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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IF: ...
——夏——
闻也再见到宋昭宁,是在一个没有防备的午后。
阳光很好,透过玫瑰色的玻璃窗,晕在胡桃木地面,扩出水波似的光影。
她就站在那簇光影里,低着眼,纤长眼睫如一柄鹅绒小扇,抬起时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
琴音突兀地错了一拍,沉闷地推撞在静谧琴房,他停下手,那瞬间的表情控制一定非常失败吧,因为看见她愉悦地笑起来。
她一身热辣性感的美高打扮。
格纹衬衣,散乱但有型的V领,胸口随意地别着一枚校牌。
百褶超短裙,蹬着一双威风凛凛的骑士靴,阳光下,交错铆钉闪亮如钻。
刘海用造型奇特的一字夹别起,她前额白皙饱满,眉弓立体,眼尾挑着眼线,鼻尖点了一颗小小的、褐色的痣。
闻也没见过这样的宋昭宁。
她单手撑着琴台,随手奏了几个音,流畅熟练地续上后半段。
在这个没有风、蝉鸣忽然呱噪的夏日午后。
闻也一动不动,垂在膝上的手指攥成了无法泄露心事的拳头。
应该已经很克制了,无论是心跳还是呼吸,可眼尾余光还是撞见她眼皮弥散的金粉,随着掀起眼帘的姿态,仿佛平静湖面起了金光闪闪的涟漪。
“怎么?”她笑起来:“你看见我,好像很惊讶?”
是啊。
难道不应该吗?
闻也想问。
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有一年七个月二十一天,没有见过面。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系统在这一刻被她若无其事的笑容击败。
介于少年和青年的喉结突兀地咽动,于是她的目光好像是发现了一只不曾见过的蝴蝶。
男孩子的抽枝拔条总是很快。
当年他被领进宋家时,又瘦又小,宋昭宁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橱窗里哪怕打了0.5折也卖不出去的娃娃。
谁也想不到他会在日后短短几年,成为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迅速地拔高到一米八,然后超过一米八。
变成高挑清瘦的少年,然后逐渐坚实精悍的腰身和肩背,他身上,已经初具成年男性的影子。
但是她好像没怎么变过。
将近三岁的年龄差,那是他无论跑得多快也无法追上的鸿沟。
从她十八岁,到她的二十一岁。
她当然是万众瞩目的公主,她的人生并没有因为一个外来者的意外,打破既定轨道。
但她会在成年后的某一天,忽然从那种散发着昂贵香水味的上流晚宴中消失。
她踩着油门,双门跑车义无反顾地冲向拥有月亮的海湾,他们纵情声色,喝酒到天旋地转,打火机的金色火焰咔嚓咔嚓地响,烟雾缭绕中,闻也看不清她的脸。
她和不同的男孩子接吻、拥抱,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很近,却又在某些时候,让人感觉很远。
毕竟,一个人只能短暂地拥有月亮的夜晚,而无法拥有月亮本身。
关于月亮的省略号,被他留在十七八岁的少年心事,从而化作一次又一次的缄默,以及愈发游刃有余的社交笑容。
顾叔叔是位很好的长辈,跟在他的身边,闻也迅速脱胎换骨。
专业的西服定制师每隔一段时间便要上门,很熟悉了,偶尔会感慨:长得真快。
然后问:宋小姐又没回来吗?
闻也一愣。
那也是一个夏天,花园生机勃勃,草场水源滋养生灵,他却像是被过于明亮的阳光烫到,慌张地转开眼。
他学会了很多,如何虚与委蛇,如何虚张声势,如何虚情假意。
但他始终学不会,如何在别人提起她的名字时,奉上一个弟弟对姐姐尊敬或想念的笑容。
宋昭宁从不让他喊姐姐。
唯一的一次,是好几年前,她偷偷带他到墓地,祭奠他的亲生父母。
闻也问她为什么。
她想了想,说:
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那么,因为我是姐姐。
因为我是姐姐。
所以我会照顾你。
因为和所以有时候不一定承接因果,但她总是很自然地接受一切。
她不在意这个家里多出两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也不在乎外界传言宋家未来话事人或将改姓。
任凭世界纷乱,她永远明媚闪亮。
一直在国外念书,按照最初设想的路程,她应该进QS前五念金融,结果不声不响地改了梦想,申到那个以超低毕业率闻名的严谨国家,学习天体物理。
这代表了一个信号。
她真正退出权力中枢,无所谓宋家最后落到谁的手上。
和她宋昭宁有什么关系呢?她自由了。
她很小便展露出了对天文的向往,只是那时候年纪尚小,无所谓她多发展兴趣爱好。
可没人知道,幼年时期一颗种子,竟然会在经年后长成不可撼动的参天大树。
吵架,当然有。
宋微亲自把她从德国抓了回来,断掉她的所有信用卡,勒令朋友圈不许接济。
她有自己的傲骨和脾气,不甘心困做提线木偶,但她不擅长吵架,只能用更加火上烧油的沉默应对。
那樽价值几十万的花瓶砸下来,他来得及护住她,鲜血和成千上万的瓷片混在一地,化作蒙太奇似的模糊光斑,映在她惊惧眼底。
后来缝了好几针,在他看不见的位置。
她的手指沿着伤口轻轻游走,末了,叹息一声,说:“不该把你卷进来,对不起。”
那可能是闻也最接近宋昭宁的时刻。
她不哭的,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她的眼泪。
或许是那晚的月光会骗人,又或许是灯光揿得正好,她眼尾隐隐散着泪意。
“没什么好抱歉的。”闻也局促地避过目光,低头,疼痛让他的声音沙哑:“得到什么,便失去什么。我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忍了忍,还是没忍得住。
他想知道她的答案,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什么都有,却好像什么都没有。
只要她不解读。
那他们还是世界上距离最近也最遥远的姐弟。
“你做这一切,心甘情愿吗?”
不算一个多么厚重的问题,她回答得也很快。
“如果你的意思是,利用你的梦想交换我的自由,那么,我永远不会因为此事而感到抱歉。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如果没有你,我就要一辈子被困住了,我不会快乐的。”
她垂着眼,很近很近地靠着他,目光专注明亮:“但是因为你,我的人生从此不一样了。所以,谢谢你,闻也。”
闻也听着,心想:
是啊,不会再有比她快乐更重要的事情了。
在那之后,她什么也没带走的离开了。
闻也每个月都会往她的账户打钱,那笔数字对他来讲几乎是天文。
宋家在吃穿用度一事上非常舍得,尽管他不是顾正清的亲生孩子,却也一视同仁,在宋昭宁“叛逆”后,他户头的可支配额度更是扶摇直上,有时候他要非常耐心地,才能数得明白,后面一共有几个零。
然后他把这一串零,打给了宋昭宁。
她在国外,不用国内的通讯软件,所以加上的头像只是孤零零的置顶和摆设。
没有背景图,没有朋友圈,什么也没有。
后来,纯黑色的头像忽然换成了整夜烟火。
那晚他结束一个宴会,曾经阿谀奉承宋昭宁的人,如今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小闻总。
他知道了当时宋昭宁的心情,权势并不会让人感到快乐,相反,只会带来无穷尽的疲惫。
酒喝得多,情绪翻涌。
站在浴风露台抽烟,灰烬笔直地蓄了一截,花园郁郁葱葱,月光洒在庭院的白玉石雕像。
他看着手机,眼神轻微一动。
朋友圈带了定位,她在维港。
那是漫长几百日中,他们距离最近的一个晚上。
十八岁。
本该盛大的成年礼,顾正清和宋微极尽所能地将他推向宴会焦点,香槟酒和雪茄互相推让,但是因为少了某个人的存在,于是盛大得并不完满。
女孩子用柔软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他转身,擦掉了烟头火星。
她自然地靠上来,挽住他的臂弯,笑说等会儿的第一支舞,我和你跳吧?
闻也礼貌但歉意地笑,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说有通电话。
当然没有电话,因为他在克制自己感情的同时,只敢像一个小偷记住她的银行卡账号。
为什么三流小说总爱这样写。
被拯救的,总会爱上拯救的。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途径了他的一段人生。
但真的有电话。
陌生的号码,从隔着汪洋的港岛打来。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
但闻也紧接着意识到,也许不是失真,而是陌生。
因为他真的,太久太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生日快乐。”她说:“礼物让人送过去了,记得签收。”
闻也哪里都在颤抖。
眼神颤抖,手指颤抖,一颗心颤抖。
他没有回答,回答不出,说谢谢吗?太生分。还是说,生日后面,应该还有一个名词。
不是弟弟,不要是弟弟,千万不要。
他卑微地、无声地乞求。
求求你,拯救我。
她在巨大的烟火腾空声里,很轻地笑了一下。
“生日快乐,小也。”
电话在他的沉默中挂断。
一分三十七秒,他狼狈地,将脸埋在手心里,泪流满面。
那些因为身份,因为亲情道义讲不出口的感情,全部在这一声的呜咽里。
他想自己真的好过分,占据了本该属于她的荣耀,属于她的掌声,现在竟然还妄想占据她的所有。
怎么会爱上姐姐呢?
什么人,才会爱上自己的姐姐?
闻也用更加忙碌的学业和工作惩罚自己,就像一个推不下石头的西西弗斯。
一分钟掰成一小时的拼命在他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他更快更轻易地融入曾经宋昭宁唾手可得的世界,他知道了上流社会的运转法则,无非是一杯酒一支烟堆积起来的资源人脉,代价是疯狂透支的身体和各种各样的病痛。
也许是在做梦吧,睁开眼,天花板洁白炫目。
闻也僵硬地抬了下手,牵扯的痛,他麻木地转过眼,看向还剩大半瓶的营养液。
不知道几点,没有合紧的门页传来不算剧烈的争吵。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病入膏肓了,否则怎么会听到宋昭宁的声音。
她不是应该在南法,在旧金山,在北爱尔兰,在那些他只有谈生意才会搭乘飞机前往的地方。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子的据理力争听起来很有力量,她说话做事一直条理分明,哪怕怒火中烧也是非常讥诮漂亮地挑起眉角,很少会用尖锐词语去攻击别人。
然后她的母亲说:“宋昭宁,你想要自由,可以,你得到了。但我从小怎么教你?这个世界的一切,你可以得到,但你也要交换。”
她觉得荒唐和不可理喻,闻也想象着她动怒时的模样,应该是一种坚冰似的冷漠,然后又想起,他见过的,在当年那场宴会,他被关于她的信息骗走,然后在她面前下跪。
那个时候,她就是那样的表情。
宋昭宁很累了,她筋疲力竭地靠着墙壁,终于什么都不再说。
脚步渐行渐远,然后又渐行渐近。
有人推开门,闻也闭上眼。
宋昭宁站在病床边,看了很久。
她的手指很冷,怒意上头血液逆流,冻得他仿佛冰天雪地。
但她什么也没说。
距离又远了。
闻也和宋昭宁变成了教科书式的姐弟。
她的名字逐渐从名利场褪去,就像一道华美又闪耀的流星,最终的归属是无声无息的沉寂。
直到不期而遇的夏天。
她是逃回来的,借用了宋愈的私人飞机,先在南半球上空飞了一圈,绕过所有人的眼线。
闻也哽了几秒钟:“可这里是你的家。”
她歪歪头,南半球的阳光没有让那身牛奶原浆的皮肤有一点点的褪色。高高扬起的马尾色泽乌黑,发梢落着细碎的阳光,呈现难以描述的浅金光泽。
“可这里是你的家了。”她用了限定词强调:“现在。”
闻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再次咽了下因为缺水而沙哑干涩的喉咙。
他的钢琴弹不下去,她干脆脚步一转,坐过来,因为要踩踏板,浑圆白皙的腿根离他的长裤贴得很近。
闻也从没和她有过四手联弹的机会,当时闻希年纪更小,钢琴也学得更加糟糕,她的目光和耐心慷慨地给予闻希。
十指轻快地游走,纤长白净的颈折下来,粉金色的阳光镀着她的身影轮廓,她漫不经心地弹,也许错了几个无伤大雅的音,但因为是陌生的曲子,他挑不出任何错处。
什么曲子,没有听过。
她说,即兴。
为了不让话题冷下来,闻也采取了笨拙的办法:“你钢琴弹得很好。”
宋昭宁果然露出无语神情:“如果你从三岁开始练习的话,你也会变得很好。”
“很辛苦吧?”
他不假思索,在他曾经听闻但没有真切参与的那些人生里,他想知道,她是不是偶尔也会有过怯懦退缩的时刻,然后,有没有人安慰她,就像她曾经出现在他病房的那个晚上。
“人生没有哪件事情是轻松的。”
她单手撑着脸,眼底含着温水似的笑意:“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情,难道是你真心喜欢的吗?你也很辛苦吧。”
闻也摇头。
为她做这些事情不辛苦,隐瞒自己的心意才辛苦。
但是很多事情,永远不必让她知道。
她飞走了。
那就让她永远自由。
“我一直记得你和我说的话。”
阳光斜了一寸,她掀起眼帘,看向光柱中因为琴键共振细小飞舞的尘埃,问:“可我跟你说过很多?”
他脱口而出:“我想让你自由。”
宋昭宁抬起手,莹白伶仃的手指,漂亮地抓了一把光线。
她摊开手,掌纹清晰。
其实什么都没有。
但闻也知道,自己的命已经被她攥在手中。
宋昭宁微微地笑起来:“但我觉得你想说的不是这个。”
这个夏天黏腻、潮湿,闷热窒息,所有情愫无法生长。
然而所有情愫疯涨。
因为她还有后半句。
“我觉得,你其实想说,我想让你爱我。”
夏天是小闻视角。其实正文部分也有不少的小闻视角,但出于人设设定,我没有耗费太多笔力在这部分上面。如果真的有平行时空,小闻也不是一个擅长将自己心事直白剖析的人,因为他得到很少,可是失去很多,这种失去会让他产生如履薄冰的感觉,他当然会觉得自己不配,但是昭宁永远有耐心地告诉他,你看,爱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你没做错什么,因此不用感到愧疚,你只是爱我而已。真的很喜欢写来自年长者包容又妥帖的爱,昭宁是我写过,我觉得非常有魅力的女主,千言万语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是笨口拙舌的人,只希望你看完也可以喜欢她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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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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