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前夫狂追我》鹿放

40、第 40 章

　　直觉告诉辛辰耕，家里一定是出了很大的事情，而且父母之间一定是罕见地大吵了一架，妈妈才会从家里突然搬出来。

　　自打他有记忆那天起，父母之间就没大声讲过话，虽然并不是肉眼可见得那种肉麻恩爱，但想来他们的关系至少应该也充满温情。

　　不过，这种印象毕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来”，倒是也没有太多事实基础的支撑。辛辰耕搜刮了脑中所有的回忆，只要他一开始有意提取那些与琐碎平和家庭生活有关的片段，在脑海中立刻密密麻麻堆满了母亲对儿子的关心。

　　顾爱莲的无微不至体现在方方面面，上大学前的家庭日常生活里，她会把儿子辰耕的饮食起居都照料得宜，等儿子出道当了演员后长期离家，也总少不了她如影随形般的微信，时不时就问起儿子什么时候回家看看一起吃顿饭。

　　可是反观父亲，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不在家的。并且，辛央从不会主动联系儿子，这也和他素来在家中的地位相符合。辛教授显然习惯了听取别人的汇报，接收别人的关心和好意，可是似乎外人却从来察觉不到他真正的兴趣，他也从不主动展现关心。

　　辛辰耕突然意识到，虽然他当然对父亲的相貌非常熟悉，但记忆中父亲的形象却单薄地可怜，父子之间就像是礼貌的陌生人，彼此很少介入对方的生活，每次与其说他想起了父亲，还不如说是想到了一个符号。一种因血缘关系无法摆脱，但内心又令人微微抗拒的压迫感和权威感。

　　他想来想去，看着手机上父亲的电话号码老半天，但还是做不到直面跟父亲的声音对话，最后还是选择了文字的方式交流。

　　但辛辰耕没敢直接问父亲关于母亲搬出来的事，父亲是那么要体面的人，还是看他自己怎么回复这件事吧。不过，辛辰耕自己在上海隔离的事倒也没跟父亲说，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精神桥梁只有顾爱莲而已，缺少了母亲从中沟通，父子俩竟然对彼此的一切一无所知。

　　“爸，最近还好吗？我来上海谈戏的事，因为疫情被隔离了，暂时回不去北京，在这边挺想你们的。”

　　辛辰耕犹豫再三，觉得这样发还是比较自然，应该也不会引起父亲的疑心。

　　谁知道，父亲很快就回复了微信。

　　“打个电话？”

　　竟然是商量的语气，辛辰耕从没见过这样竟然透露出一丝卑微的父亲，他赶紧二话不说打了电话过去。

　　“爸，你……没事吧。”辛辰耕有些欲言又止，他还是想等着父亲先开口，父亲讲出的第一句话，大概就决定了这通电话能聊到什么程度。

　　“儿子，你隔离期间吃饭这些事是怎么解决的？”

　　辛央从来没关心过辛辰耕的饮食生活细节，开口就是聊这么具体的事情，辛辰耕倒是有些没想到了。难道父亲转性了？年老了难道是要开始变得絮絮叨叨？

　　“我被隔离在酒店里，这里一日三餐都按时供应的，爸你放心，我过得挺好的，只是出不去房间。”辛辰耕忙不迭交代，生怕父亲担心。

　　“哦，这样啊。”辛央沉默了。“……”

　　电话气氛陷入尴尬，辛辰耕也搞不懂，父亲就只有这一句话要跟自己说吗？这是什么沟通方式啊？他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爸，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咱们父子之间不用这样。”辛辰耕说道。

　　“你跟爸爸关系更好，对吧？如果我和你妈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人呢，你一定会选爸爸的吧？因为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跟着我的姓，对不对？”辛央沉吟片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辛辰耕拿着电话，一股不耐烦突然冲上脑门，虽然不好直接反驳父亲，但也并不打算顺着就这么答。就好像每个孩子在童年都会被问，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真的是很无聊的问题，爸爸妈妈都是最重要的家人，不管做哪一个选择，都会伤害另一方。可辛辰耕实在想不到，自己都已过而立之年，还要被亲爹问这种问题，简直比小时候更荒谬。

　　“爸，你和妈对我来说都重要，我为什么要在你们之间做选择啊？”

　　“那你知道你妈有多狠心吗？咱家小区突然被封了，家里缺东少西的，爸爸现在哪里也去不了，可是你妈在这种时候扔下爸爸提前跑了，现在爸爸就一个人在家里，你也知道，我从来不会做饭，所以现在吃饭都成问题。你妈做得可真绝啊。”辛央十分愤恨不平的样子，并且重重叹了口气，听起来确实中气有点虚，好像的确上一顿没吃饱，再也没了大教授往日的底气。

　　辛辰耕心里咯噔一下，原来爸妈家的小区也被封了，但这实在不像母亲做出的事啊。

　　“这不可能！”辛辰耕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辛央似有愠怒，语调陡然提高。“你小子不信你爸说的话吗？连你也向着那个老太婆？”

　　“爸，这么多年来，妈对你、对我、对这个家什么样子，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不知道你跟妈之间发生了事，但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她会做出扔下你不管的事，我觉得你也应该对妈有起码的信任。”辛辰耕语气十分坚决。“你现在生活上遇到什么难题，我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但我不希望这么说妈。”

　　“小子你翅膀硬了，连你爸的话都不信了？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当初离婚是不是听了你妈的蛊惑，你跟我说实话？”

　　辛辰耕没想到，他不愿意回想也不愿意跟任何人提起的隐秘旧事，父亲竟然全都知道了，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母亲跟他摊了牌。事已至此，大可以想象到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不关妈的事，我是成年人了，离婚是我自己的选择。因为我也不觉得我会成为一个好的丈夫，组建家庭对我来说……暂时也不是我最想要的生活方式！”辛辰耕咬着牙，绷紧浑身的神经说出这番话，他就是不想提到顾爱莲当初以死相逼的事。他突然意识到，就算自己跟母亲之间也有生气的时候，但面对父亲的时候，他要坚决维护自己的母亲。

　　逼他离婚那是另外一件事，一码归一码，这不能抹杀母亲对自己从小到大所有的好。

　　“那你跟你妈一样，都给我滚，以后再也不要回我的家。”辛央扔下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我的家”，父亲清清楚楚说了这三个字。意味着这个家可以没有妻子和儿子。

　　辛辰耕还僵硬地拿着手机，感觉心里翻涌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恶心，突然想吐，但他发觉肢体都沉如千斤，只能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缓缓低下头，躺到了床上的一角。

　　下一秒，他身体里又升起一股冲动，一骨碌坐起来，双脚支地，打开了顾爱莲的微信。

　　那是一种强烈的对母亲的思念，原始的、与生俱来的安定感源泉。以前辛辰耕一直以为，自己留恋的是家，是爸爸妈妈都在的那个家，更具体一点的话，就是那个宽敞安静的大房子，还有总有好吃饭菜的饭桌。但现在他清醒了，所谓的安全感和依恋，全部来自于母亲顾爱莲这么多年无言的付出，饭菜不是凭空长出来的，房子也不是凭空变得干净，这些都是有人在从没注意过的角落操持之后才能得到的！说到底，父亲只是个氛围工具人，让这个家看起来像个传统意义上的家而已。

　　辛辰耕一直以为，作为一个30岁的成年男人，早就在社会上顶天立地，怎么可能会像儿时那样总是想念妈妈，可现在这种情绪却再也按捺不住，随着刚才他对父亲的反抗，还有父亲对母亲的轻蔑，一股脑地全部冒了出来，促使他毫不犹豫点下了跟顾爱莲的语音通话。

　　其实，他也很久没有给母亲主动打过电话了。等母亲接电话的同时，辛辰耕翻看着聊天记录，几乎全是母亲给他的留言，他以往回复得不及时就算了，言辞上也很简短。

　　为什么以前没有多对妈妈关心一点？这么多年，她到底都是怎么过来的？

　　“喂？儿子？”

　　电话那头，顾爱莲平和慈祥的声音响起，辛辰耕的男儿泪瞬间冲破了眼眶的防备。

　　“妈——我想你了……”辛辰耕一下子就泣不成声，他感觉就像回到了童年，可以肆无忌惮地跟母亲撒娇，哭泣，可以放心地把所有情绪跟母亲展示，而不用担心被嘲笑伤害。

　　顾爱莲闻声也触动了心弦，毕竟母子连心，积攒多年的委屈也决了堤，对儿子突然懂得关心母亲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流下了眼泪。“妈也想你啊。”

　　也可能是默契，母子两人在电话两头哭了好半天，还是辛辰耕先刹了车，他擦擦眼泪：“好了好了不哭了，妈你现在干嘛呢？”

　　“骄骄在我旁边呢，我俩在聊你小时候的事呢。”顾爱莲也不哭了，情绪开始好转。“我还给他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尤其是穿裙子的那些。”

　　“妈？？”辛辰耕瞬间无语，那可是他最不愿意被外人知道的事啊！“那照片你不是说都丢了吗？”

　　“又找到了嘛。”顾爱莲笑着，“骄骄不是外人，看看怎么啦。”

　　“你小时候多可爱呀！男孩子长得秀气才能穿裙子呢！”岑骄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也凑到听筒跟前：“我一会就拿这些照片给你剪个卡点视频，你就拿它们作为第一条抖音发出去吧。”

　　“你过分了啊，岑骄！！”辛辰耕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