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巷旧梦》小凡猫兔兔

14、日常

　　刚买回来的钢笔在桌面滚了个圈，杏色的纸平铺在英语书上头 ，右边是废了的几个纸团 ，上头是熟悉的字体 ，只是写了几个字就被主人公放弃了。

　　闹钟让李褚故被迫下楼 ，桌面上那张新摊开的纸上 ，只写下了两个字 “玖梦”。

　　迎面而来的微风带着点凉意 ，李褚故在客厅拿了件外套 ，急冲冲的就往巷子外头走。

　　玖梦最近接了一个辅导的兼职，是老狄介绍的 ，主要负责一对双胞胎初中的英语辅导，一天两个小时100块 。

　　每天中午吃完饭 ，李褚故就骑着自行车过两个街口把人送到楼下 ，两个小时之后再去把人接回来。

　　今天降温来得突然，外头天色昏暗 ，偶尔还传来几声闷雷，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离玖梦下课还有二十几分钟的时间 ，李褚故急匆匆的拿着外套和伞往那边赶 。

　　刚骑过街角 ，天上飘起了细雨 ，他压低了头上的帽子，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有规律的震动着，不用猜 都知道是姑妈发来的信息，肯定是叮嘱他把院子里的东西收一下 ，顺便收一下阳台上已经干了的衣服 。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 ，等接到人回去衣服肯定都湿透了，李褚故握着自行车把手叹了口气 ，他都能想到今晚姑妈下班时，回来看到阳台那场景 ，逃不了一顿骂。

　　对面的街道新开一家烤肉店，布满街道的香味吸引了许多因为躲雨而进去的客户，李褚故从玻璃窗前经过 ，看见了坐在里面的一家人 。

　　大雨朦胧之下，穿着大衣外套的女人怀里搂着个小孩 ，看起来不过几个月大 ，对面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雨水划过玻璃 ，模糊了他的容貌 。

　　李褚故一闪而过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许久，伴随着空中的一声惊雷 ，他转过视线 ，在下一个街口右转弯 ，稳稳的进了小区保安亭的躲雨棚下。

　　这个小区是新开发的 ，算是个富人区 ，保安是一个年轻人，穿着制服在里面打着游戏。
　　听到门口的动静，保安抬头看了一眼 ，见到是李褚故他略微惊讶 ，眼神看了一眼窗户外头，“这么大雨 ，你怎么过来的 ？”

　　“骑自行车 。”李褚故拿下帽子，把贴在额头上的湿发撩上去，露出光滑的额头 ，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更加干净 。

　　保安从上到下打量着他 ，身上的那件衬衫已经贴肤，基本上是全部湿透了 ，手上拿着的那把大伞也没打开过。
　　似乎是害怕弄脏保安室里的地板 ，李褚故推开门之后，也只是在门外头的屋檐下站着 。

　　这个寒假他每天都要过来 ，一来二去 ，和保安也就熟了，平时等玖梦出来的时间里，偶尔也会聊聊天。

　　外头的雨打在树叶上，发出的响声清脆 ，保安室窗口上放着的那个玻璃瓶里，已经装满了半罐雨水 。

　　保安放下手里的游戏机 ，在柜子里拿了条新毛巾扔给李褚故，“快擦擦 ，别感冒了 。”

　　李褚故接过毛巾 ，也没做拒绝 ，笑着说了声 “谢谢”。

　　比起外头的寒风，保安亭里还是比较暖和的 ，外头风声凌厉，李褚故正在考虑要不要进小区里头接人 ，还没等确定下来 ，就听到一阵喇叭声 。

　　保安打起栏杆 ，大雨之中车子从大门口驶入 ，视线模糊 ，李褚故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人 ，只能隐约的分辨出来是个女人 。

　　他擦擦头发 ，朝小区里头看了一眼 ，远远的一个身影朝这边跑来 ，李褚故赶忙的打着伞过去接。

　　少年在大雨之下奔跑的身影有些缓慢 ，半湿着的头发随着动作摇摆，挡在头顶的文件袋布满了水滴 。

　　玖梦今天出门穿了长袖，薄薄的一件 ，淋雨后就有些发冷，李褚故在保安亭给他穿上外套 ，想等着雨小些两人在往回走。

　　玖梦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他先和身后的保安打了个招呼 ，然后和李褚故诉说今天和那两位小朋友之间的交流。

　　他辅导的那对双胞胎比较听话 ，姐姐很活泼 ，性子也很开朗 ，弟弟有些安静 ，喜欢做些恶作剧 ，但学习起来倒是十分的认真。

　　玖梦挺喜欢这两个小朋友 ，每次辅导结束后都要和李褚故说今天的趣事，李褚故乐意听着，偶尔会问上几个问题，比如说：“今天又教了些什么，他们学的怎么样 ，有没有起冲突 。”

　　玖梦回答的十分耐心，等着雨势逐渐变小后 ，李褚故把那顶半湿的帽子扣在他头上，一人打着伞 ，一人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

　　最近天气冷了 ，巷子外头的树下老人家也少了些 ，再加上下雨 ，就已经完全见不到人了。
　　那家小卖部门前落满了枯叶 ，原来的老板是位老太太 ，听说是身体原因住院了 ，小卖部儿女都不想管 ，也就想把它出租出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 ，姑妈提起了这件事 ，说存款也有一些 ，每天去工作要做半个小时的公交车 ，来回也不是很方便 。

　　最近有考虑要不要把对面那个小卖部租下来，做点小生意 ，时间比较自由 ，离家近也很方便 。

　　玖梦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姑妈有这个想法也很赞成 ，原来那小卖部的装修也没有必要去改变 ，就按原来的那个格调 ，重新进点货就行了 。

　　开在巷子里的这家店，基本上做的都是这老村口的生意，平常去光顾的都是熟客 ，虽说是没什么暴富的可能性 ，但至少日子平平淡淡的也不会亏钱 。

　　玖梦拿出他做兼职这半个月来的钱，还好小卖部的租金也并不贵 ，一个月也就2000块钱。
　　李褚故从爷爷留下来的卡里拿了点钱出来 ，最后一次性付了半年的租金，姑妈也辞掉了那边工厂里的工作 ，基本上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

　　小卖部刚开门的那天 ，新进的货靠着李褚故一个人盘点，街坊们也是过来凑热闹 ，七七八八的买了点东西回去。

　　竟爷爷带着孙女过来 ，买了挺多的厨房用品 ，李褚故知道他们家里并不缺 ，只是第一天开业 ，想给开个好头，所以专门过来了一趟 。

　　从这天开始 ，姑妈每天的生活稳定下来 ，早上做完早餐就去看店 ，中午可以关门休息一下 ，晚上吃完晚饭还可以开到八九点。

　　过了一个星期 ，玖梦拉着李褚故去了市中心 ，花钱买回来了台麻将桌 ，是二手的 ，摆在小卖部门口那遮阳棚下头 ，也算是给姑妈平时无聊时有了个消遣 。

　　——

　　下午李褚故坐在里头看店 ，旁边的台子上放着的是还没有写完的物理试卷 ，外头麻将的声音有些嘈杂，也不知道哪一家养了两条小狗 ，一条柴犬，一条柯基。

　　两条小狗就那样子绑在小卖部的门前 ，特别像对门神 ，总是能吓到来往奔跑的小孩 ，李褚故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 ，然后传来小孩的哭声 。

　　最近玖梦拒绝了他每天接来送去的日常，选择自己骑自行车去兼职 ，也算是多了点锻炼 。

　　毕竟上个月去检查，医生说也可以加点锻炼。

　　下午的阳光不刺眼 ，暖暖的 。
　　李褚故听到单车的铃声，他仰起头 ，看见那个扶着单车站在门口的玖梦。

　　他脸上带着笑 ，举起的手里提着从小吃店里买来的烤翅，李褚故还没来得及走过去 ，身后正在玩的几个小朋友闻到香味 ，冲过来一把就抱住玖梦的腿。

　　门外传来了老人叫唤，“混小子，不要抱着玖梦哥哥的腿，别等会摔倒了 。”

　　小男孩依然抱得紧紧的，扬起头来的大眼睛里充满着期待 ：“梦哥哥可以分我一个吗 ？”

　　玖梦笑着点头，顺手揉了揉男孩的发：“等哥哥先把单车放好 ，然后过来给你们分。”

　　最终，六个鸡翅一人一个分完了，轮到李褚故的时候，留了个最大的 。

　　玖梦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笑意 ，有点不一样的意味：“就剩最后一个了 ，褚故哥哥能不能分我一半呀 ！”

　　少年的撒娇甜甜的，李褚故拿过装鸡翅的袋子 ，低下头闻了一下香味 ，对着玖梦挑眉：“看你表现 。”

　　玖梦靠过来的身子正好倒在他怀里，李褚故顺势扶了一把，听到耳边他有些低声的笑 ，“我最近表现可好了 ，每天按时睡觉按时起床 ，锻炼适量 ，也没挑食，而且每天的工资都有按时上交，没人比我更听话了 。”

　　李褚故忍不住笑了两声 ，低哑的语调格外好听，他拉开怀中的人 ，垂下头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冰箱里那两个冰淇淋是你偷吃的。 ”

　　“也不算偷吃 ，”玖梦站直身子 ，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背在身后的手有些心虚的挠了挠：“我这不是怕他放久了过期嘛。”

　　“哦～”李褚故拖长音调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昨天姑妈放在冰箱里的那包辣条呢？”

　　“咳！咳！”玖梦把手放在嘴边，转头咳了两声，“你怎么整天盯着我 ，家里少了啥你都知道 。”

　　李褚故把鸡翅塞进他手里，无奈的开口：“我没盯着你 ，是姑妈看见你偷吃，知道跟你说了肯定又不听 ，就只好天天在我面前念叨。”

　　玖梦捏了捏手里的烤翅 ，咬了一口后才说：“什么都赖在我头上 ，前段时间的辣条可是你吃的，别又算在我账上 。 ”

　　“放心吧 ，没给你多算一笔。”

　　李褚故回过身，坐上里头的位置 ，拿着那只已经滚了几圈的笔，准备完成那张还没有写完的试卷。

　　玖梦站在边上咬着烤翅 ，偶尔侧头看上一眼 ，在李褚故沉迷在题目的时候 ，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指着最上面的那选择题，平淡的丢出一句 ：“错了。”

　　“……”

　　李褚故仰起头来盯着他，玖梦十分坚定的点头 ，两人有两个不同的答案 ，最后对着题目开启了一场交流。

　　外头小孩踢球的声音依然很吵闹 ，姑妈好像又赢钱了 ，正在和旁边的阿姨说着些什么，几个人开着玩笑 ，笑声很响亮。

　　这样的日子吵闹，但具有生活气息 ，平凡而热烈 ，带着秋天不一样的色彩 。

　　小卖部在晚上九点关门 ，姑妈走在最前面 ，巷口的路灯有些灰暗 ，两个少年跟在他的身后 ，玖梦怀里抱着阿呆 ，小猫咪在抚摸之中偶尔发出呼噜声 。

　　巷子里的老奶奶习惯性的打开门廊的灯 ，照亮了前面有些灰暗的道路，小院门口放着一盆白玫瑰，上头是有些凌乱的字体 。

　　玖梦小心翼翼的把花抱进院子 ，等回房后才和李褚故看着那张纸条 。

　　纸条上的字迹十分丑陋 ，看起来是小孩的笔记 ，不过下面的落款十分简洁 ，是竟爷爷送过来的花，最上面的两行笔记是小女孩写的，下头的落款是两个字 “竟遥”。

　　大概的内容就是说今天奶奶路过花店，看到了一盆好漂亮的玫瑰，觉得它非常适合哥哥，再加上听说褚故哥哥的生日快到了，所以当做生日礼物送了过来 。

　　只有花苞的白玫瑰十分美丽 ，从小阳台看下去，清冷的月光洒在上面，带着诱人的朦胧感 。

　　李褚故觉得这玫瑰比较符合玖梦，清冷却又勾人。

　　第二天的辅导被取消了 ，说是两位小朋友要跟着妈妈出去公园玩 ，家长也说这段时间的辅导太多 ，准备给两位小朋友休息两天 。

　　玖梦有两天的自由时间 ，中午多了午睡的时间段，虽然是被迫的。

　　下午，李褚故照旧去小卖部看店 ，手机里是徐诸发过来的短信叫他出去打球 ，他询问姑妈，征得同意之后，在晚饭后拉着玖梦去了篮球场 。

　　中途，玖梦坐在边上的长椅上有些无聊 ，恰好看见公园对面有家书店 ，就想着要过去转转 。

　　李褚故同意了 ，叮嘱他过马路要小心些 ，然后看一会就要回来 ，不要乱跑 。

　　徐诸抱着篮球在边上听着 ，盯着李褚故把人送出球场 ，还源源不断地叮嘱了好几句 。他满头黑线 ，总觉得两个人一个像保姆，一个像还没长大的孩子 。

　　玖梦看书一向很入迷，李褚故打完球人还没回来 ，他就去奶茶店买了杯奶茶 ，然后和徐诸后去书店找人。

　　这家书店是家老店了 ，一共两层 ，装修是比较复古的格调 ，这个时间店里的人正多，一大堆的小孩子聚集在漫画书的区域 。

　　二楼的人比较少 ，店里缓慢的钢琴曲带着点特别的氛围 ，迎面而来的书香气淡淡的 ，有点像香薰的味道 。

　　李褚故找了两圈没看见人，有点急了 。

　　徐诸在边上说：“打个电话问问 ，是不是去球场找我们了 。”

　　李褚故从口袋拿出手机 ，此时才发现有两条信息。

　　“有个女人说是我妈，非要跟我聊聊 。”

　　“不用找我 ，很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