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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间隙 ...

  •   他听到了湖水淹没夜晚的声音。

      梦境从某种意义上算另一种吞噬,配合斯莱特林寝室黑湖环绕的位置,就像把人往深不见底的泥潭中拖拽。属于雷古勒斯的桌上亮着一盏袖珍的玻璃灯,为他提供足够的照明,同时又能避免烛火或煤油带来的廉价的涩味。

      雷古勒斯是很挑剔的,只是相对于他的家人来说多少好一些。

      他静静的梳理着O.W.L.可能会涉及到的考点,自己在杰西卡面前似乎无所不知,也同她一起规划复习进度,可那些终究陪伴性质居多,他其实更喜欢一个人解决问题——只是,这些都不用她知道。

      他帮助杰西卡准备考试,同时又保护她,警告其余斯莱特林不要在她和格兰芬多混在一起时惹她的麻烦,他们忌惮布莱克,多少会控制分寸。这些他都不会告诉杰西卡,因为他不是为了得到她的感激才这么做。

      “你确实不是,”她抿着嘴说,一边用湛蓝的双眼审视着他,“你看起来还很年轻。”

      雷古勒斯停下羽毛笔,把它插回墨水瓶,试图寻找方才莫名响起的声音与画面,它就像冥想盆里流淌的回忆,突兀而又自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捏紧魔杖,从座位上无声的站起来。

      他发觉桌上的那盏被玻璃灯已经成了唯一的光源,而周遭都被浑沌的颜色吞没,仿佛阴冷的黑湖水冲进城堡,仔细能听到间隙涌动着的不详的气泡响声。随着水流缓慢的逼近,雷古勒斯判断不能再停留在这里,于是他举起魔杖,毫不留恋的从熟悉的光明中迈入黑暗。

      要找到更可靠的地方,雷古勒斯默默做出了规划,比起被这些莫名其妙的水流吞噬,起码要做点什么。

      他谨慎的一步步前行,不需要念出咒语,最简单的无声荧光闪烁足矣让他看清一隅的前路,雷古勒斯看到水中挣扎着人影,似乎属于阴尸或者尸鬼的某支变种,它们伸出因潮湿腐烂的手臂,尝试抓住身边一切能把自身带出水面的物体。雷古勒斯一面避开,一面又望见不远处一扇散发出清淡缬草气味的大门,高档而古老的英国栎,在魔杖莹蓝色的光芒下展现出柔和的弦向纹理。

      按常理讲,这样明显的诱饵他是很不想进去的,只是——雷古勒斯又恰好听到了不久前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它就被隔绝在这扇门之内,呢喃的、轻柔的,就像一双抚上胸口熨平所有伤痕的歌谣。

      那是杰西卡的声音——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果断握上栎木门的把手,甚至没有想过用阿拉霍洞开尝试,金属的触感像在冷水里泡过,扭动后却忽又变得干燥温暖。门中的声音在雷古勒斯打开的一瞬间变大,他听到她不断的和什么人交谈,期间时而伴随着混乱的嘈杂和尖叫,它们是散碎的,与涌动的水声混杂,让人无法拼凑成完整的逻辑,却又在大门被推开的一刹那重新排列。

      雷古勒斯尽量把那些令人烦躁的湖水抛在身后,聆听着混乱与时钟拨转前进的节奏,这让他不禁联想,是否那片水流中实际存在着无数可能的分支,而他选择了离命运最接近的那扇。

      直到几分钟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走进一间狭小的房间,从脱落的壁纸到锈蚀壁灯都能嗅出浓烈的晒干缬草味,甚至盖住了窗边栽种的野薄荷,让人怀疑自己来到另一个医疗翼。雷古勒斯攥着魔杖适应光线的骤然变化,屋中没有人影,不过到处都是生活的痕迹,桌上的煤油灯也开着。

      他就着光亮大致扫了一眼,屋内只有最基本的生活设施,但晾衣架上挂着的绿色长袍还是点破了房屋主人的身份。治疗师,雷古勒斯挑眉,继续寻找对他有用的信息,很快也发现这里很可能就是圣芒戈医院的一部分。破旧的喷漆桌上除了照明外还有很多收集好的报纸与报道列表,雷古勒斯捡起医院的执勤名单,果不其然看到了最想要的东西。

      治疗师杰西卡.米勒,她很秀气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最近两周都是她在值夜班。

      看来这里类似圣芒戈的值班休息室,所以他才会在门外听到她的说话声,不过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来着,雷古勒斯头疼的回忆,但好像真的有点遗忘了穿过水流的方式。他又看了看她收集好的报纸,时间来到了1980年春天,这时自己应该19岁,但在报纸中见不到任何关于布莱克的新闻,反倒是黑魔王的吹捧四处可见。

      看来媒体更换了跟随的对象,雷古勒斯推断,这似乎也是必然,最新一期的《每月巫师》极尽吹捧的歌颂了黑魔王的理念与他本人的丰功伟业,其事迹包括清洗泥巴种与叛变的纯血统巫师——文章的最后还召集巫师前往麻瓜的聚集区进行集会,声称这样的行为是无上的荣耀。

      傲罗和政府职员交火,纯血统的巫师互相屠戮并发射不可饶恕咒,这还真是够热闹的,但仔细思考后竟然不算无迹可寻,雷古勒斯无奈的想。他本打算再多瞥几眼,不过门外很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引起了他的警惕,他把桌面毫无破绽的整理回原样,又低声施了个幻身咒隐藏自己。雷古勒斯拉开门,按照他对圣芒戈的印象,值班室的外面应该是一楼的接待大厅,会有楼梯与魔法电梯送巫师们前往其他楼层。

      大厅的灯光要暗一些,天花板正中的吊灯熄掉了蜡烛,只留几盏小小的光源避免空间落入黑暗。在屏蔽咒与幻身咒的保护下,雷古勒斯无声的掠过由骨头和魔杖组合起来的医院标志和导语,周身很快沾染上浓郁的缬草香气,大量的缬草意味着安眠药水与镇定剂需求的猛增,也意味着有许多的伤痛需要被治愈。

      缓慢地,他最终停留在接待台附近,而几米外就能触摸到圣芒戈熄灭的壁炉。一个从背影来看就知道非常年轻的女巫正在摆弄壁炉上盛放飞路粉的勺子,杰西卡.米勒站在其中一盏灯下,试图从其中刮出仅剩的粉末。

      她19岁,或者说明显能看出已经不属于无忧无虑的少女阶段。沙砾一样黯淡的金发不再披散着或扎起,而是挽成柔顺而服帖的发髻,只落下几缕展露一点惫态。她换回了及膝的巫师裙装,漂亮的黄铜色金属扣子点缀着单调的布料,也卡出富有女性曲线的腰身。但她终究还是年轻的,大概是飞路粉迟迟不能攒够一次旅行的量,杰西卡发出轻盈的懊恼般的感叹,左脚不自觉跺了下地面,低矮的鞋跟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敲击发出清脆的笃声。最后她投了降,赌气拎起提包和大衣准备走正门,薄薄一层肉色丝袜贴合纤细的脚踝而上,露出的腿后有条背缝线。

      突然她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将目光飘到向雷古勒斯所在的方向。杰西卡飞快掏出魔杖,熟练的解了他身上的保护咒,但在看到不远处忽然出现的雷古勒斯后仍不免发出短促的气音。他藏在黑暗里,可她还在光下,这使得雷古勒斯能看清她脸上惊慌失措的美丽,如果真存在攻击者,那这种慌乱能够引起最原始施虐的冲动,因为捕获的快感大多来自于猎物羸弱的挣扎。不过很快她就抿起嘴镇定下来,仅留下眉间淡淡的敌意与警觉。

      “您好,我是米勒。”她非常冷静的报出自己的姓氏,被丝袜包裹的纤长小腿挪动,她向他慢慢靠近,同时又缓慢的踱步至宽大的楼梯前,“虽然我已经要下班了——但请问我能帮您做什么呢?”

      雷古勒斯表面不可置否,心底却开始赞叹她的精明。第一时间提醒对方她是纯血,这样或许可以避免无故的伤害,并且将自己挡在他和通往病房的楼梯之间——可是,如果他真想伤害谁的话,这些都不会成为阻碍。

      “你很聪明,”于是他这样说道,雷古勒斯右手不发力,将魔杖垂在手边,只让杖尖发出微弱的光,“我不是来伤害任何人的,杰西卡。”

      在听到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杰西卡明显有点心里打鼓。“那请您走过来吧,”她最终放缓了声音,但似乎没听出对面是谁,“如果您受伤了的话,我会帮助您的。”

      雷古勒斯这一刻忽然意识到,岁月真的改变了杰西卡很多,她变得更细致,更警惕,就好像生来就擅长用谨慎包裹自己的柔软,他开始好奇她在见到他之后的反应。

      杰西卡评估二人之间的距离,选择先挥舞魔杖点亮了厅内所有的灯,但与此同时在见到雷古勒斯的样貌后神色一凛,原本稍有下降趋势的杖尖飞快地抬起。她小巧的鼻翼翕动,像只陷入陷阱的刺猬,无路可退又难以求援,只得将身上刚收敛的软刺统统炸起来。

      “如果你再靠近的话,我会立刻通知傲罗,”她紧绷着说,同时逼迫自己不因恐惧而喘息,“这样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了。”

      “我不会伤害任何人,”他只茫然了一瞬,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她眼中是威胁:“我需要确认的是,你是否清楚我的身份——”

      “雷古勒斯.布莱克,”杰西卡根本没等他说完就把对话的节奏抢了过来,她瞪着他,作为同龄人措辞明显不客气许多,她表现得十分强势,蔚蓝色的双眼中流露出压抑的不悦,“你该知道规矩的,圣芒戈不欢迎食死徒。”

      食死徒。雷古勒斯想,她应该是把他认成了19岁的自己,这样的话布莱克已经沦落为黑魔王的手中的棋子。想到刚才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些新闻,他觉得用沦落这个词来形容完全不过分。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冷静,就好像他只是在旁观一个一切毁灭的故事。

      “我们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只收治纯血统的巫师,同时不接待凤凰社成员,甚至用解咒去观察病人是否经过变形——”女巫语速很快的罗列着圣芒戈遭遇的不公,她逐渐靠近他,把碍事的大衣和包凶巴巴的丢到地面。“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又想要什么,现在还没到办公时间,也请尽量不要打扰到病患,我拿梅林保证每个人都经过了魔法部出台的血统与行为筛选。”她几乎要把魔杖戳上他的胸口,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拜托,先生,他们真的都病了,如果你需要什么人的话,就带走我。”最后她垂眼,在绝对的权威前,为了保护人们她好像只有求饶一种有效选择,“医院只是想治好他们。”

      她紧握魔杖的手在发抖,这表明她其实也在害怕。从一开始杰西卡就暴露了外强中干的事实,虽然她拿着魔杖,却不敢先施法,因为一旦被躲过就会丧失后续的主动权,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尝试吓唬他。雷古勒斯想了想要如何赢得信任,干脆也向前一步,和她拉近到几乎只有几英寸的距离,他上衣最上面的扣子是解开的,这让杖尖能触碰到他的皮肤。

      苍白的肌肤下涌动着温热的脉搏,杰西卡被这种引导过来的触感吓了一跳,卷翘的眼睫在颤,似乎是疯狂思考他举动的含义,手上则完全没放松握着魔杖的力道。

      “看着我。”他轻声说,但强硬的似乎在宣布一个通知而不是请求。19岁的杰西卡抗拒的把视线转向他目光示意的方向,雷古勒斯先松手,任由自己的魔杖掉在地上,展示完诚意后他用右手捋起衬衫左边的袖子。在看到毫无痕迹的左臂后的杰西卡也没客气,她小心的将魔杖挪过来,念了几个咒语确认是否是伪装,但明显眉眼已经舒展了一点——因为这步骤多少有些多余。

      黑魔标记连接着食死徒的灵魂,而有关灵魂的魔法都是无法磨灭的,这也是区分巫师是否加入食死徒最好的方式。

      “所以,”几个呼吸后杰西卡已经恢复了冷静,不过没有完全放下自己的魔杖,又灵活的把雷古勒斯扔掉的魔杖踢到身后,“你不是布莱克。”黑魔标记哪怕复方汤剂都无法掩盖,所以他要么不是布莱克本人,要么就是还没完全取得神秘人的信任。

      杰西卡是不相信神秘人会大发慈悲放过布莱克的,但这不代表她就会对眼前这个男人放松警惕。

      “准确的说,我是。”雷古勒斯干脆折起袖口以表示自己的无害,为了迅速博取杰西卡的信赖他小小撒了个谎,“在我的世界里,我为邓布利多工作。”

      女巫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为了接收巨大的信息量并回忆相关知识,她杏子一样的眼睛开始无意识的向右上瞟,这才显出一点过去天真的娇憨。她蹲在地上捡起雷古勒斯的魔杖,把它折断后收在裙子的口袋里,其行为让雷古勒斯想立刻给她鼓掌。

      “小姐,那是我的魔杖。”隽秀的黑发青年认命的苦笑,他对自己的魔杖有感情呢。

      “会还给你,如果一切都没问题的话。”杰西卡说,“你确实看上去不像我认识的布莱克——你看起来还很年轻。”

      这句话似乎有些熟悉,不过雷古勒斯已经遗忘了它的出处:“一个月前我刚度过自己的16岁生日。”

      杰西卡点头,看样子有点啧啧称奇。“你如果真为了邓布利多工作的话,我要看证据和理由。”说完她威胁式的站在接待台旁边,“不然我还是会通知傲罗和凤凰社。”

      证据他还真没有,不过理由么,雷古勒斯直接开口问:“我们之前熟悉么?”他大概已经心里有数了。

      “你是说在这里?应该仅限于知道名字,”女巫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长大版本的你做的最多的就是在魁地奇比赛上打爆我们,毕业之后音讯全无——但我们都知道布莱克的倾向。”

      果然,雷古勒斯一边在思考可能是哪里出了错,一边故作意味深长的说:“可是,我一个月前的生日是你给我过的。”

      杰西卡经历了长久的停顿,一段时间后后她发出类似“梅林”的呢喃,烦躁的把头发解开蹂躏,比缎子还柔顺的卷发很快被她抓成毛躁的质感:“证据。”

      “你其中一个姨妈在波尔多开甜品店,会在圣诞节寄给所有亲人铜铃形状的可露丽。”

      女巫还想挣扎:“你是不是会非常巧妙的摄神取念...”

      雷古勒斯直接拍了下接待台上的传唤铃——他觉得自己不用再解释了。

      杰西卡被沉默了五秒。“我想咱们都需要聊聊,”五秒钟后她看了眼怀表,揉着额角说道,看上去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去门口等我,三分钟后会有人来换班,我们有工作要交接。”

      等到接近一刻钟女巫才慢悠悠的走出圣芒戈,她的提包不见,显然也和同事说了许多要叮嘱的小话。在见到青年依旧等待在红砖百货大楼门口后她无奈的咬住腮帮,向雷古勒斯试探的伸出手:“跟我走吧,我们换个别的地方。”

      这是要带他随从显形,雷古勒斯没说什么,直接握住了她。在他的印象中杰西卡的手一直是柔软的,只有在握住扫帚柄的地方会有浅浅的茧,但现在那些特别的触感都消失了,雷古勒斯想,她应该已经很久没有打球了。

      他们显形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森林中,杰西卡刻意避开了巫师与麻瓜居住的区域,森林中有水声与植物生长的轻微舒展声,很努力的话能辨认出层层新叶外高悬在天空的月亮。“我想知道,”在杰西卡迈出第一步时她开口低低问道,“如果真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发展,我们的世界为什么会不一样。”

      雷古勒斯也跟随她的脚步,很多潮湿的腐叶被她踩得吱吱作响,他们正践踏着腐烂去追寻真相:“在五年级的时候,邓布利多有没有找过你?”

      杰西卡摇头,她的头发已经被梳好了,在偶尔一隅的月光照耀下变成更淡的金色:“五年级是什么也没发生的一年,直到六年级才会有一些很过分的管制,先是学生被迫滞留在霍格沃兹,随后魔法部就开始抓捕所有麻瓜出身的巫师。”

      “也没有黑魔王从政界的消失?没有莱斯特兰奇指控古灵阁弄丢了他们的财产?”

      “看在梅林的份上,没有,而且你可以不要再不停问问题了吗?”杰西卡忍无可忍的说道,她忽然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哪怕再十分可疑,她在他面前的姿态都一直是隐忍的,“我很讨厌你这种随时要求有问必答的态度,因为这实在很傲慢!”

      “之前我还在怀疑,但我现在觉得你就是布莱克了,因为那股傲慢劲和我所了解的如出一辙。”她皱着眉,像是正在和自己的内心打架,“我不在意你到底是不是为邓布利多工作,但你给我的表现就只是想通过我推理出问题的源头,然后更好的去获取收益,这很冷血——也非常斯莱特林。”

      “而且我也可以向你提问,在你的世界,蒙特罗斯喜鹊有涉嫌体育丑闻吗?”她很快就找到了反击的方式,相比于他所熟悉的女孩,眼前的杰西卡对斯莱特林有更深的恨意,语气也更尖刻,“哪怕我什么也不能改变,但提问不一定就要有价值对吧?”

      “当然。”雷古勒斯精简的回答了她,他没有因她触犯了布莱克而生气,实际上在他知晓了这个世界布莱克的处境后就抛弃任何可笑的臆想了,“1977年三月,蒙特罗斯被爆出涉嫌与哈米什.麦克法兰勾结操纵英格兰联盟,在我们那里连续上了一个月的头版。”

      女巫似乎是没想到他能认真作答,别过脸不去看他,让雷古勒斯只能看到挺翘的鼻尖。她的眼眶微深,哪怕身处愤怒也展露出与布莱克的骄矜不同的温和。

      “我也提一个没有价值的问题,”雷古勒斯沉稳的问,出于私心他很想去拥抱她,但思来想去还是给予她尊重,“你是易容马格斯吗?”

      杰西卡不说话,用沉默回应了他。

      良久,可能是终于接受了自己所在的世界真的很倒霉的事实后,女巫张了张嘴,“抱歉,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我不能对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过去做什么,但你可以。”

      “如果是邓布利多把你送到这里的,那说明他一定有想知道的事。”在提起那位老人时杰西卡的语气是放松的,显然对他十分信赖,“你问吧,我会回答你所有想知道的问题。”

      “事实上不是,”雷古勒斯否认,“我也忘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这个世界似乎会帮我弥补所有的合理性。”

      “我以为是类似时间转换器的装置,只不过是通往未来。”杰西卡很博学的解释起自己的脑回路,她终于看向他,“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雷古勒斯恍惚还记得最开始的经历,这让他的眉眼不自觉变得温柔,像从深黑中迸发青翠的绿色,“也许是我很在意你,所以才会来到圣芒戈,你在五年级的圣诞假期时也跟我说过要成为治疗师。”

      女巫被他眼中的爱意震惊了一下,她咬腮帮,几秒钟后嘴角勉强的弯了弯:“我不是你所认识的杰西卡.米勒。”

      随后她嗓音沙哑的说,“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按照你的说法,历史好像从邓布利多五年级的谈话就改变了——所有的分歧都是从那里开始,你最好和他谈一谈。”

      雷古勒斯点头,他不否认这一点:“杰西卡,你认为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金发的少女睨了他一眼:“这是有价值还是没价值的问题?”

      青年耸肩,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到一片视野开阔的地带:“什么也无法改变,只是有关我自己的疑惑。”

      杰西卡听后不语,直接坐在了草地上,这附近没有枝叶的遮挡,也使得地面并不潮湿,她亦如当年那样大大咧咧的弄脏裙子。年轻的女巫抬头,天空中有很多闪烁的晨星,它们被不可见的线联结成一片,其中狮子座中心的那颗最明亮。

      “或许,人都会被周围的环境影响,而有些人会为了其他事物而主动变成不同的人。”她认认真真的说道,又低头看向自己已经没有茧子的手指,“我抛弃了一些东西,但同时也得到了一些,这是我所选择的路。”

      “就像你,身为布莱克也没有感受过不承担压力的感觉吧,不能选择出身对巫师来说也是种不幸,不管是纯血统还是别的什么。”她托腮看向也坐下来的雷古勒斯,蔚蓝色的眼睛难得讽刺的眯了眯,“你们斯莱特林从来就没考虑过走出自己的世界,所以才会被神秘人诓的那么惨。”

      “希望这个世界的我还来得及,”雷古勒斯说,不然他还能说什么?成为既定事实的过去毕竟是无法改变的,这是时间魔法最重要的准则,“而且,现在大家不再称呼黑魔王的名字了?”

      “提起他的名字也许会被注意到,毕竟姓名也有关联魔法——看在梅林的份上,我好讨厌你们啊,平时满口的荣耀和野心,结果到了现在要么是疯子要么是胆小鬼。”杰西卡向他发泄自己对斯莱特林的厌恶,平时她根本没机会把这些说出来,而他也任她骂骂咧咧。“但是我觉得,你也许是第三种人,毕竟你选择为邓布利多工作。”一通抨击后她忽然讲。

      雷古勒斯不接茬,他不可能告诉她自己就是随口一说。

      “承担着很多的布莱克先生,”杰西卡收了滔滔不绝的分享欲,她又看向自己的手,19岁的年纪仍旧纤细洁白,也没生恶心的龙痘疮,却又永久的失去了什么,“既然你喜欢追逐荣耀,那么能答应我一个承诺吗?”

      只听杰西卡低声说道,“你能,拯救我们所有人吗?”

      她交叠小腿,想起那些死去的朋友和病人,又把他们的结局一一告诉给他。她捡起那些或被遗忘或被人们铭记在心的传闻,向他讲述每一件或重要或不重要的故事。杰西卡的嗓音很好听,带着柔和的力量,她发出娓娓道来的声音,它们穿过破败的街头巷尾、千家万户,穿过霍格莫德永不消融的雪层,穿过每一台熄灭或是摇曳着亮起的灯盏,那是所有经历战争的人日日夜夜发出的呼唤。

      历史是故事,雷古勒斯想起邓布利多曾经告诫给他们的真谛。每个人所生活的一切都是过去经验的缩影,而历史也通过见证者的参与延续。战争下的人们被权威恐吓和麻痹,或许也被自己的信念而蒙骗,但是,他们却仍旧怀揣着真切的渴求,那是最深沉的爱与希望。

      杰西卡最后讲到词穷了,她开始要求雷古勒斯控制《预言家日报》的价格,说迄今为止它已经迎来了三波涨价,而且最好能把总编辑直接丢进阿兹卡班。她没和他聊凤凰社,可能是她也并不了解,也许只是依旧对他有所保留。“他们都是战士,”她只是软了神情透出神往与敬佩,“而我这样的胆小鬼只会拖后腿,被他们保护。”

      “你已经很勇敢了,毕竟你折断了我的魔杖。”雷古勒斯促狭的开了个玩笑,他凑过来,抚去杰西卡的脸庞沾上的草屑,凝视她澄澈的蓝色眼睛,“我向你发誓,我会做到能做到的一切。”

      杰西卡觉得有些好笑:“你向我发誓?”

      雷古勒斯强调了他的诚恳,但女巫只保持了长久的沉默。

      “你这样的话,其实也算另一种形式的不忠。”最后杰西卡眼神游移,她的胸脯起伏,红着脸挪开他的手,“我很高兴你把我当作这趟旅程的第一站,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了,我在这里坐一会就移形回住处睡觉——你应该也有其他想见的人吧。”更重要的人,而不是她这个懦弱的无名小卒。

      随后她把脸埋在膝盖,将自己蜷起来,一副拒绝沟通的做派。她摆手将他赶走,雷古勒斯明白这是她不想浪费他的时间,他也的确有其他想确认的信息,于是承诺会再找她。杰西卡低低地嗯了一声,雷古勒斯走向森林深处的黑暗,杰西卡一言不发,这个女巫在安静时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喂,雷尔,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忽然她叫住了他,雷古勒斯侧目,杰西卡.米勒在他身后站起来,因为风向她的裙子贴得她很紧,勾勒出曼妙的身段,杰西卡的卷发散开,这让她看上去像个小女孩,可举手投足又充斥着成年女性的魅力。她对他用力喊:“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当治疗师!”

      说完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宛如天空的蓝眼珠居然变成了烟灰色,最纯正的深灰象征着巫师最引以为豪的血脉,也彻底揭开了少女多年掩藏在心中的秘密。她利用易容马格斯的能力,将长而浓密的睫毛也染上了一部分灰,这种颜色让杏一样的眼睛显得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或破裂。杰西卡仿佛是又有点不好意思,她向他使劲摆了摆手,又转回身坐下了。

      她已经把谜底告诉给他了啊,杰西卡惋惜的用手指梳着头发想,如果他万一没发现该怎么办呢——反正也不关她的事了。

      雷古勒斯从梦中惊醒,他从桌子上爬起来,秀气的玻璃灯依旧稳定的提供着照明,而周围有黑湖涌动的响声,他低头看向被自己小憩而弄乱的桌面,掏出魔杖给了一个清洁咒,光滑柔韧的软木上根本没有被折断的痕迹。他的梦境是混乱的,但确实在梦里看到了一条清晰的路,水流、晒干的缬草、手心消失的抓握茧、杰西卡眼睛的烟灰色以及大量的启示和预兆。

      他多次试图放轻自己的呼吸,最后直接拿上袍子出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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