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秋应叶（7）·荣耀为她俯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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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念始终没有忘记正事。统治嘉世和早期职业联赛不算正事，苏沐秋才是重中之重。
叶修说，他是出车祸才英年早逝的。那一天H市下了很大的雨，江南浓阴，乌云连绵，滂沱大雨都像是为他而氤氲的眼泪，整个世界为他哭泣，每一滴雨都像泪，每一滴泪都像雨。
其余的他没有说，应念也没有问。这是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疤，历经足够漫长的岁月，沉淀过无数冷凝的时光，本以为它已经愈合，本以为不会再痛。他和苏沐橙能够平静地面对生死与过去，但这绝不意味着她们已经忘记那一天的大雨。
因此——他为什么出车祸，出车祸之前在做什么，这些应念都不知道。她决定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不是车祸吗？那就配司机。她就不信了，出门去超市买卷纸都带着司机保镖去，还能再出事？
苏沐秋被一群雌壮姐姐团团围住，简直快要欲哭无泪。他看这个排兵布阵怎么那么像荣耀里保护奶妈的阵容呢？他玩的是神枪手吧？而且这是现实不是游戏里吧？
苏沐橙在一旁捂着嘴偷偷地笑，没打算为哥哥解困，苏沐秋心说小没良心的，你哥还没嫁过去呢你心都飞了，好啊，你们应家真是一朝龙在天，凡尘脚下泥啊，连他妹妹都偷去了！
叶修也偷摸乐，他纯属隔岸观火、幸灾乐祸，嘴上也没闲着，调子愈是懒散，愈是格外欠揍，“哎哟，好大的排场啊沐秋，好像千金大少爷出门呢。”
转头又说：“应念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想用资本腐蚀劳动人民的内心吗？你思想很危险啊。”
“什么话！”应念坚决维护自己的意志品质和思想道德修养，“这是为了保障王牌选手和主力的人身安全！这双手以后会很值钱。”
“你还不如直接把我供起来。”苏沐秋几乎有气无力地说，面上一副无语表情，却仍然在眼底揉进几分笑意。
她居然还说：“可以吗？”看起来像在认真考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昆山玉，眉毛弯起，就是春山浅淡，海棠醉日。
“你……”他愣了一下，于须臾之间晃神，片刻后才想起来要移开视线，如同陷入沼泽的旅人努力地将自己的双腿从中拔出，他也需要竭尽全力，才能避免自己陷入那双明月飞星似的眼睛，它们昭彻得足以令人感到滚烫。苏沐秋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为啥？”她无辜地问，还是那样看他，水光澹澹，莹莹波辉，那是一双清湛到不可方物的眼睛，竟然能同时包罗纯真与妩丽。
“……像小狗。”苏沐秋说。他输给她了，又一次，再一次。他已经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次。
叶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说瞧见没老板？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占着便宜呢，这就提上要求了，还敢说您像狗！
你才最像狗吧，狗腿子。苏沐秋真是想抽死他，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叶秋这么欠揍？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忽然惊觉他好像和他一样，开始慢慢地向着她了。他开始习惯于注视她，在拌嘴的时候加入她的阵营，为她说好话。
他没有来得及细想，只因应念不是昏君，不会被妖男叶修的三言两语所迷惑蒙蔽，她大义凛然地说：“怎么，忮忌啊？别羡慕，也有你的份儿，以后你出门也必须带人。”
叶修的眼神死了。这回轮到苏沐秋幸灾乐祸了，他拍着朋友的肩膀说，不是羡慕吗？现在你得偿所愿了。
叶修继续用那种“我有点死了”的眼神看应念，慢吞吞地说：“要不起。都是嘴欠惹的祸。”
“我去，你居然会反思自己。”应念大吃一惊，果然十几岁的叶修就是水灵啊！连那颗脏脏的阴险的心都水灵了不少。只是形容他心脏，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她求生欲很强。叶门——不对，蓝门！都说了她的生命和双手属于蓝雨。
千里迢迢跑过来面基外加签合同的吴雪峰真是感觉嘉世的未来完蛋了。嘉世的未来就是没有未来。这就是她们未来的老板和王牌选手，他的老天奶啊，好诙谐的战队氛围，感觉下一步可以谐星出道。
而且怎么感觉怪怪的？2012年《白色相簿2》发行，吴雪峰略有耳闻，久闻大名，对此略知一二。眼下的场面为什么有股白学的气息？
她们已经凑齐了一整支队伍的人。在寻找队友之前，叶修其实问过应念要不要和他们一起打，老板兼职选手。应念说这不纯压榨劳动力吗？本来就没人给我开工资还想让我打两份工，放了天了！
那天夜里她们打着哈欠一起在她家里抽烟，苏沐秋不让她俩在沐橙跟前抽烟，二手烟最致命知不知道？应念搬过来当邻居后，隔壁阳台就被姓叶的烟鬼征用了，她的小阳台变成了二人共用的半开放吸烟室。
“其实你可以从旁边窗户翻过来啊，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应念说。
这是暮春时节的熏风，已经燎起了几分腾腾的热意，仿佛在迎接即将到来的夏日，却仍然裹挟着最后一丝缠绵的、缱绻的温柔，还留有几分多情春风的意思。
春风拂过了她的头发。
她目视前方，痴数春星。鬓发挡过她的视线，他才侧过头去看她。
她头发长了，又懒得去剪，总说干脆剃个光头好了。这会儿发丝微动，几乎翻飞，叠鬓的乌云凌乱出一种动人心魄的松弛美感，眉轻眼温，她的神容和语调都很懒散。这一定是一个良夜。他却觉得在这个良夜里，就该是这样的，这就是最好的。
火星跳动。
这样确切的爱，一生只有一次。他意识到不会再有了，抓不住了。
香烟很快燃烧了一截。他驱使尼古丁侵入肺腑，叹息着说：“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老胳膊老腿的，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摔死了怎么办，你不心疼？”
她感到好笑和奇怪。真玩少年老成那一套吗？他这个年纪就讲自己老胳膊老腿。然而无从辩驳的是，即便是十几岁的叶修，身上也自有一种成熟的味道，他已经能够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或许他真的早熟，但无论现在还是将来，他仍然留有春风得意、凭海临风的那一面。他很好地将那丝难能可贵的少年气儿留存了下来，多年后看到一身破烂的君莫笑挥舞千机伞，似乎也能穿过岁月勘破时间，就这样回到从前，得见他曾经有多么意气风发。
他其实一直都这样意气风发。
不论前路有多么黯淡、布满多少荆棘，他要做的也只是一直走下去，不回头、不认输，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复刻胜利。
“心疼。疼死了。”她捂着胸口，假意苦痛，一丝笑意在静谧中涌上眉眼，她说，“你的手将来也会很贵，特别贵——不远的将来，不是画大饼啊，马上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老板求罩。”他叼着烟笑，很含糊，字音都变得圆钝、模糊起来，言语间烟雾从唇边泄出，蒙蒙的雾晕染过面容，仿佛薄纱帘幕，朦朦胧胧。
“你应该说求放过。”她冷酷地说，简直像一只冷酷的□□企鹅，不过未来她的粉丝一般不用企鹅塑造她，她们猫塑用得比较多。为什么苏沐秋总是觉得她像小狗？是说她像比格犬吗？
简直倒反天罡。她想。知不知谁是老板谁是卖身的劳动力？小心她扣光他的工资。
“好花心。”叶修说，他在无意间勘破了一个谜题，“在我旁边儿还想沐秋呢？”
应念大惊失色：“你这么知道的！去霍格沃茨进修摄神取念了？”
“啥玩意儿？”叶修没看过哈利波特。应念又是一波震惊，怎么会有人没看过哈利波特啊！
他被她吵得耳朵疼，把烟头按灭在一旁配备的烟灰缸里，不得不说这个半吊子吸烟室被她俩安排得有模有样的，“哎，哎，我耳朵，耳朵——我弟看那个，我就看过几眼，知道是外国片，别的都不知道啊。”
应念只好明知故问：“你还有弟弟呢？”
“什么话。亲的，双胞胎。”
她真心实意地说：“你一定总是欺负他。你看起来就是那种特别坏的哥哥。”
“你不也有个双胞胎哥哥吗？”叶修好悬没被她逗笑了，“那我还说你看起来就是特别坏一妹妹呢，没少欺负咱哥吧？”
“你这人怎么乱攀关系呢？知道我们家大业大想嫁进来是吧？好啊，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一叶之秋，也许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什么叫寂寞如雪的人生？穿越到十年前，能玩的梗屈指可数，还不容易能玩《甄嬛传》，结果叶修还没看过，这人正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她不否认叶修还是很有人性的，也可以说他是一个温柔的人，温柔和坚定是他的内核，但他现在温柔关爱得简直让人害怕。
“别闹。”他说，熟悉的京片子飞了出来，抑扬顿挫，尾音一点颤，很快飘零又四散。
他忽然看着她，问：“你想不想打职业？”
“……嗯？”她只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
他很有耐心地，一字一顿地说：“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捧冠军奖杯？”
“现在不是已经……”已经一起捧奖杯了吗？她是老板啊，还能孤立她不让她摸奖杯吗？
她很快把未竟的言语吞回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笑看他，眉眼似盈泉，就这样调笑道：“这么自信？”
“嗯，你知道我的。”他说。他微微低下头看她，轻声问，“你想吗？愿意吗？”
她望进他浓黑的、清亮的、火光燃燃的眼，看到他年轻的野望，神采飞扬，势不可挡。
嘉世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这是他在漫长时光中不知不觉跌落的美好盛世，浪潮来势汹汹，避无可避，淹没的不光是精心打磨的盛世，还有无数亲历的故梦。
不。她看着他，静静地说，“这是你们的荣耀。”
这是你们的王朝。
他看着她，似乎过了一会儿又似乎没有，难以计数的静默时光之中，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音很轻，很淡，几乎像是错觉和幻梦。他说：“好。”
叶修说，“等着吧小老板，肯定把奖杯捧回来让你摸个够。”
在应老板的精心保护之下，苏沐秋顺利地活过了签约那天。他还遗憾为什么应念不用侠客行跟他打神枪双核，绝对闪瞎别人，雌雄双煞。应念没好意思说因为她是蓝雨的叛徒，对不起啊。
嘉世战队聚在一起，这支战队在这个草台班子时代脱颖而出，成为了设施最完备、最具规模的闪耀行星。
巨星。应念一本正经地说，同志们，想要成为荣耀Star吗？
“……想。”在老板的死亡凝视之下，苏沐秋和叶修第一个开口说。吴雪峰总觉得他们的“想”是想死的意思。
“总之，先干翻皇风！然后是霸图和诛仙！微草也别放过。”
此时蓝雨人的小心思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了。这样真的好吗？
“太多了吧老板，”叶修吐槽说，“真要干翻全联盟？能不能碰上还不一定呢。”
“管她呢。”她非常豪情万丈地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嘉世必须拿三连冠。”
好伟大的梦。叶修简直要为她鼓掌了，她还好意思说他自信呢。她都敢想三连冠了。
不过，她敢想，他敢做。没什么不敢的。
他们确实敢。
冠军加冕，整支队伍一同捧起那座沉甸甸的、金闪闪的奖杯，如同美丽的、馥郁的桂冠。老板在场下没有上台，队员们捧起奖杯朝着老板笑，又很配合地朝向记者，灯光明亮，快门声无间断地响起。
捧起冠军奖杯过后，又向支持者和粉丝谢幕招手，冲着观众席的方向，目光却凝在她身上寸步未离，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遥远的、近在咫尺的。
这是既定的结局，早已被传颂过千百遍的故事。但他们轻轻点一下头，就是荣耀为她俯首。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秋应叶（7）·荣耀为她俯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