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公寓]玫瑰鸟》群木

54、第 54 章

　　秦羽墨遇见周游，是去年的秋天。

　　她那个时候才刚搬到爱情公寓，还是一菲计划的实施者，在被吕子乔抓包之前，一切行动都还算顺利，直到他抵住电梯门，事态开始朝着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

　　包括她和周游的相遇。

　　那画面并不美好，没有一眼万年，也并非一见如故，只是一台没有成功合上门的电梯，地上是散落的苹果，秦羽墨在里面，周游在外面，吕子乔夹在门中间。

　　后来她们不小心对视，那双眼睛望过来的时候带着笑意，好看得让秦羽墨联想起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的狐狸。

　　——但其实那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周游真正闯入秦羽墨的视野，是在3602的门前。

　　那会胡一菲大概是真的被男生的恶作剧挑起了“礼尚往来”的兴致，让秦羽墨借着借浴室的名义去他们套间的厕所里放录音笔，因为曾小贤有洗澡时开演唱会的习惯——当然要是录到什么不该录的她会删掉。

　　既然是借浴室，理所当然的，秦羽墨穿着浴袍就去造访了。
　　开门的是曾小贤，她按照一菲定好的说辞开口，却在进门之前被身后的动静打断了脚步。

　　“你是房东说要入住3601的新租户？”

　　她回头，看见了胡一菲，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生面孔。

　　秦羽墨穿着浴袍，周游穿着杏色的风衣，两个人像不同片场的角色忽然撞到了一起。

　　或许是场面过于滑稽，又或许是计划突然被打乱的印象太深刻，这个只来得及匆匆一瞥的初见，秦羽墨记了好久。

　　后来她和公寓里的其他人逐渐熟识，楼下酒吧成了所有人的常驻地。

　　在某一天，他们照常泡在酒吧里，吕子乔偶然谈论起之前搭讪的经历，自然而然便扯到了有关情感的话题，于是秦羽墨便提起了自己的未婚夫，言语之间充满对爱情的向往。

　　直到周游问了一句：“他这样你不觉得难受吗？”
　　将秦羽墨对李察德的思念倏然打破。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他们订婚后仅有的五次见面，意味着秦羽墨独自面对的通话记录，意味着她要带着李察德或许不在乎的可能，日复一日去等待。

　　她怎么会不难过。

　　愣神之下，秦羽墨的思念忽而散落空中，无处可去。她有心想反驳，最后却只说：我可以自己玩。

　　周游“嗯”的一声作结，没再说话，秦羽墨扭头看她一眼，常年和各种客人打交道所堆砌出来的、作为美容顾问的经验，令她察觉到对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在自己说完那句话之后。

　　是恨铁不成钢吗。
　　不是。

　　她们认识不过才三个星期，还不到能让彼此相互操心的地步，旁人听了不过唏嘘几句，何必拿别人的事来影响自己的心情。

　　秦羽墨并不清楚原因，但也很默契地选择了终止这个话题。

　　这一段小插曲并没有让她纠结多久，在日常的繁忙中很快便被抛到脑后，成为无足轻重的回忆，一直到那个落日熔金的傍晚，秦羽墨密码被完善，周游打开门，这段回忆才被她从脑海的角落里拉出来。

　　或许是对方刚睡醒，她从未在周游的身上见过如此安静的神情。

　　几近茫然。
　　没有笑，没有生机。
　　安静得让人无端有些难过。

　　——她好像看见一只无处可栖的飞鸟。

　　出于某种同理心，她开始纵容周游的靠近，尽管对方总是得寸进尺。
　　也正因此，周游向她倾诉过去。

　　她被允许去触摸她的过往。

　　秦羽墨了解到对方的家庭，了解到她那个不知所踪的父亲和没能成功赴约的妈妈，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自己说和李察德只见过五面的时候，对方会不开心。

　　再后来她和李察德分手，那是搬进爱情公寓的第三个月，冬季。

　　被背叛、诸事不顺、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第三者……一系列的糟糕事压在身上，她那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那是最冷的一个冬天。
　　在张伟举办的慈善晚会结束后，秦羽墨躲在酒吧的某个角落，被笼罩在名为“背叛”的阴影里，怎么也走不出去。

　　但是周游找到她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哭鼻子。”

　　周游伸出的手，是她的救命稻草。

　　那晚秦羽墨坐在周游的车后座，不断上升的车速令肾上腺素飙升，她尖叫，将所有的不甘和难过都发泄了出来，于是她和李察德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不再为不值得的人流泪。

　　秦羽墨终于看清朋友们的在乎。
　　她学会自爱。

　　看见周游身上的伤时，她有一种拥抱对方的冲动。

　　“疼吗？”
　　“这点小伤有什么好疼的。”
　　“别哭了。”

　　那是最难忘的一个冬天。
　　她想，她会一直记得那只牵住她的手。
　　和难得的放肆。

　　后来的后来，她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圣诞、除夕、烟火、春晚，她知道周游是wind，她们拥有了共同的秘密。
　　看见她和别人聊天会吃醋，听见她要离开会不舍，甚至是身体比大脑先一步习惯周游的触碰。

　　周游对秦羽墨来说越来越特殊。

　　公寓里的人认为她喜欢《光景》是因为一时的新鲜感，但事实是，只要看着那些惊心动魄的照片，她就能想象出周游在面临危险时笑得张扬又兴致盎然的样子。

　　那么耀眼。

　　就像现在。

　　周游替她选择了最后一枚子弹的方向，秦羽墨瞪大眼睛，忽然觉得那也许瞄准的不是天空，而是自己的心脏。

　　她遇见过许多人。
　　但从未有谁像周游这样，闪闪发光。

　　随着枪响，万籁寂静。
　　春末夏初的阳光落在这里，凛冬已过。

　　那个在秋天遇见的影子逐渐凝实，最后成为一个难忘的身影。

　　那个身影回过头朝她笑，说：“你很好，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未来。
　　不要害怕老去。

　　无需思考，秦羽墨几乎是瞬间给出了答案。
　　——好。

　　她们相遇，一无所知。殊不知在对视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她用耐心接住了一只疲惫的飞鸟。

　　直到今天。
　　风簇拥着玫瑰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