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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中迷雾 ...

  •   突如其来的浓雾并不少见,刘庆东记得前年从延吉到吉林市的高速上就遭遇过一次,山岚弥漫十余里,比这儿的水汽还要重,可见度还要低,密密实实地把车子与天地融为一体。还好,找了个服务区等了一会儿,待日上三竿雾气渐渐被阳光蒸发些,才冒蒙儿重新上路减速慢行。为什么不等到完全散去呢?是因为若待它彻底消失,且得有些时间呢。

      三哥只当是山里阴冷、湿度大造成的,自认为雾气仅仅是一小段而已。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实比臆想的要糟糕得多,四周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不光是挡风玻璃的前面,驾驶室里也充满了朦胧的湿气。即使关严了车窗,也恍惚置身于缠云绕雾的峰巅之上,没着没落的,感觉不到车子在前行,时间、空间全似停滞了一般。

      猛得车子一颤,刘庆东可把持不住了,宛如攀登者一脚踏空失去了平衡,他身子前倾来了个倒栽葱,恰似一块脱落的岩石径直坠入无尽的崖底。

      “不好,底盘开裂啦!”这是他脑海里瞬间蹦出来的判断。

      紧跟着,他感到有强大的吸力左右着自己,眼瞅着身体急剧地下沉,下沉,在一条忽明忽暗的隧道里驰骋穿行,惊心动魄地飞了一段,欻地从通道之中破雾而出,只感到眼前一亮,像断了线的风筝甩到半空里,辨不得东西南北身在何处。

      “我又穿啦!”对于穿越习以为常的三哥来说,时间隧道里的场景是再熟悉不过了,早已是来来去去的常客啦。

      上回穿越到民国也被抛到半空中,幸亏掉到柴火垛子上,算是捡了一条命,这次可没穿那件名牌运动服啊,眼见得自己以重力加速度垂直摔下去,不出意外必定与大地亲密对接,实得惠的拍成肉饼子。

      刘三哥久经考验的心脏又揪揪成一团,恐惧得连喊叫都不会啦,耳畔是呼呼作响的山风,四下里是立陡立隘的悬崖峭壁。他紧张得死命抓住塑料瓶子,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这回是彻底交代啦!”

      “啪叽”,三哥真真地摔到石头上,五脏六腑似颠倒了位置,翻江倒海般要各奔前程了,差点儿让他背过气去。好半天才吃力地活动活动了脑袋,万幸,脑袋还在!接着试了试四肢和脖子,也还好,没成残废。

      他庆幸自己没有被摔死,四肢的酸痛唤起了生的欲望,清凉的山风轻拂去极度的惊悚。三哥侧过脸细看周围的环境,眼见得天地空阔,八方一色,四周的群山似斧劈刀削的一般,笔直地直插天际,山峰、云海、红日、劲松绘出一幅雄伟壮丽的丹青画卷。“山体的样貌咋这么像华山呢?”脑海里飞速检索着尘封的记忆,想要知道又穿越到了哪里。

      当他慢慢把脸转向天空时,不由得浑身一抖,着实吓了一大跳,心里惊呼道:“哎呀妈呀,咋还有人啊?”

      的确是有人在俯身看他,而且还是三个穿着戏服的男人。

      左边的是个穿着粗布袄子、用一块帛巾束头的小伙子,他板着脸,面无表情不拘言笑,脸颊瘦瘦的,突显得眼睛特别的大,两道眉毛又黑又浓。

      右边的年轻人比同伴小几岁,手里提着个藤条篮子,里面盛着大大小小新鲜诱人的山果,从神态举止上看,应该是被师父呼来唤去指使惯了的小道士。

      正中的这位看脸面是中年人,同样穿着古代的衣裳,五短身材其貌不扬,还未说话便冲人抿嘴发笑,看得出他脾气超好。不知是出于何种奇思妙想,别出心裁地将前额梳成整齐下垂的短发,模样童稚可爱,似要返老还童般打扮成天真烂漫的小孩子,

      “种二郎,你看他是哪儿来的呢?这不怪了嘛,这不奇了吗?难道是失了准头的大罗金仙啊?真给我提了个醒,学会了腾云驾雾的本事,未必是件好事情。”中年男人哗啦哗啦地颠着手腕子上的一串铜钱,不知所措满脸错愕,不时仰起头来望向天空,似要寻出点儿遗留在空气中的蛛丝马迹。

      真的是出奇冒泡啊,别人都是挎着或长或短的手串,有十二颗的、十四颗的,还有二十七颗、三十六颗、四十二颗、一百零八颗的,各有各的讲究,全凭信仰与心情。材质也不尽相同,有金的、银的、木头的、水晶的、琥珀的。可这位却实惠多啦,直接用铜钱串成一吊,这样也好,用起来倒是顺手方便。

      被问及的是那个面沉似水的青年,“师叔说的极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依着他这种情形,实在是不好说呀。”他低头看看地上的刘庆东,又抬头瞅瞅一望无际的天空,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很是费解。

      看那挎着水果篮子的小道士相当的亢奋,“种放,你总是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们修道之人就要胸怀坦荡,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呗。依我看,这货一定是通天教主上清灵宝天尊驾下的截教中人,你看他衣不遮体,眼露凶光,怪模怪样的,不知是什么异兽异鸟变化出来的。”

      梳着头发帘的中年顽童呵呵笑着,“还得是师兄啊,说的有道理!嘻嘻,师兄,看把你吓得,额头上都见汗啦。若不是你躲得及时,指定被他砸个正着啊。咦,这是他的法器吗?水晶的小棒子,晶莹剔透的。”他看到了三哥手里紧紧攥着的饮料瓶子。

      “师弟,这或许是件宝物啊,里面绝对不是普通的水。”听他们相互的称呼,小道士的辈份不低呀,应该是比中年人入门要早,“他是从东海水晶宫来的吗?或是南海普陀山的弟子,不会是观世音菩萨门下的招财童子吧?”

      “哼,开什么玩笑?师兄,怎么可能呢?哪有满脸胡茬子的招财童子嘛,他顶多是守珞珈后山的黑熊精,你看他长得黑不溜秋的。不管他是什么来路,待他缓一缓一问便知。哎呀,有人来了!难不成是他的仇家追来啦?”梳着刘海的男人看到有人从山崖上攀爬下来,伸手还算敏捷。

      另两个青年闻声去看,疾步而来的是个壮汉,魁梧身材,虎背熊腰,腰间斜挎着把短剑,威风凛凛一身窄袖紧身衣衫。刘庆东也跟着仰颚去看,来人像极了《三岔口》救焦赞的任堂惠;又见他后背搭着个竹子编成的书箱,与宁采臣的是同一款式的。

      听他嘴里嚷嚷着,“啥鹞子翻身?说的那么邪乎,这有啥呀!不就是一段往里斜进去的悬崖嘛。我可是个急脾气,不管他在不在这里,打听一下又有何妨?你们两个在上面等着吧。”

      “师弟,这汉子身材真好,琵琶腿,车轴身。可他绝不是追来的仇家,顶多是会些功夫的普通人,怎么能是腾云驾雾神仙的对手呢?”小道士看来人是从崖上爬下来的,踩着石窝窝手脚并用,绝不是会仙术的。

      他话音未落,那位已经蹬蹬蹬地跑到近前,“哎呀,这是谁干的?下手也太狠了,有仇啊!一、二、三、四、五,这红的是外伤,这紫的是内伤,这蓝的恐怕把骨头都打折了,绿的使的是毒吧。呃,还有白的,杀人于无形啊,五掌全拍在后背上啦。呀!咋还起来啦?你的内功好深厚啊,功夫也不浅嘛。”他见从地上支撑着坐起来的刘庆东,不禁对三哥刮目相看了。他同时竖起眉毛,从皮鞘里抽出短剑,拉开架势向三个站立者怒吼道,“咋回事啊?你们三个是干啥的?是山贼吗?”

      中年人看对方误会了,赶忙解释道:“小伙子,咋这般莽撞呢?你那竹笈里的书是白读啦?快把武器放下,我们可没打他,没踢他,他是自己个从天上掉下来摔的。”

      “哈哈,胡扯,难道他是神仙,会腾云驾雾吗?要我看,他一定是被你们打伤的,见财起意。这博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有一道山脊与东峰相连。我们三个刚刚从老君犁沟上来,一路之上并未遇见其他人,行凶之人不是你们,还会有谁?”

      汉子扭头望向崖顶,那里站着另外两个人,他们正冲着这边指指点点,有说有笑呢。远看比较模糊,好像有个人樵夫装束,手里拿着根木杖,上衣掖进裤子里,绳子束在腰间,极有可能是请来的向导;另一个是半大小伙子,高高瘦瘦的,看上去像还没有发育完全。

      小道士见他执意不信,急得都有些磕巴了,“你,你,怎么这般固执?我刘裕之乃吕祖门下弟子,这是我师弟,那是我师侄,我师侄种放可是官宦人家的公子,他父亲在世时是长安主簿;我师弟刘玄英更是不得了,百年前曾做过燕国的丞相。我们三个是修道之人,视金钱如粪土,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你是吕祖的徒弟!真的假的呀?刘裕之、刘玄英、种放,都没听人说过嘛,我只晓得吕祖有两大弟子,陈抟与刘海蟾啊。”壮汉一脸的困惑,应该是对他们的名字闻所未闻。他是性情中人,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冲着中年人双手抱拳施礼问道,“看您这刘海儿、金钱串,前无古人风华绝代,倒是有三分海蟾子刘海蟾的意思。呦,草率了,草率了,不才张咏,从濮州来华山拜见陈抟老祖,我要拜师入道,做老祖的徒弟。请问老祖仙踪何处啊?请道兄指点。”

      面前的三个人听他说要见陈抟,便闪开身子回头去看。被摔得昏天黑地的刘庆东已经缓和了许多,听来人提到鹞子翻身,便肯定自己身处华山之巅了,而且是落到下棋亭的博台上。这也太离谱了吧!我的妈呀,从沈阳棋盘山一下子悠到陕西华山来啦?

      此时,三哥是坐在地上的,从三个修道之人闪开的空隙望过去,他这才发现,在不远处的石桌子旁边,坐着两个道人,均是一派超凡脱俗仙风道骨的样子。看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下棋呢,身外之事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影响。

      看他们的穿着相貌,一位是头裹青巾,肩披黄衫,足蹬麻鞋皂条,背后负雌雄双剑,貌如功曹使者的中年道士,他的一只手里还执着银色的云扫;与他相持而坐的是位须发皆白的耄耋老人,发髻有些凌乱,穿着宽松肥大的袍子,让人以为刚刚从睡榻上爬起来呢。

      “三个月了,心服口服啦,这盘残局是谁也没办法扭转乾坤的。”中年道士面对石桌上的棋盘无奈地摇着头。

      他们在对弈吗?刘庆东认定这两位是得道的仙人,而且其中有号称“睡仙”的陈抟老祖。他们在露天地下棋嘛,下棋亭哪里去啦?上回来时明明是有的呀。难道是违建拆了,还是要拨款重建呢?

      “师父,有个后生要拜师兄为师呢。”刘海蟾毕恭毕敬地向两个道人禀报着。

      原来纯阳子吕洞宾也在这里呀!老天爷,我还接了个大活,遇到的全是狠人啊。哪个是纯阳子呀?他们是师徒,吕洞宾生在唐德宗年间,陈抟是唐懿宗时代的人,相差七十年呢,刘庆东认定那个年纪大的一定是他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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