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GB］》kuroki

64、第 64 章

　　沈时迁第二天果然没法儿去上班，他作为妒夫格外小肚鸡肠的也压着风燃不让她去上学，理由是接受不了她身上带着别人的标记出门，没好全之前不让就是不让。

　　风燃无语，心想管得真宽，在早上给小九喂食的时候给它多放了一倍食，希望它能快点长大捅死那个妒夫。

　　距离三月没多久了，风燃也不得不开始准备筹办生日宴，其实大部分事情都不用她亲自做，星瞳给出的方案她里随便挑一个就好，细节核对执行更有专业人士，只需要给钱就行，风燃要考虑的只有请柬要发给哪些人。

　　她到现在都没有以后要在肯佩恩混的实感，觉得世家的人没有结交的必要，总觉得以后无论怎样她都会跑得远远的，但是心里又因为这种想法感到微妙，为什么她非得逃跑不可呢，把权势都揽到自己手里在帝国横行霸道手拿把掐不是更爽吗？非要让她过得不如意那她多拉一些反叛组织把帝国打翻了就是，怎么总想着逃跑呢？

　　之前也许还有觉得麻烦，兴趣不大的原因在这里面，虽然她现在也觉得麻烦，但可以把麻烦事情都推给别人去解决啊，不然她留着沈时迁养着白沙干嘛啊。

　　因为这一点点意识的自我膨胀，风燃大手一挥，给肯佩恩有头有脸的人物全发了，毕竟包场花了不少钱，怎么也要花得值当一点，甚至还想把弗兰叫回来，让白沙在奇利亚再闹一闹。

　　想到白沙，风燃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潜意识里总想着逃离奇利亚了，因为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4601！

　　风燃把太久没有关注过的自动监测系统调出来，星球的严寒季过去之后内核能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积压，地壳运动导致星球表面形成了许多裂谷，但星瞳给出的计算结果还是没变，正式偏离预计在八年零七个月之后，当然如果4601能在这段时间内积累足够多的能量，位移的起始速度会比最开始预测的要大，也就意味着原本它开始位移之后可能要走十五年才会撞上奇利亚，但如果能量增多，缩减到十年八年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在风燃的印象里，她到死的时候帝国都没发现这颗行星的异常，但是帝国不至于一点用都没有连位移开始之后都观察不到，结果大难临头直接被撞了吧，要真是这样她死的太早没亲眼看到岂不是太可惜了？

　　但真相到底是怎样呢？风燃总觉得她忘了一些事情，总不能她上辈子善心大发突然就说什么要终一世渡世人然后想办法调整了4601的偏移路线吧？那不纯有病吗？

　　不过她离开奇利亚不好好在罗勒给她准备的苍蓝星待着到处招惹帝国官方好像也挺有病的，说到底她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去苍蓝星而是在星际里跑来跑去跟沈时迁你追我赶的争锋相对了五年……

　　有这精力她干点别的不好吗？只能说她脑子确实不太正常，风燃无法否认这点，开始疑惑起之前沈时迁说的她炸了工厂弄死了两个中队的事情，那真的是她做的？说到底那个工厂是做什么的？

　　带着好奇跟疑问，风燃又跑去书房找沈时迁，有痔青年书房的椅子下放了比以往都要柔软细腻的屁股垫，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他洗澡的时候抠小九的胶水抠破的，有时候太洁癖还是要不得，被抹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沈时迁在星网上迟疑着下单纸尿裤的手一抖，迅速关上终端退了出去，镇定地看向风燃露出温和的微笑：“怎么了，燃燃？”

　　风燃没把他这些小动作放在心上，大步走到他面前：“我有事情要问你，关于你之前说的普卡里矿星武器工厂爆炸的事情，那原本不是白沙的工厂吗？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机械纂反就一定是我做的呢？”

　　沈时迁：“因为白沙被逮捕的原因跟时机有些太巧合了，正是你刚刚离开奇利亚没多久的时候，因为忘记打开星舰的反侦察装置而被巡逻队发现然后被包围逮捕这种原因在我看来多少有点牵强，毕竟他们团队里还有一个叫卡罗的骇客，在被捕之后甚至差点入侵监狱的安全系统越狱成功。”

　　“甚至为什么留下那个工厂不留人看管，只让机械生命跟星守机器人自行运行生产这一点也很可疑，毕竟克尔西星区离奇利亚并不远，属于议会能监管到的范围，领主跟星区长更不敢擅自勾结，更不如说应该对这个工厂更加重视才对，怎么会放任机械生命在上面做什么都不知道。”

　　风燃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努力回忆，“我有印象了，机械生命纂反案是吧，星网媒体有一段时间以那个为噱头管我叫杀人女魔头来着？也是因为那个我的通缉令才升上特级的吧？你也是在那之后才接受任命负责追捕我的。”

　　沈时迁：“不，是在那之前，在你破坏科技展，入侵帝国网络安全空间之后，我是在那之后负责追捕你的，工厂爆炸是我负责追捕你之后的第一个大案。”

　　风燃：“时间真微妙啊，哦，不过你这么一说就连起来了，就是因为工厂被炸掉了我才会去拉普拉斯星。”

　　风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觉得一切记忆瞬间串联起来了，补上空缺的最后一块拼图，是她撒手人寰后交给星瞳的她没完成的4601计划。

　　她没那么博爱，更不如说她刚离开奇利亚时状态格外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对于自由解脱的想法感到愧疚，想起罗勒，从他身上学会的爱居然只有希望对方活下去，为此才毅然决然在前往苍蓝星的中途改道，径直去了4601。

　　但也不一定呢，毕竟她明明可以直接告诉罗勒让他离开奇利亚，不再管帝国其他人的死活，这样才适配她恶毒凶狠的名声，明明只要这样做就好了，能避免后面无数的麻烦，但她偏要一边东躲西逃被人人喊打还要一边偷偷摸摸地到处收集资源制造星球引擎。

　　别人听了估计都觉得她对帝国爱得深沉，风燃听了只觉得难怪她上辈子想死，脑子确实有点大病。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离开奇利亚之后，风燃虽然会很想罗勒，但同时也害怕见到他，而且他为自己付出得太多，风燃实在不想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再遭受更多的动荡了。因为爱一个人而拯救了世界，听起来真是伟大，只可惜这种伟大实在没什么好结局就显得格外嘲讽。

　　风燃后来去了拉普拉斯星沈时迁是知道的，毕竟他们派出去的第一个间谍就是在那里失联的，惊讶于风燃怎么会知道那里有黑市在走私违禁货物，沈时迁他们收到情报去处理的时候，因为星区领主透露给他们的消息，黑市的人早逃之夭夭了。

　　风燃：“工厂不是我炸的，”她笑得有些诡鹬，“是你们自己炸的呢。”

　　“当然，白沙是我想办法让你们抓的，机械生命也是我操控下面的人安排的，这些我承认，但你知道那个工厂生产的是什么吗？是反物质能量体。”

　　“那些调查的中队士兵进了工厂，跟星守机器人发生械斗，把储存罐的运输管打破了才爆炸的。”

　　其实风燃对于4601计划最开始的想法就是想利用反物质爆炸直接湮灭炸穿星球的大半地层，质量缺失能量流失之后自然只能被恒星的引力束缚抓捕再也逃脱不了，但工厂没了，之后她想物色新地点总是会被沈时迁堵到，无奈之下才换了一个更麻烦但也更稳妥隐秘的方法。

　　风燃看着神色有些凝重的沈时迁，仿佛在看一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风燃第一次正式进行的犯罪活动是抢占了北方星区一颗新诞生的能源星，公开跟帝国叫板，军方包围那颗能源星后，她就窃取军方的通讯权限乱发指令趁乱逃跑了，跟之前白沙逃跑时的情形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沈时迁能理解，她抢占能源星，在黑市进行交易，用工厂生产反物质，都是为了她拯救帝国的4601计划，也勉强能接受她这样做只是因为不信任帝国想让所有人后悔，但唯独对于她破坏科技展，入侵网络空间安全的事情有疑虑。

　　沈时迁：“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破坏科技展吗？”

　　风燃：“因为心情不好。”

　　沈时迁想起在最后的影像中被点名的齐尔思教授：“你很讨厌科学院？”

　　风燃：“一般般吧，其实帝国的新兴技术前沿科技展挺有意思的，我一直都把他们当笑话看，想撬开那些设计者的脑子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能设计出那些人类文明倒退两百年才用得上的东西，虽然偶尔还是会有好东西但能让我感兴趣的还是他们的乐子。”

　　“直到我在那个展览上看到了一些让人生气的东西。唔，沈元帅你对那个展览了解多少呢？你觉得当年最有创意的展品是哪一个呢？”

　　沈时迁就是在那之后接手关于风燃的调查追捕，对那个展览的情况当然有所了解，虽然他不能完全理解风燃看笑话的想法，但那一次展览确实出现了很有价值的展品：“Universum系统？”

　　在展览刚开始发表的时候，惊艳了许多人的全新星网地图监测系统，庞大的计算能力甚至能比星际监测站的仪器先一步预测出黑洞产生的范围地点，如果实际运用到生活中能带来多少助益简直想都不敢想。

　　风燃懒散地坐在他的桌子上，把文件推到一边：“那你怎么不好奇，为什么这个系统最后没能成功发表运用呢？”

　　沈时迁顺手帮她把文件收进抽屉里：“研发中心说系统还不完善，因为你入侵修改了所有展品的代码，他们觉得安全性能还有待提高。”他说着说着眉头皱起来，“但能防御住你入侵的安全系统一直都很难研发出来，所以大部分人都放弃了，其他展品陆陆续续投入生产运用，只有Universum系统没有……”

　　风燃神色一凛：“毕竟他们只有那一个芯片嘛，还是从我之前弄丢的玩具上拆下来的，肯定做不出来啊。”

　　就是那个被风麟烨丢掉的天体投影仪。其实风燃以为当她经历的事情足够多以后，对这种事情就可以做到不在意了，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也许是因为她生病了，对这种勾起她不堪的过往回忆的东西应激更甚，要不是她只能在星网上看直播展览，她非得把整个场馆炸飞不可。

　　“沈时迁，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所做的一切都把你推离你的理想越来越远，你会怎么想呢？会后悔吗？”

　　沈时迁握住她的手，虔诚地看着她：

　　“我已经在忏悔了，风燃。”

　　风燃灵巧地翻了个身，从书桌的前端转到沈时迁面前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时迁，轻轻捧住他的头，像是在传授最至高的教义：

　　“那你得忏悔一辈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