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十万光年》酒昼

1、风吹过十万光年01

　　于蔚进门，空调冷气让她打了个寒颤，还没坐下，就有人说道：“大漫画家，你这些年可越来越漂亮了。”
　　“谢谢。”于蔚客气回，被簇拥着坐到剩下不多的空座位上。
　　今天是高三12班毕业十周年聚会，她本来不想来，但最近因为甲方为难，心情有些烦闷，借着机会出来换口气。
　　还有一个原因，是想看看故人好不好。
　　曾经的班长陈静站起来数了数人：“张俊说堵车让我们先吃，薛权还没回…”
　　话音刚落。
　　薛权已经推门进来。

　　陈静嘴巴还没合上，继续说道，“薛权来了，那就先吃。”
　　于蔚顺着开门方向看去，看见一身黑夹克的男人，他大概意识到包厢抽烟不大好，走过来随便找了个空位置，拉开凳子，把烟摁灭在面前有一片小水渍的烟灰缸里，火星遇到水，发出轻微的刺啦声。
　　“服务员，可以走菜了。”陈静喊道。
　　于蔚离薛权一个座位，她看着烟灰缸里残留的灰烬，似乎能够闻见他夹克上隐隐约约透过来的烟气。
　　也许是错觉。
　　“小陈，你现在可是飞黄腾达了，直播做得风风火火。”
　　陈静眉毛微扬，给自己倒了杯大麦茶，又伸手替旁边的于蔚也倒满。

　　于蔚抬眸细声细气：“谢谢”。
　　陈静收回落在于蔚白皙脖子上的眼神，那是她一直没舍得买的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
　　随后说道：“什么风风火火啊，直播就是僧多肉少，谁都想分口肉，不如于蔚画画来得舒服。”

　　于蔚感受到大家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几秒，略微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知道薛权现在的职业是警察，警察有很强的推理能力。
　　也许他会知道她走画画这条路和他有一定的关系。
　　不过，他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毕竟，他们一点儿也不熟。
　　“这话说的，话说现在转直播还来得及吗？前两天我还刷到个小孩，就日常播播生活，粉丝五百多万。”
　　“侬说那个小豆豆。”另一个人接了话茬。
　　“哎！就是那个小屁孩。”
　　话题围绕着直播、网红、带货成了个圈，这年头没人不刷抖音。

　　于蔚托腮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好像和十年前的性格变化不大，她起身去趟洗手间。
　　推开门，新鲜的空气沁入，邻包厢里冲出个小孩跑得太快，手机摔在地上，里面放着“你怎么这么好看”的音乐（抖音爆火歌曲）。
　　另一只手拿着的橙汁全泼在她白色的修身长裤上，小孩知道自己犯错，捡起手机拔腿就跑。

　　于蔚本来想替他家长教育他，但黏滋滋的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她去卫生间拿湿纸巾擦着那块污渍，处理了十几分钟，那块橙汁才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出来卫生间出来，闻见一股浓烈的烟味，抬眸看见镜子反光里过道位置站着个人，接着电话，嘴里叼着烟，倚在白墙上，他没说话，薄唇夹着烟尾，目光透过镜子落在她身上，好像是臀部的位置，有点轻浮。
　　她洗完手，准备走。
　　薛权把烟摁灭在石米里：“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

　　于蔚回过头，薛权已经朝她走来，她闻见薄荷和烟草混合的味道，像是来自那个旷远的夜空，他的眼睛黑而沉，如同那颗光线最暗的冥王星。
　　她想开口，一时语塞。
　　薛权伸手把黑夹克脱了递给她。

　　于蔚不懂他的意思，他眼睛又带着轻佻看向她臀部，白色浸水，映出内裤痕迹，她慌乱间扭过头，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耳根微红，接过他的黑色外套。
　　宽大的黑色外套恰好遮住臀部，沾染了他气息的味道带着一种宇宙深渊的压迫。
　　“我晚点把外套还你。”于蔚开口。
　　薛权挑眉，轻佻弯腰，看她温润眉眼：“行。”
　　说完那个字转身就朝着楼下走去。

　　于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来她还没有问他要联系方式，不知道到时怎么还给他，她小跑着追出去，他已经一跃上门口那辆黑色带着泥灰的吉普。
　　她站在门口，远远观望着那辆车，像是黑色的舰艇驶入无尽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