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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九章 ...


  •   春雨淅淅沥沥落满庐州城的大街小巷,洇湿的粉墙上,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裂纹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盘踞着,仿佛要将路过的一切吞没在那无数张黑漆漆的大口中。
      流浪犬拖着湿漉漉的身子终于找到了一处遮风挡雨的光亮之处,在门前趴下没多久,它便在黑暗中听到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吓得它警惕地竖起了耳朵,一双明亮的眼睛圆圆地盯着声音的来源处。
      黑色骏马上的人头戴竹笠、身披蓑衣,脸上布满雨水。马蹄在青石板街道上踏起层层水花,倏地在纳乐园前停下了。
      那人勒住马头,不待马儿放下扬起的前蹄,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直接越过门前的流浪犬,直奔院中。
      外院守门的门牙拦住他,他抬起雨水涟涟的脸,急切地道:“我要见贝勒爷!”
      门牙丝毫不通情理,冷漠地道:“贝勒爷已睡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那人向前踏出一步,厉声喝道:“大胆!吾乃肃亲王府中家臣,安敢拦我?误了王爷大事,十个脑袋也不够你活命!”
      较之眼前这人的恐吓威胁,门牙更怕贝勒爷的怒火。他心中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仍坚持守在原地,道:“贝勒爷已睡下,小的可先为您安排住处,有事明日……”
      那人早已不耐烦,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全然不顾院中其他人的阻拦,一路推推搡搡地抢进了园中。他抓着大厅内的一人问了伍寅歇息的屋子,又快步上了楼。
      屋内,春柳、春梅服侍着伍寅刚刚入睡,却被突然闯进来的男子吓得抱成一团。
      男子脱下竹笠和蓑衣,露出一张窄面短须的面孔。面对春柳、春梅,他的语气虽放轻了许多,却依旧急切粗哑:“我有急事须与贝勒爷商量,请二位姑娘传个话。”
      春梅整个人仍处在震惊惶恐中,春柳已是镇定了情绪,道:“这位爷能否通个姓名,奴婢好为你传话?”
      “肃亲王家臣瑞贵。”
      被人扰了瞌睡,伍寅见到瑞贵时并没有好脸色,若非碍于肃亲王的面子,他压根不会在睡下后,起身接待王府中这位低等的家臣。
      伍寅神色冷淡地问道:“你有何事?”
      瑞贵跪地向伍寅叩首请了安,向服侍在伍寅身旁的春柳、春梅望了一眼,伍寅皱了皱眉,却还是让两人退下了。
      屋内气氛沉寂,瑞贵见伍寅态度始终冷淡,也并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他只得跪着,急急地道:“贝勒爷,王爷前阵子收到两广总督的一封密信,信中告发了您私通乱党在广州肇事,王爷特派小的前来询问。”
      伍寅听得心惊肉跳,拍案而起:“绝无此事!是谁传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谣言?”
      瑞贵从淋湿的衣衫内摸出一只信封,恭敬地举过头顶,道:“这是王爷的手书,请您过目。”
      伍寅气愤地从瑞贵手中拿过信,信封是干的、热的。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逐字逐行地看了一遍,登时目瞪口呆。
      半月前,两广总督府抓获一批肇事的乱党贼子,枪决后,陈尸街头示众。之后,却又有人深夜潜入总督府欲行刺总督张鸣岐,被俘后,竟声称是受京中贝勒爷伍寅之命,为死去的同伴报仇。
      信中言及那行刺之人右腿行动不便,伍寅便猜到了是谁。
      伍寅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沈琅自逃出庐州后,竟是投靠了那些乱党!他对沈琅处处留情,怎料对方并不懂得感激,反而还要陷害自己!
      他咽不下这口恶气。
      伍寅将肃亲王的手书置于一旁,焦急地在屋内踱着步。他在脑中快速思索着让自己脱罪的计策,见瑞贵仍旧跪在地上,忙上前将人扶起,语气不再生冷,反而轻声细语地道:“瑞大护卫请起!此事是那些乱党贼子有意栽赃陷害,我一生忠于朝廷,岂会做出这等谋逆之举?供出我勾结乱党的人与我有着深仇大恨,他这是报复!”
      瑞贵道:“若是如此,贝勒爷只需修书一封,言明你们之间的恩怨,此事您便不用担责了。”
      伍寅道:“好,我这就来写。”
      伍寅从初来庐州与沈钦芝的恩怨说起,到沈琅残忍谋害外邦友人后父受子过,事无巨细,一桩桩、一件件写满了整整三页纸,才将信封口,郑重地交到瑞贵手中,谦卑地道:“请瑞大护卫务必在王爷面前传达我的忠心!您歇过一宿,明日再启程吧。”
      瑞贵接了信,向伍寅抱了抱拳:“请贝勒爷放心,王爷已与两广总督府通了消息,这事不会传到旁人耳里,王爷会妥善处理。”顿过后,他又道:“诬告贝勒爷的贼子已逃脱,请您多多留意!”
      伍寅不知说什么感谢的话,连连点头应下,便唤来春梅去服侍瑞贵歇息。
      待屋中只剩下伍寅一人时,他恨恨地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道:“沈琅,你真好!”
      他突然想起程家三爷已有两年多的时间未曾回家,心头猛然一惊,喃喃自语:“莫非他也是……”

      越玲珑撑着伞如往常一般进入纳乐园,为程思涵号了脉,心中仿若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程思涵却是丝毫不在意,当着萍儿的面对越玲珑道:“我的身子我明白,活不过几日了。只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越玲珑道:“你说。”
      从纳乐园内飘来几声悠扬的琴声,程思涵向窗外张望了许久。那琴音中的悲苦,她听得出,任由泪水流过脸颊。
      萍儿见状,低声唤道:“夫人。”
      “秦二爷的琴声总是这样打动人心。” 程思涵笑着擦了擦泪水,道,“三奶奶,弟妹,若不是为了我,秦钟也不会向贝勒爷妥协,靠他这一身琴艺去取悦那些来此作乐的人。他这人清高自负,继续让他留在此处,他这一生便毁了。我想请你……请你在贝勒爷跟前求求情,在我死后,请他放秦钟自由!”
      越玲珑略显为难,程思涵又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恳求道:“迄今为止,也只有你得到他的首肯,可来此看看我们。我看得出,他对你……格外宽容。三奶奶,我求求你……求求你看在老三和程家的面子上,可怜可怜……”
      程思涵挣扎着起身下床,屈膝要给越玲珑跪下求情。越玲珑连忙伸手托住她的胳膊,道:“姑奶奶切莫如此!我答应你!”
      程思涵不停地致谢,令越玲珑又无奈又伤感。
      叮嘱萍儿好好照看程思涵,越玲珑才出了院子,便有人传话与她,让她上楼去见贝勒爷。
      事正凑巧。
      越玲珑被人引上了楼,伍寅跟前没有春柳、春梅服侍,他正坐在窗边看着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庭院。偏头,便见越玲珑步伐轻缓地走了进来,他的眼里不禁染上了一层柔光,见越玲珑正要倾身向他行礼,他忙起身扶住了她。
      “不必拘礼。”
      越玲珑捉摸不透他对自己的态度,目光盯着脚下的地毯,拘谨地问道:“贝勒爷唤民女前来,是为何事?”
      伍寅引着她在桌边坐下,亲自斟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边,这才坐下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两年未见三爷归家,有些疑惑,所以才找你来问问。”
      越玲珑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杯中的茶水微微晃动,映出她有些紧张的脸。她饮下一口茶,稳住心绪,才笑着向伍寅道:“多谢贝勒爷垂问。外子去了日本念书,路途不便,也便鲜少回来了。”
      从越玲珑前一刻的态度来看,她的紧张不安原本让伍寅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可她这番流畅的说辞,又让他有些糊涂了。不过,他不忍过分让越玲珑为难,不再追究下去,而是出于长辈对后辈的关怀,略略指责了一句:“你们成亲也有好几年了,他一年里也回不了几次家,让你独守空闺,也不太像话!”
      伍寅说出这番话,已越过了两人之间的界限。
      今日若不是程思涵说起,她当真不曾意识到,伍寅对她的态度太过热切,令她觉得别扭。
      她起身,向伍寅有礼有节地行了一礼,道:“贝勒爷垂问,民女感激不尽!不过,男儿本当志在他方,岂能只顾儿女私情?”
      伍寅叹道:“你很像我失踪的女儿,看到你,我总觉得像是看到了她。所以,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拘谨守礼。”
      越玲珑诧异不已,垂首没有作答。许久,她才抬头,底气不足地道:“民女有一事相求。”
      听闻,伍寅喜不自胜,急急地道:“你说!”
      越玲珑深吸一口气,道:“程家姑奶奶日子不多了,民女想求您在姑奶奶去后,放秦姑爷自由!”
      伍寅沉思片刻,道:“我是爱惜秦二爷才艺才想方设法保住了他。既是你来相求,我答应你!”
      越玲珑心事重重地回到程家,始终想不透伍寅对自己的态度,心不在焉地回应着院中家丁、丫鬟的问候。
      回到四方院,越玲珑重新挽了发髻,清点着药箱里的工具和药物,确认无误后,又撑伞踩着雨水来到了后山的石戒堂。
      石壁两侧的鎏金羊形铜灯并未点着,越玲珑轻轻将伞放于一旁,循着室内-射出的一点灯火摸索着前进。她并未在室内的石床上见到人,听到书架后有动静,她绕到书架另一侧,果见坐在冰凉的石板上埋头看书的程立平。
      他剪了脑后的辫子,一头浓密乌黑的中分短发让他看着精明沉稳了几分。
      “三哥。”
      程立平从书本上微微抬起头,越玲珑已蹲在他面前,请求道:“你身上的伤未痊愈,多多歇息吧!”
      程立平未说什么,顺从地合上了书回到石床上躺下,静静地看着越玲珑为他上药包扎。
      越玲珑整理着药箱时,程立平沉声唤了一声:“玲珑。”
      越玲珑回头看着他,从他眼中,她知道他要说什么,转过脑袋继续整理着药箱,低声道:“你养好了伤,我不会再拦着你出门了。”
      程立平撑着身子坐在床沿,伸长手臂拉着她坐下,见她流了满脸的伤心泪,抱着她,叹息道:“我这条命是你爹不远千里捡回来的,我会珍惜!可我不能当个缩头乌龟,伤好之后,我还得回到那些同伴之中!”
      越玲珑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她不知发生在广州街头巷尾的惨烈厮杀,可孙荣为了救治重伤的他,可是对他的身子动过刀子,外头对革命党的搜捕更是从未停止。
      她能义正言辞地说服旁人,却说服不了自己。她理解他,也愿意支持他,可内心深处,总不愿他因此蒙难,从而丢下她。
      尽管不舍难过,在程立平养好伤后,越玲珑还是连夜为他整理行装,细细叮嘱。
      在黄思永的协助下,孙荣接连在江宁、上海等地开设了医院。他接到程立白的信后,立马出面组建了一支红十字会救援队,在安庆的长江码头接着程立平时,他便让程立平换上医护人员的装束。
      看着救援队的船只渐渐隐没在江面的大雾里,越玲珑缓缓地蹲下身,抱膝蹲在江边小声哭泣着。
      因她的哭声,程立白有些心神不宁地眺望着雾气蒙蒙的江面。他走近,低头看越玲珑的脸色异常苍白,察觉到不对劲,微微弯腰唤了一声:“三奶奶。”
      越玲珑只觉头晕目眩,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几欲晕厥。她强打精神,颤颤巍巍地站起,对程立白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体乏。”
      程立白道:“身子不适,暂且不要回庐州了,在安庆住几日。”
      越玲珑摇摇头:“大嫂还在月内,得顾着元夏侄女。我没事,只是有了身子。”
      程立白大吃一惊:“你没与老三说?”
      越玲珑笑道:“他少些牵挂,也能专心做事。”

      长江一带的沿江口岸,朝廷军队查验十分严格。程立平以红十字会救援队医护人员的身份倒是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查验。
      沿途,孙荣与随行的医护人员遇上伤者总会靠岸停住,上岸加入到其他救援队里,进行伤员救治和尸体掩埋等工作。
      自接到殷实芳转至武昌投身革命行伍的消息时,程立平恨不能立即与她会合,共同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
      而看着孙荣冒着枪林弹雨对伤者进行施救,程立平才发现,当年那个常常被自己取笑的“荣娃娃”,已然成了战火中的一名无名英雄。
      对伤者和死者,这些救援队一视同仁,拼着随时会丢掉性命的可能,竭力救治每一个人。与越氏父女长久的接触,他懂得这些医者大夫心中的信念,看着那些朝廷的士兵痛苦地呻-吟,在他还穿着这身白大褂时,他不会将这些人看作敌人。
      救援队的船只终于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于汉口靠了岸。武汉的天,灰蒙蒙得有些压抑,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腥臭味。
      救援队走进汉口的寻常巷道,仿若走进了一座神秘莫测的迷宫,找不着方向。这座城市,街巷纵横,曲曲折折,街道旁的屋宇密密麻麻,不知西东,轻易便迷失了方向。
      队伍中没有本地人,孙荣只得逮了一名普通居民做向导,带着一队人马在街头巷尾进行救援队的日常救护、掩埋工作。
      程立平不懂医术,除了帮忙掩埋尸体,帮不上什么忙。这样惨烈的情况,饶是见惯了这等残忍血腥之事,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头顶雨丝冰凉,地上的血水汇聚成河向沟槽里流去。
      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倦怠。革命之路长且艰,仅凭一腔热血,能否换来一个太平盛世呢?
      街道有朝廷军队出没,见到救援队身上的标志,并未起疑心,再次到别处去巡逻搜查。
      错综复杂的街巷,是革命党人最佳的藏身之所。
      夜里,程立平正躺在船上的甲板上望着雨后初晴的夜空,眼中亮如星辰。他为自己白日里生出的退却心思懊恼不已,此刻坚定了信念,他恨不得立即与此处的殷实芳和其他同伴会面。
      孙荣端给他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坐在他身边,说道:“殷姊姊如今也不知是否在龙王庙那儿。我打听了一下,革命军从武昌退至汉口,经过了几场恶战,殷姊姊不知是否还活着。”
      喝过姜茶的程立平觉得身子暖和了许多,目光坚定地道:“她那样顽强的一个人,死不了的!”
      孙荣笑道:“是啊,殷姊姊很厉害,死不了的!”
      他眺望着沿江一带的屋宇,远处有英、法、俄、日、德和比利时的租界,每一栋建筑各具特色,灯火辉煌,他甚至能听到里边的歌舞声。他暗叹一声,有些悲伤。
      程立平扭头看向他,笑着调侃道:“荣娃娃,叹什么气?”
      “不许叫我荣娃娃!”孙荣气鼓鼓地反驳了一句,继而才道,“我是在想,我们自己人互相残杀,那些外邦人却依旧逍遥自在地活着。总有人死去,这片土地像是人间地狱。”
      程立平知晓,孙荣自小在国外读书,早些年的战争他未经历过,不会知晓如今的伤亡牺牲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终有一日,活着的人们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没有束缚,没有杀戮,只有自由和民主。
      程立平一口喝下剩下的姜茶,神色凝重地对孙荣道:“孙医生,托你一件事。”他从白大褂内侧摸出两只信封,郑重地交到他手中,低声叮嘱道:“此地凶险,我怕是凶多吉少。此间事了,我若未能来码头与你会面,请你将这两封信分别交给我大哥和玲珑。”
      孙荣很快便想到这两封信可能就是遗书,他迟迟地不肯接过来。程立平的这份嘱托对他来说,太过沉重。哪怕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不想去做这个送信人。
      “孙医生。”程立平坚持将信递到他眼前,严肃而认真地看着他。
      孙荣道:“你一心求死,没为玲珑想过么?她……她……你若是死了,她要怎么活?”
      程立平双目低垂,低声道:“我想请你……替我照顾好她。”
      孙荣正待反驳,程立平又抬眼看着他,笑道:“从你初次见到她便一直盯着她,我便知道你喜欢她。我这样的请求很自私,但还是希望你能答应。”
      程立平坐着的身子突然屈膝跪在了孙荣面前,孙荣惊得起身跳开了好几步远,见程立平双手握着信封向他伏首磕头,他突然不知如何拒绝程立平的请求。
      孙荣再次回到程立平身边坐下,接过信封,语气低沉又无奈:“我不期望这信最后能送出去。”

      清晨的一声炮响,惊醒了满船的人。
      程立平穿衣从船舱内奔出,看到后城马路一带浓烟滚滚,炮声一声接一声响起,他转瞬踏上甲板便跳下了船。孙荣追出船舱,对着程立平匆匆奔忙的身影喊道:“三爷!”
      程立平转身回了一句:“荣娃娃,我去救人!”
      汉口长江沿江一带,来自天南地北的商人皆汇集于此,商埠林立,民居集中,巷道密如蛛网,错综复杂。北洋军突如其来的一把大火,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当地民居也化为灰烬。
      在四散奔逃的人群里,程立平艰难地挤过人群,奔至龙王庙时,火势冲天而起。
      他站在火海外,看着在火海内哀嚎着往外奔的百姓,却只能任火舌一点点吞噬掉生命。程立平心中愤怒非常,他未曾想到为了抓捕隐藏在大街小巷的革命军,北洋军竟会不顾无辜百姓的死活,放火烧街!
      他此刻多么希望能有一场大雨降临,这样的愿望终究落空了。
      耳边哭喊声不绝于耳,程立平在人群里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慌忙挤过人群,扯住了一人的胳膊。头发散乱、形容狼狈的人回头看了过来,正是殷实芳。她顿时喜极而泣:“三爷!”
      将零零散散的几人集中到码头,程立平问了一句:“只有你们几人?”
      殷实芳蹲在江边洗了一把脸,道:“我们都走散了。”她起身问道:“三爷怎么穿着红十字会的这身衣服?有船么?”
      程立平道:“是红十字会的船。我带你们过去,也能避开北洋军。”
      大火三日不绝,曾经繁荣热闹的商埠民居已成废墟,早已分不清人与物。
      殷实芳在听说潜伏在此的革命军已退至汉阳,占领了龟山和汉阳铁厂时,便对孙荣道:“阿荣,你的救援队方便送我们过去么?”
      孙荣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这边的救援未完成,殷姊姊还得等半日。”
      殷实芳道:“那我们便等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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