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环2》乱聿

31、上锁的房间

　　在金闻宝的带路中赶到避难所，看到坐在地上四肢好几个地方都缠着布条的倪璨，倪仲推开挡在前面的金闻宝跑过去：“父亲。”

　　见三个人都平安无事，倪璨才放下心，扶着墙壁想站起来。旁边的贺珩翼和温旖微见了立马去搀他，却被他摆摆手推开。

　　“你们就留在这儿。”倪璨弯腰提起自己的背包挂在肩上，“我去找你爸。”

　　“我也去。”见倪璨要走，倪仲当下就表示要跟着一起。

　　没想到倪仲一来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走，贺珩翼不禁担心起倪璨的伤势：“倪叔，您身上伤我只是稍微处理过，需要找医生看看。”

　　“信号全都断了。”时寻光也在旁边帮腔，“你们也联系不上仲叔叔。还是先想办法处理好伤口免得感染。”察觉到贺珩翼的目光，时寻光也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开，“这附近我记得有家大药店，我去看看。”

　　“早都让风给搬空了。”金闻宝蹲下身，从放在墙脚处的背包里掏出一盒药，“也就捡了盒治痔疮的，你要不？”

　　时寻光嫌弃地皱眉：“你自己留着涂眼睛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温旖微问。

　　“去找医院。”贺珩翼说着也提起背包挂在肩上，“最好是有手术舱的那种。”

　　“那就去航天院，航天院里有手术舱，离这里也不算太远。”时寻光说，“总比我们漫无目的找带手术舱的医院强。”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倪璨皱起眉头想了半天才终于长叹口气，对温旖微说：“你就别去了，留在避难所安全些。”

　　一想到昨晚那群老鼠，温旖微就头皮发麻，迅速猛烈摇头：“我跟你们走。”

　　“那走吧。”倪璨也没再坚持，昨晚上的情况确实比冒险去航天院更危险。

　　瞥见金闻宝立刻提包站起来大有一副誓死相随的架势，时寻光立刻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推开他：“你就没必要跟着了。”

　　“我们已经是生死患难的交情了。”金闻宝不敢去搭倪璨，只好伸长胳膊搂着贺珩翼的脖子，“你别棒打鸳鸯。”

　　时寻光看向因金闻宝这句话而在发笑的贺珩翼，表情并没有变得更友善，而是直接问他：“你有女朋友吗？”

　　这话听得贺珩翼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逐渐变得有些古怪：“女朋友？”

　　“我没有我没有，你想介绍就冲我来。”金闻宝立刻拍着自己的胸脯，“一个两个我都可以。”

　　“你。”时寻光指了指金闻宝，又指了指避难所外头，“先出去，我有话跟他说。”

　　“你俩说啥悄悄话我不能听？”他说完恍然大悟地捂住嘴，“你俩有奸情。”

　　时寻光真是没忍住一脚踹向他屁股：“滚出去！”

　　贺珩翼笑得不行，直到金闻宝为了避免再挨踢留下一句让时寻光去火的话跑了，才深吸口气稳住笑：“边走边说？”

　　“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你有个女朋友。”和贺珩翼两个人并肩跟在后面，看着两个倪仲左右搀扶倪璨的背影，时寻光铁了心要问清楚。

　　“在倪仲失踪期间就分了，现在只有男朋友。”贺珩翼勾了下嘴角，“还有什么想确认的？”

　　“你既然喜欢女人，为什么要和倪仲在一起？”既然贺珩翼开门见山地答，时寻光也就开门见山地问，“如果你只是图新鲜觉得好玩儿……”

　　贺珩翼哼笑一声打断他：“如果我是觉得好玩儿你要怎么样？伤他最深的人难道不是你？怎么，现在又要来扮演保护者的角色了？”

　　知道贺珩翼是有意要针锋相对，时寻光也不甘示弱：“我只是希望他没有被人骗。”

　　“你见过他吐血的样子吗？”

　　吐血？没料到贺珩翼会突然转移话题的时寻光彻底愣住。

　　“我见过。”不用等他回答，贺珩翼继续说，“和他一起看完萤火虫的那个晚上，他躺在我的床上哭，哭着哭着就吐血了。和另一个倪仲开心快活的你可能根本想象不到吧，究竟有多难过才会伤心到引发呕血。”他转头看向惊诧得呆住的时寻光，“你被喜欢的人背叛过吗？”

　　时寻光木讷地摇摇头。

　　“我猜也是。”贺珩翼笑了下，“看萤火虫的时候，他问我，‘勾过手指，也不作数吗？’。时寻光，勾过手指也不作数吗？既然不作数，你又为什么要和他勾手指？”

　　未来的倪仲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并非是想让勾着手指许下的承诺不作数，即便是直到现在，他也一直希望能兑现和倪仲的约定。

　　瞥见时寻光难受的表情，贺珩翼只觉得心里畅快，替倪仲和自己觉得畅快：“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就没再想过要交女朋友。我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大概他现在这是这么想的。你别再摆出一副只有自己和倪仲才是最亲密无间的姿态，他早就和你没关系了，你根本不是他的什么人，就算有人欺骗了他，该找上门去算账的，也轮不到你。”

　　听完字字珠玑的话，时寻光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我知道。”

　　“那最好。”贺珩翼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大步追上前面的几个人。

　　见他跟上来，金闻宝立刻打趣：“哟，悄悄话说完啦？”回头再看一眼落在后面情绪极度低落的时寻光，他好奇地问，“咋滴啦，他跟你告白被你甩了？”

　　这话逗得贺珩翼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我不去我不去，他现在肯定很暴躁。”

　　脸上带笑的贺珩翼没再说什么，走到倪仲身后打算替他去扶倪璨：“我来吧。”

　　未来的倪仲回头看看时寻光，很不放心：“你们说了什么？”

　　“他想给我介绍女朋友。”贺珩翼借着金闻宝的话开玩笑。

　　“我想去看看他。”未来的倪仲将父亲的胳膊交给贺珩翼，往回走了几步站在时寻光面前，什么也没说，而是抱住他的头将自己额头贴上去。

　　以为他是想安慰自己，时寻光努力挤出一丝笑：“我没事。”

　　“原来你们也说过要看萤火虫。”未来的倪仲放开时寻光。原来在时寻光心里，最牵挂的也是倪仲。

　　他们两个都在说谎。

　　“对不起。”未来的倪仲走在时寻光身边，“倪仲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时寻光抓住他的手，用力握着：“不是，你别多想。”

　　“其实你也很想和他在一起，我能感觉出来。”

　　“你感觉出问题了。”

　　未来的倪仲转头仰起脸看了他半天，才正回来：“你可以骗他，也可以骗我，但是你骗不了自己。”

　　都是因为我，你们才会变成这样。未来的倪仲抬头看向天空。幸好，我快要消失了。

　　“我老早就想问一个问题了。”看着面前的贺珩翼和倪仲，金闻宝又指着后面的时寻光和未来倪仲，终于提出质疑，“为啥他俩要手牵着手？”

　　温旖微闻言也回头看了看他们，向金闻宝解释：“他们俩是一对。”她说完又指着贺珩翼和倪仲，“这俩是一对。”

　　“我靠。”金闻宝发出诧异声，“我就说呢，这四个人怎么古里古怪的。”

　　温旖微冲他招招手，在他走近时遮住嘴小声说：“倪叔叔也是。”

　　金闻宝听完一愣，好奇地上下打量温旖微：“你不会也是吧？”

　　温旖微瞪着眼作势要揍他。

　　“喜欢谁不是喜欢。”金闻宝说完交叉双臂枕在脑后，长叹一声，“我也想谈恋爱，要不咋俩凑一对儿？全员happyending多好。”

　　“我喜欢嘴不贱的。”

　　“我也喜欢。你看我们三观多合得来。”

　　“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我也是！”金闻宝兴奋地睁大眼，“你看我们多投缘。”

　　温旖微白了他一眼。

　　“倪叔，先休息会儿吧。”细心的贺珩翼除了辨认方向，也一直在观察倪璨的情况。

　　昨晚在避难所里，如果倪璨没有主动冲向人群去帮助那些被老鼠爬上身而惊慌失措的人，以他们所处的位置和当时的情况来看，很可能他根本不会被咬。虽然贺珩翼很快也冲了过去，却最多只能顾上身边的两三个人，等到他准备去倪璨身边时，倪璨的身上已经挂着至少十多只老鼠。

　　慌慌张张将倪璨身上的老鼠全都弄掉拖着他退到门口，再看避难所里仓皇逃窜惊恐不安的人群和接二连三冲过来的老鼠以及密密麻麻挂在墙壁上的虫子，贺珩翼毅然决定离开这里。

　　尽管外面的情况同样相当糟糕，但至少从避难所的外门到地面出口还有一段距离，只要不出去就不会被卷走。

　　可是倪璨的情况并没有因为逃离虫鼠之地而变得好一点。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贺珩翼随身只带了小伤小病的简易处理包。倪璨被咬的地方很多，甚至有好几处都是直接少了块肉，简易处理包就算能消毒也没办法进行很好的包扎。

　　更何况，那可是老鼠啊，不是喷涂了消毒药就能彻底解决感染问题的。

　　扶着倪璨找地方坐下，贺珩翼蹲在他身边掀起一点包扎带查看伤口。其实他心里根本没底，自己究竟能在这时候发挥多少作用，究竟能不能有效地处理倪璨的伤。

　　“还是先找找附近的药店。”倪璨摸了下自己发烫的额头，“伤口可能已经感染了。”

　　“光吃药没用，得找手术舱进行彻底处理。”贺珩翼站起来四处张望，想找一些能够加快前进速度的工具。可是几乎等同于废墟一般的整座城市，哪里还有能给他们提供帮助的东西。

　　“这样吧，我们三个轮流背着倪叔叔走。”时寻光说，“这样能节省很多时间。”

　　“你说的三个人也包括我？”金闻宝指着自己。

　　时寻光立刻冷眼看过去：“你有意见？”

　　“没有！我第一个来。”金闻宝取下背包塞给贺珩翼，挽起袖子背对着倪璨蹲下，“上来吧倪叔。”

　　犹豫了小会儿，倪璨才说着谢谢扑在了金闻宝背上。

　　三个人累了就换，终于在时隔一天后再次回到航天院。

　　航天院里冷冷清清的，连尸体都被风给刮走，只剩下被踩坏的花坛和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明显不属于这里的杂物。七个人在背着倪璨大喘粗气的时寻光的带领下匆匆朝医疗大楼跑，贺珩翼和金闻宝一人一边扶着，剩下三个拿包的人则跟在后头。

　　医疗大楼紧挨时寻光平时训练的地方，和在最中心的舰港不同，离得稍微有些远，几乎穿过了整个航天院才终于能看见入口。

　　“床，床。”发现走廊上停着一张移动病床的金闻宝立刻跑过去将它推来。

　　时寻光二话没说将倪璨放在上面，几人直奔电梯按下外科手术的楼层。

　　由于感染而开始发烧的倪璨再也支撑不住躺下去，浑身已经没什么力气，只能看见走廊上没有亮起的灯不停喘着气。

　　“到了。”前面就是挂着手术室牌子的大门，金闻宝兴奋地叫起来。

　　跟在后面的未来倪仲慢慢停脚步，低头盯着身后地板的某个位置，然后回到电梯里。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即将到达的手术室以及受伤的倪璨身上，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推着移动床来到手术舱跟前，贺珩翼走到电脑边上准备进行操作，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弄，操作屏都没反应：“设备没电。”

　　“不是吧，我们这么远跑来竟然没电？”

　　“应该有备用电源。”时寻光蹲下身朝手术舱底下看了看，又站起身环顾房间四周。

　　“药品管理室在哪儿？”如果手术舱真的没办法用，贺珩翼想通过其他方式先对倪璨进行治疗，“我先去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药。”

　　时寻光苦恼地皱起眉：“我对这里也不很熟，得你自己找找。”

　　贺珩翼想了想，觉得也只能这样：“那我去找药，你们看看备用电源。”

　　站在床边看着在手术室的到处找备用电源开关的三个人，倪仲渐渐意识到了不对：“他不见了。”

　　“谁？”时寻光转过身来想看看倪仲说的是谁。

　　倪仲没吭声，而是盯着时寻光，指了指自己。

　　瞬间明白过来倪仲意思，时寻光愣了一下，立刻四下转身到处看：“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知道，我也是才发现。”见时寻光满脸担心，倪仲竟然忍不住想上去安慰他，“进电梯的时候，他还在。”

　　“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他？”说完这句话时寻光就后悔了。要是眼前这个倪仲也突然不见了怎么办？

　　倪仲应了一声好，将背包放在显眼的位置，转身往外走。他本来也是打算去找的，就算时寻光不开口，他也会去。

　　“倪仲。”时寻光叫住他，迟疑了一小下就走过来，叮嘱着，“注意安全，千万别出这栋楼。如果找不到他就先回来，我会想办法。”

　　“我知道了。”

　　“注意看路，别乱跳。”

　　为什么他要说这句话？倪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曾经受过伤的额头：“今天没有地震。”

　　“去吧，注意安全。”

　　坐着电梯来到某个楼层的未来倪仲不急不忙走到一间被从外面上了锁的房间面前，抬起手敲了两下门，问：“你们在吗？”

　　“在！”里面立刻传来回应，“快放我们出去。”

　　“我不知道密码。”

　　“我知道，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