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虫母饲养指南》援星

12、第 12 章

　　幼虫们还在想叠罗汉似的往邱意晚怀里钻，最顶上那只胖得发颤的幼虫啪嗒一下摔下来，又被邱意晚用手抓了回去。

　　冰层深处忽然传来细碎的震颤，怀里的幼虫一下支起触角。
　　邱意晚细细感受了一下，只觉这声音很像虫□□流的频率。
　　但听不真切。

　　邱意晚看向怀里瑟瑟发抖的幼虫们，那些白色的团子们正用触须缠着他的食指。
　　他能感觉到这些小东西在害怕，可当冰层再次震颤时，幼虫们突然兴奋地动起来。

　　“它们喜欢那个声音。”邱意晚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最上面那只幼虫的头，“去看看。”

　　“卡尔诺。”
　　邱意晚伸手按住还在用虫翼给自己挡风的星卡尔诺，“你觉得呢？”

　　卡尔诺眼中猩红闪了一下：“东南方，七百米深度。”

　　“不过，初代在这儿还有残留的精神屏障……有些干扰了我的感知。”

　　“废物。”程阳嗤笑着用蝎尾扫开冰渣，骨翼的的翅膜在邱意晚面前展开，“要我说直接炸开——“

　　“幼虫会受惊。”邱意晚按住少年躁动的蝎尾。

　　他转头看向卡尔诺时，新生的虫群正用触须托着他的袍角。
　　然后……这些半透明的幼体就像串葡萄似的挂满了身后兵虫的背甲。

　　卡尔诺思考了几秒，开口：“王，请后退十米。”

　　他话音刚落，邱意晚还没来得及动，就又听到冰层深处传来某种共鸣。
　　邱意晚踉跄了一下，程阳立刻扶住。

　　邱意晚闭了闭眼，某种悲怆的情绪顺着精神链接冲刷他的大脑。
　　他看到幻象……
　　银白色的虫母在冰川上产卵。

　　“妈妈？“程阳的声音让邱意晚骤然清醒。
　　少年现在已经用翅膜将他整个裹住：“又是初代的把戏？“

　　“不是初代。”邱意晚挣开束缚。
　　他低下头，冻结万年的冰晶映照出他瞳孔的金色。

　　“他在哭。”

　　幼虫群突然集体仰头，然后发出了高频的震颤。
　　高频次的声波掀起雪暴。

　　邱意晚踉跄着跪倒在地，他的精神网里炸开了亿万道哀鸣。
　　他的掌心贴上冰面的瞬间，以他为中心，冰层开始以蛛网状裂缝。

　　“开道！”
　　卡尔诺的螯肢与程阳的骨刃同时刺入那条缝。

　　冰层塌陷。
　　邱意晚刚往下坠，就被两股力拽向不同方向。

　　程阳的蝎尾毫不犹豫地绞碎卡尔诺的鳞片：“松手！“

　　“该松手的是你！“卡尔诺的螯肢刺进程阳肩胛。

　　邱意晚的精神丝骤然绷紧，金线将缠斗的两人收紧。

　　虫群比他们先一步坠落，立刻用身体筑成肉垫。

　　邱意晚坠下去，就有幼虫趁机爬上了他的手腕，触角轻轻摩蹭他泛红的指节。

　　“都安静。”
　　邱意晚将幼虫顺势捧到唇边亲了亲。
　　他抬头时复眼已完展开。

　　“他在召唤我。”

　　冰窟深处，银白色的骸骨凝固在冰晶中，胸腔位置悬着黯淡的星核。

　　邱意晚的精神力不受控地缠上尸骸。

　　两滴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冰面上。

　　“妈妈别碰！”程阳的蝎尾绞住他手腕，眼神却也不可控地被骸骨吸引。

　　“王，这具骸骨在污染您的精神网！”卡尔诺皱眉，感觉到了几分异样。

　　“不是污染......”
　　邱意晚眯了眯眼：“是传承。”

　　剧痛撕扯着邱意晚的神经，他看到自己身上有鳞片的那几个地方在褪色。
　　程阳的声音都变得遥远。

　　“您看！”
　　程阳掰过他的下颌。

　　太像了……骸骨的体型在某些方面来说和邱意晚近乎一样。
　　除了下半身不是人身是虫尾，不过邱意晚筑巢期也是这个样子。

　　“妈妈？”
　　邱意晚半天没理他，程阳有些疑惑地开口。

　　卡尔诺不耐烦地看这个笨蛋：“王正在接收虫群记忆，少说话！”

　　程阳自然不甘示弱地和他打起来。

　　邱意晚却趁这机会，手指抵住了骸骨中心的星核。
　　金线从那里面流转，在他皮肤下织成蜂巢状的血管。

　　骸骨胸腔突然传来心跳的脉动，整座冰川都跟着震了震。

　　“好多年……”邱意晚的声音带着重影。

　　“把星核取出来吧。”

　　卡尔诺率先反应过来，用螯肢刺入了骸骨胸腔。

　　星核剥离的瞬间，尸骸便化作荧光消散。
　　邱意晚捂住自己的胸口，莫名觉得有些空。

　　“是传承。”卡尔诺倒是知道几分，“王，您接过了陨落者的冠冕。”

　　而冰川震颤时，兰德尔也皱了一下眉。
　　他腕间的检测仪炸出蓝光。

　　助理吓得尖叫，他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助理立马噤声。
　　全息投影从金属环迸出，最后光点停在某个坐标。

　　“教授！数据值......”助理开始惊呼。

　　兰德尔盯着投影里他之前录入的基因链。

　　“原生种......”骨刺在冰面刮出火星。
　　兰德尔冷笑，“人类竟然用原生种虫母的基因做实验体......”

　　助理哆嗦着递上冷冻箱，箱内试管悬浮着淡金色液体。
　　这是他们离开实验室前，助理亲自去天蓝星的废墟找到的三代虫母培养液。

　　此刻，在这冰川。
　　培养液不仅没有结冰，反而是沸腾。

　　兰德尔将助理提过来，他的指尖划过邱意晚的基因图谱。
　　某个片段与原生种完全重叠。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造出了初代的血脉复制品......不！”兰德尔有些兴奋地笑了笑：“是比初代更完美的原生种复苏！”

　　“原来如此。”兰德尔碾碎结晶的镜片，绿色复眼完全暴露在寒风中。
　　他扯开领口，“人族实验室根本不是制造仿品......”

　　“他们找到了原生种虫母的遗骸？”
　　兰德尔开始推理：“有趣......居然是用原生种做原料。”

　　检测仪突然投射出邱意晚的实时影像。
　　漂亮虫母正将手按在了星核表面，皮肤下浮现淡金色的蜂巢印记。

　　“告诉议会那群蠢货。”兰德尔看向助理，“他们眼中的人造兵器，才是真正的......母亲……”

　　“真讽刺啊......”兰德尔撇了撇嘴，“初代屠尽原生种称王，人族却用祂们王的基因制造新神......”

　　他忽然转头望向冰窟方向，邱意晚的精神波动正引发连锁反应。
　　冰川各处再次亮起数万枚冰封的虫卵，那些被初代灭绝的原生种遗嗣，正在新王的召唤下集体复苏。

　　兰德尔往回走，直到看到在冰原上格外显眼的蓝光。

　　“几个小时前还没这个。”骨刺挑开遮挡物。
　　然后那儿便露出半截金属探头。

　　兰德尔屈指弹了弹探头表面凝结的冰霜。

　　助理哆嗦着要摸检测仪，被兰德尔制止。
　　“蠢货。”兰德尔扯开探头的绝缘层，“这是人族最新型的探测器。”

　　“之前在黑市见过，人族直属部队的标配。”

　　冰川再次剧烈震颤，兰德尔揪着助理后领跃上冰柱。

　　“他们不是来找我们。”兰德尔突然笑出声，“是来回收失控的珍贵实验体。”
　　“不过……想得美。”

　　他手指动了动，探测仪再次浮现全息投影，几百架人族战舰正在突破大气层。
　　兰德尔舔掉嘴角的冰渣，突然将探测器摔到助理身上：“跑起来。这个定位器够给这群舰队耽误几个小时。”

　　不顾助理的哀求，兰德尔按照记忆往回走。

　　当他在主巢穴入口刹住脚步时，正好看见程阳的蝎尾缠着邱意晚腰肢，少年正把能量块往虫母唇边送。

　　“建议你换个地方调情。”兰德尔放出全息投影。
　　探测器图片显现，，然后在程阳头顶散开。

　　“人族找上门了。”

　　邱意晚还没说话，卡尔诺的螯肢就直接捅穿了冰壁：“那群杂碎敢来，老子把他们舰桥拧成麻花！“

　　“然后让人族新闻写'星盗头子为爱屠城'？”
　　兰德尔闪现到邱意晚身后，骨刺挑起一缕头发，“我要是您，现在就准备跳迁。不然……初代应该很乐意看人族帮他清理门户。”

　　程阳的蝎尾直袭他面门：“操！你阴阳怪气谁呢？”

　　邱意晚的精神力网住两人，争吵瞬间消失。

　　冰窟陷入诡异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兰德尔突然看向卡尔诺：“记得我们来这个星球的时候遇到的那群清道夫吗？”

　　“它们只认原生种虫母的血脉……”卡尔诺反应过来，然后复眼看着全息屏幕里，那些逼近的舰队，“王，只要您站在母巢废墟上，那些疯子自己就会撕碎所有想伤害你的活物。”

　　程阳的蝎尾继续缠住邱意晚腰：“你想让妈妈当诱饵？”

　　“宝宝。”邱意晚的指尖点上程阳眉心，“我们确实需要清道夫。”

　　兰德尔突然用骨刺刺入大脑，恰好是初代的脑神经在的地方。虽然说他的精神力被泯灭了，但那团组织确实还是存在的。

　　“给我几分钟，我能诱导那群人族的精神追踪。”

　　暗红的血溅在邱意晚唇边，他尝到了一些初代信息素的味道。

　　“人族舰队锁定的是初代在这个星球残留的波动。”
　　兰德尔拔出带血的骨刺。

　　“这样可以诱导他们一下。”

　　“然后您……您就正常的发出一些频率，清道夫族群自然会收到。”

　　卡尔诺补充了几句：“当年初代屠杀原生种虫母时，清道夫是最后护卫王庭的亲卫队。”
　　然后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狂热看向邱意晚。

　　“所以……它们等的是您。”

　　“妈妈别听他们鬼扯！”程阳对那群清道夫实在没什么好的观感，“凭借我就可以将你安然无恙的带走，根本不需要那群杀戮机器。”

　　尾音戛然而止。
　　邱意晚的指尖贴上了他的脖颈，淡金信息素顺着颈动脉灌入。
　　程阳瞳孔涣散，蝎尾软绵绵地缠住虫母手腕。

　　“要听话。”邱意晚开口。

　　兰德尔趁机插话：“人族舰队会跟着我刚刚放出去的波动冲过来，我们只需要……”

　　“引爆这里残留的布置。”卡尔诺接话。

　　冰窟震颤起来，卡尔诺将螯肢刺入冰层。
　　暗红色纹路顺着裂纹蔓延，整片冰川开始折射出蜂巢状的金光。

　　“王，请退后。”卡尔诺的开口提醒。
　　邱意晚却按住他的背甲，指：“他们来了。”

　　星海彼端亮起无数光点，人族舰队撕裂大气层进入。

　　程阳嗤笑出声，蝎尾缠着邱意晚腰转了个圈：“妈妈你看，人族总爱捡垃圾。”
　　少年指着舰队外壳，那里的材料正是虫族以前丢弃的某种。

　　邱意晚这时候没空和他说话，他的复眼分裂成了十六边形。
　　星海彼端，清道夫族群听到了召唤。

　　程阳猛的捂住耳朵。
　　他听见了亿万根精神丝绷紧的嗡鸣，那些链接正在邱意晚体内苏醒，他被迫共享。

　　“听见了吗？”邱意晚握住程阳的手。
　　“它们的声音。”

　　“王在召唤。”

　　清道夫首领的意念传遍。

　　而人族主舰出现在荒星上空时，荒星深处传来碎裂般的脆响。
　　这是原生种留下的自毁程序，刚刚被邱意晚的精神力唤醒。

　　当人族主舰的阴影笼罩荒星时，冰川开始塌陷。

　　兰德尔：“原生种的精神频率......您居然能唤醒......”

　　“闭嘴。”卡尔诺的螯肢刺穿冰面，鞘翅完全展开成防御形态，“王在召唤清道夫。”

　　邱意晚仰头望向天际，铁锈色的云层正在溶解。
　　而那些蛰伏在冰川深处的兵虫幼体集体破壳。

　　“妈妈！”程阳猛的抱住邱意晚翻滚。
　　人族主舰的炮弹擦过他们身边。
　　程阳暴怒：“找死！”

　　兰德尔冷笑了一下，绿色复眼眨了一下。

　　能量波便反向吞噬了三艘护卫舰。

　　“警报！防护指数不足！”人族主舰的广播都带着些电流杂音。

　　邱意晚的身体绷直。
　　数万兵虫幼体在冰川下共振，当频率攀升到某个界点后，最前方的侦察舰瞬间解体。

　　“来了。”卡尔诺眯眼。

　　荒星外围的清道夫们不知是何时赶来。

　　程阳飞速卷起邱意晚往上。

　　在荒星的大气层，邱意晚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
　　邱意晚转身。

　　“妈妈看！”程阳惊呼！

　　最后的爆炸虹光里，银白色的虫母虚影从冰川升起。

　　“结束了。”兰德尔舔掉嘴角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