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时不迟》木柈

16、一口闷。

　　贺迟一手拿着一次性纸杯一手帮时远把刚才卷起来的袖子放了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那袋粽子装进书包里，看见时远蹲在地上往门缝里塞钱。
　　“一个粽子一块五，塞十块。”时远看着贺迟，“就说是你给的。”
　　“她，是谁啊？”
　　“一个老奶奶，孤寡老人了解一下。”时远把自己的书包挂在一边肩膀上，拍拍贺迟的肩拿着老奶奶临走时给他们的那个一次性纸杯碰了一下，说：“一口闷吧！”
　　贺迟看着时远仰着头痛苦的喝完了，“这是什么？”
　　“快点喝。”
　　贺迟喝了一口紧接着大口吞咽，喝干净之后干呕了好一阵才问时远：“这是什么东西啊？‘五毒散’吗？呕！我要死了时远呕，白瞎了我早上那杯三元五角的牛奶啊！”
　　“这是阿婆长寿的秘籍，‘随心所欲蔬果汁’！”
　　“...真的叫这个名字吗？”
　　“你白痴啊！”时远转身就走，“快走吧，再不走第三节课就要打铃了。”
　　“时远你等等我。”贺迟追了上去，“这粽子装在我书包里到中午会不会坏了呀？”
　　“那你也得吃了。一个八十岁的老奶奶凌晨起来给你包的粽子你忍心扔掉？”
　　“...不忍心。”贺迟心说：那你忍心让我吃坏的？突然想到什么，问他：“这地儿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是。”
　　“那...这是秘密喽？”时远看了他一眼，没反驳。贺迟心里美滋滋的，“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吃，馊了我都吃。”

　　到学校的时候时远没去校门，直接转了弯走到另外一边儿，拿出手机给严志刚发了条微信，‘砖呢？’
　　严志刚先是给他发了张图片，时远点开来看，是一张在桌游吧门口偷拍的照片。照片里贺迟走在他身边，正在看着自己。随后严志刚又发来一微信：
　　‘你已经配不上我的砖了！’
　　“白痴。”时远收了手机，说：“今天严志刚没给我放砖，自己翻吧你行吗？”
　　贺迟从时远身上拿了他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又把自己的书包背在胸前，干脆利索的翻了进去。
　　“什么叫我行吗？”
　　“嗯。”时远跟着翻了进去。
　　“你能进来为什么每次都要严志刚给你放砖？”
　　“因为。”时远看着贺迟，看了一会儿，说：“我不告诉你。”
　　“......”

　　后两节课贺迟听的非常认真，放学的时候，贺迟收到了来自班主任的邀请函：“贺迟，老李让你去一趟。”
　　“来了。”贺迟大喊，“我这就去。”贺迟本来想告诉时远一声让他不要等自己，看到严志刚像只小蜜蜂似的追着时远，两个人都已经走远了。

　　·
　　桌游吧里乱七八糟，詹晓飞坐在吧台上大口吃着羊肉面片。
　　‘欢迎光临’
　　“哟！远哥来了！”詹晓飞放下筷子掏出手机，“来来来，给你看看跑了一早上。”
　　“你发给我吧。”
　　“行。”詹晓飞发了微信，“我跑了几天了，就他自己个儿那是非常相当的干净。但是吧......”詹晓飞看着时远耸了耸肩，“你自己看吧。”

　　那是一张关于贺迟现状的详细内容。时远放大图片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
　　“他是...吴承光的儿子？”时远继续看着那张照片。
　　“不是不是。档案里只能这么显示，他妈妈和那吴承光领了结婚证了，在法律意义上吧他就只能是吴承光的儿子。”
　　“怪不得他没地方住。”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接着说。”
　　“啊！吴承光应该是骗了贺迟他妈，来了之后本来应该给贺迟弄进三中的，没花钱弄到了三十七中了中间黑了多少钱我就没问了。”
　　“平白无故插进来一个人户口还不在这儿肯定得花钱怎么可......”
　　“远哥，这就是我要和你感慨的了。”詹晓飞打了个饱嗝，点了根烟，“你往下拉最后面，贺迟学习真的是好，他在他们哪所学校真的是年纪前三偶尔第一，就他那个成绩放在三十七中那...肯定是不用花钱啊！贺迟高考超常发挥一下那三十七中这次就得冒青烟儿了！”

　　时远放大图片细细的看着，贺迟的成绩非常稳定，稳中求进看到这个他倒是心里多了些明亮。

　　“只可惜啊！”詹晓飞摇了摇头吐了口烟，“跟了吴承光了！贺迟朝不保夕，要不是你让他在店里帮忙，我估计这会儿贺迟那小子吃屎都找不到热的。”
　　时远瞪了詹晓飞一眼。
　　“口误口误！远哥，我打听了！贺迟他妈妈有点儿残疾一只耳朵好像不太好，听力听力有点毛病但不全聋。贺迟他亲爹喝酒喝死的，他妈没拿到钱全被贺迟奶奶拿走了给她撵了出来才认识了吴承光让他捡了个便宜。”
　　“贺迟。”时远收起了手机，说：“不是个甘于现状的人。”
　　“是！要不然怎么能入得了我远哥的眼呢？”
　　时远抬眼看着詹晓飞，“此话怎讲？”
　　詹晓飞视而不见，打开手机给他发了几条微信，“自己看！”
　　詹晓飞又给时远发了几条微信都是偷拍的照片，和严志刚发给他的差不多一样，但不是同一天。

　　照片里贺迟都站在时远不到一米的地方，无论时远在学校，在桌游吧还是在路上贺迟一直都在时远身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还有一张照片应该那晚厉夏来桌游吧，偷拍的人坐在吧台左侧，时远和立夏坐在吧台右侧靠窗户，照片里贺迟是侧面脸转向时远。

　　“远哥，这些照片正在各种大群小群里疯传呐！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问的是你知道贺迟一直跟你跟的这么紧吗？”
　　时远看着詹晓飞，“不知道。”
　　“啧啧啧！”詹晓飞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天天和你俩在一起呢我都没注意贺迟跟你跟的这么近。而且！这是倩倩他们那些小姐妹发现的，你自己看看每张照片里贺迟的眼神都在你身上。”

　　“凑巧。”

　　有一张照片时远很喜欢，自己已经走上了台阶是个完全的大背影，贺迟侧身穿着自己给他买的那身双手插兜没背书包，一只脚踩在台阶上仰着头看着自己。

　　仰头的这个姿势拉长了贺迟的身线，再加上还有一条腿没走上台阶...时远又点开看了一眼，“啧，腿真长啊！”

　　贺迟被班主任留下训话之后，没回桌游吧他拎着粽子给了妈妈两个，把剩下的四个送去了便利店。
　　奔波了一天贺迟收拾好店里早早的回去休息。

　　清晨贺迟提前起床收拾停当站在门口等着时远。
　　“你...你干什么？”
　　“等你。快点走吧我准备好了。”
　　“贺迟！”时远走过去，“昨天你说你好奇，我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今天你还想要做什么？”
　　“和你...陪你一起去。”
　　“我不用你陪。”时远逼近贺迟，“你学你的习上你的课跟着我天天旷课迟到算怎么回事儿？怎么昨天老李没骂醒你？”
　　“我......”
　　“我要出门，麻烦你让一让。”
　　“时远。”
　　“不要做讨人嫌的事情。”

　　看来昨天蒸锅升起的热气只能够融化时远的表层，今天那个冷若冰霜的他又回来了甚至让贺迟觉得更冷了。
　　是的，昨天班主任李老师说的很清楚，当初学校破格录取他就是看重他的成绩，一次旷课不算什么但是能看出贺迟对学习的态度。
　　贺迟叹了口气，拎着书包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去那个没有时远的地方。

　　果然还是两节课之后时远就晃了进来，走到贺迟跟前一句话没说扔了个粽子给他。
　　“哎，远哥，怎么没给我带东西？”严志刚看到以后不情不愿，“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粽子，你吃吗？”
　　“什么什么玩意儿还粽子？！他吃，这东西只适合他吃。”

　　严志刚不知道？！
　　贺迟听了他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连严志刚都不知道！贺迟剥开粽子啃了一大口，这是秘密。哈哈，想着就开心。
　　‘怎么给我带了粽子？’
　　‘阿婆说昨天多给了五毛钱给的。’
　　贺迟心里高兴，正要回复微信，又收到时远的信息：‘听课！’

　　贺迟回头看了一眼左后方的一脸冷漠的时远，收起了手机。他来这里快两个月了，总觉得近一个月过的即快又充实。
　　昨天班主任找他谈话，是因为他旷课更是因为他和时远一起旷课。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这是贺迟第一次在这所学校参加考试，班主任希望他能拿出点本事看看而不是和‘时远这类人’鬼混忘了本职。
　　‘时远这类人’？贺迟重新回忆起这句话忽然有了另外的感觉...怎么还有点似曾相识的味道。
　　贺迟无心听讲，思绪飘忽。他又回头看了眼时远，时远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只是手指在桌子上乱画着。贺迟回过头来看了看周围的同学，几乎全体趴在桌子上睡觉，零星几个不睡觉的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看其他东西，像一群软体爬行动物的群居生活...还好，自己和时远都坐的挺直！

　　‘咚咚咚’
　　“我说你们这些学生！真的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一个个的......”讲台上的老师终于爆发了，气急败坏的拍打着讲桌，“我是学生的时候废寝忘食，挑灯夜战为了就是完成我的理想我要做一名人民教师！你们呢？有理想吗？有梦想吗？一天天的在这里混吃等死！我当老师不是想陪着你们这类人耗费青春的！你们这些人就应该......”
　　下课铃响了！年轻的女老师一刻不停留的走了。
　　“这老师大姨妈是不是来了？给我吓死了！”
　　“性生活不和谐！”
　　“应该是被甩了！”
　　“......”
　　“下课了，走走走出去抽根烟。”
　　“终于下课了，我饿死了！”
　　然而唤醒同学们的不是老师的‘暴走’而是下课铃声！

　　贺迟收起了书，正准备拿出下一节课的书...等等！老师刚刚说‘你们这些人就应该’？你们这些人就应该......
　　“应该？！”贺迟满心疑惑，“这话怎么这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