过。只是徐茉淅一出现，他们的目光一并望过去。

　　倒是……
　　有些眼生。

　　徐茉淅不习惯这么多的注视，但还是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想着也许看段江渝会安心一些，并且也算有人替自己撑腰。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地朝前面望过去。

　　那个坐得端正的公子哥，气质浑然天成，随性寡淡。明明正在与旁边的人交谈，忽然此时也别过了眼。

　　两人的目光在这一瞬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