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芗歆

3、第 3 章

　　林焕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秦栯，他一直觉得秦栯这个人哪里有些怪，可到底也没找出来，现在他给了自己一个答案，秦栯这个人，哪里都怪。
　　刚刚他只顾着去控诉不把脖子擦干净，把他的沙发弄脏的小鬼了，秦栯问的那一句话，他顺嘴就回答了，但是他忘了几点，秦栯为什么会问，是因为他也能看见吗？如果看不见，那他听见自己说那是个鬼的时候，为什么还是那么平静？
　　“看不见，”秦栯回答，“但是你家窗户开了，还有这里，”秦栯把进度条向后拖了拖，“你往窗户边扔了什么东西，再就是……”
　　“行了，我知道了。”林焕什么也没试探出来，有些无语，他摆了摆手。
　　小李在一旁看了两个人对话全过程，在得知这监控视频是林焕自己装在自己家的，忍不住想，什么人才会在自己家装监控啊？监控自己吗？哎！畜生的心思没法猜。
　　“秦队，那，现在，咱们要不要去王晓磊家里看看？”小李把畜生的想法从心里扔掉，目光转向秦栯，在他眼里，这个刚来几天的领导，可以比作梅花，没错，高冷，高傲，让人不敢亵渎。
　　“王晓磊就是那个掉了脑袋的。”小李又补了一句。
　　“不用，”秦栯摇摇头，“属于咱们的案子范围吗？”
　　“不属于。”
　　林焕活动了一下脖子，为什么脖子会累，还不是因为他一直半仰着头可能秦栯吗？！
　　真想不明白这人是吃什么长得，化肥也不能这么高啊！
　　林焕身高标准的一七五，没遇到秦栯之前自我感觉良好，当然，只是他自己认为。可是，遇到秦栯之后，林焕的脖子就遭了殃。
　　林焕一边揉脖子，一边拍了拍小李想肩膀，“你找也找不到了。”
　　“什么？”小李一脸疑惑。
　　“因为，他家里的人一夜之间全死了，一只狗都没剩下。”林焕说完后，沉默了几秒钟，小李正纳闷他为什么不出声了，刚想问问，林焕就在他耳边嗷了一嗓子。
　　小李似乎已经习惯了，顺手捂住耳朵，然后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林焕，林焕笑着吐了吐舌头，继续说，“不要这么看我，我对你这种不感兴趣的。”
　　小李脸当场爆红，瞬间炸毛，脱口道，“滚你妈的死基佬！”
　　林焕喜欢男人的事从来没有过隐瞒过，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但林焕可以说是洁身自好，一直是独善其身。
　　这是往好里说，实际上，就看他那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样，去哪找对象？
　　林焕笑嘻嘻地扭过头，看着一直在看着案情，丝毫没有受他们俩影响的秦栯。
　　“秦警官，我能走了吗?\"
　　\"姓林的，你可以走了，这案子明显跟你没什么关系。\"小李在一旁咬着牙说。
　　“那我就先走了！秦警官回见！“林焕嘴上这么说，心里说的却是，最好再也不见。
　　林焕刚抬起脚，就被人从身后拽住了衣领，拎了回来。
　　“请问秦警官还需要我这个闲人干点什么吗？”林焕咬着牙，笑眯眯地着着把他拎回来的某警官，“我昨天晚上只顾着跟鬼聊天，没睡好！”
　　言下之意，快他妈放老子走！老子待不下去了！
　　秦栯没说话，保持着拎着林焕的姿势往外走。
　　“哎！你干嘛！”林焕反抗无效，只能乖乖被拎着走 。

　　“辛苦林哥了！”小李笑着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林焕，心情好的一批。
　　林焕站在自己邻居的房子——凶案现场里，闷心自问，自己究竟干过什么对不起老天爷的事情。
　　正如上文所述，林焕被秦栯以要抓鬼的名义留了下来，林焕看着死者的死亡报告，小李还亲切的提供了死者照片。
　　不得不说，这人死的真惨，肚子被人，啊，不是，被鬼硬生生扯开个大口子，但内脏什么的一点都没少，眼珠子被挖了下来，从瞳孔穿洞，挂在了死者的脖子上。
　　肠子被分成了两截，一节围了个大圈，另一节和其他的内脏一起，在大圈里摆了个字母I，这还真不是一般的惨啊。
　　林焕看着手里的一张照片，有些反胃，奈何早上没吃东西，中午也没吃，酸水都不愿意出来表示表示主人的心情。
　　“这是哪家的鬼，这么有艺术气息？”林焕半天憋出这么句话。
　　小李听了，送了他一个白眼，管这东西叫有艺术气息？
　　林焕看完尸检报告和死者照片后，看向一旁正蹲在地下看什么东西的秦栯，林焕问过小李，秦栯是除了死者妻子，第一个看到死者尸体的人，但他的反应确实最平静的。
　　就连林焕这种看多了牛鬼蛇神，天天跟鬼怪打交道的人看见这极其惨烈的死法都觉得瘆人，他秦栯这么就这么冷静。
　　林焕偷偷问过小李，小李表示他们警局以前从来没有过见过这种肚子上拉口子，脖子上挂眼睛等等这类血腥味十足的案子，但小李不觉得秦栯奇怪，倒是一脸崇拜地表示秦队心理素质好。
　　林焕打量着秦栯，这个人，到底是心理素质好，还是真的见多了这种场面。
　　秦栯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来着林焕的目光，站起身来，转身把一个东西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林焕看着秦栯带着手套的手里有一个沾着血的东西。
　　秦栯没说话，林焕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感觉硬邦邦的，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他妈的是牙齿？！”
　　“嗯。”秦栯点点头，“这东西被压在桌子腿底下的凹槽处，他们没发现也属于正常。”
　　林焕刚刚就看到秦栯在死者饭桌那里捣鼓什么东西，没想到，还真捣鼓出来了。
　　“我之前还纳闷呢，尸检报告说死者牙齿全没了，但我们怎么着也找不着，秦队，还是你厉害。”小李一脸佩服地看着秦栯。
　　相比较小李，林焕还属于有脑子的，他脱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死者的牙齿在哪里？”
　　“死者尸体在房屋的西北方向，为乾位，”秦栯指了指桌子，“东北位，为艮位，不宜有不净之物。”
　　林焕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看着秦栯，“秦警官会看风水？”
　　“恰好知道。”秦栯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向一旁的小李，“那边问完了吗？”
　　“啊？”小李反应了一会儿，连忙说，“问完了，但是没什么结果。”
　　“嗯，”秦栯摘下手套，走出了死者家，“收队，我去问。”
　　“秦警官，我真的不会抓鬼。\"林焕还想做最后一次挣扎，“我就是个骗人钱的，除了能看见鬼，抓鬼这个活儿我是真的不会啊！”
　　秦栯无视林焕的一双渴望得到解放的大眼睛，上了警车，林焕一着急，直接上手扣住了秦栯的手腕，以防他直接关上车门，自己还要跟着去问什么话。
　　在扣住秦栯手腕的瞬间，林焕打了个哆嗦。
　　秦栯扫了一眼紧扣在自己手腕处的爪子，抬眼看向爪子的主人。林焕连忙放开了作死的爪子，朝秦栯咧嘴一笑。
　　“你随意，我就不留你了，”秦栯一句话就好像给林焕下来解放令，林焕顿时乐开了花，“但是，”
　　林焕听见这两个字，感觉有点不妙，果不其然，秦栯接着把没说完的话接上了，“我如果有需要，会随时去找你。”
　　林焕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栯已经关上了车门，留给林焕的，是已经驶远了的车屁股。
　　林焕站在原地，这是他活了二十几年来的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林焕感觉自己被掏空，无意识地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自己家小区的地址。
　　司机以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林焕，但还是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理念，把车向前开了三米，回头说，“到了。”
　　“啊？”林焕回过神来，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钞票，递给司机，自己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司机看着自己手里一张红彤彤的人民币，顿时觉得刚刚的乘客是个土豪，要不，三米的路程，怎么会给差不多八十块钱的小费呢？
　　这么想着，司机庆幸自己的理念，要不然，就麻烦了。司机想着想着，哼起了小曲，“土豪的心思司机你别猜，猜来猜去也才不明白！”
　　林·土豪·焕在反应过来自己因为三步远的路叫了个出租，还顺手递给司机一张百元大钞之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下楼，企图挽回一丢丢的损失，但是，司机留给他的，是大部分无色、无臭、无味、难溶于水，化学性质稳定，具有还原性的一氧化碳气体。
　　林焕看着离自己老远的出租车，心里默默地给秦栯记了一笔。
　　存款本就寥寥无几，几分钟前又早成了非常巨大的损失的林土豪趴在电脑桌上想事情。
　　林焕揉了揉眼睛，站起来，看着窗外的过路人，眼睛没出什么问题，他们身上的灵气以及功过他都能看见。
　　所谓灵气，是林焕自己起的名字，这东西只有活人身上有，林焕认为那层薄雾类的，几近于透明的裹在活人身体周围的东西，是人的灵魂，他就干脆给起了个玄乎的名字。
　　至于功过，就是人们常说的功德和过失了。
　　活人身上有标识，死人就更有了，林焕见过的死人不少，他们周身都有一股黑气围绕着，林焕叫他死气。
　　林焕把自己原本比较板正的头发揉乱，一屁股坐在地下，掏出根烟就抽了起来。
　　“秦，栯。”林焕嘴里嘟囔着。他忽然笑了出来，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林焕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抓住秦有手腕时，只有一种感觉，冷。
　　不是那种冬天温度低的寒冷，而是毫无生气的寒冷，冷到了骨子里，像极了医院停尸间的阴冷。
　　“又冷，身上还什么都没有。”一根烟燃尽，林焕又点了一根，“到底是什么人。”
　　正如林焕所说，他在秦栯身上，什么也没看见。周身既没有灵气，也没有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