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时不迟》木柈

45、詹晓飞已经相当有经验了。

　　年前的城管执法仿佛也不怎么执法，或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执法。卖春联福字的地摊儿占了半条步行街，红彤彤的摆放了满地，另外一边儿又被卖年货占了一半。宽宽的步行街现在能走路的其实也就一个人宽点儿两个人侧身的那么点儿地方。
　　漫无目的溜溜达达的时远，莫名其妙的居然走到了‘国际中心’楼下。
　　‘既来之则安之’，好久也没来了时远抬脚上了七楼！依旧热闹非凡，换换心情也是好的，时远换了游戏币开了两把赛车打了几把鱼......皱了眉头。
　　为什么这里人都盯着他？为什么关注点都在自己这里？时远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游戏币还剩好多，这么重总不好装走吧。他看了看走去了人少的地方。

　　“你好。”一个工作人员挡住了时远的路，“又见面儿，今天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你朋友呢？”
　　“没来，我...一个人！”
　　“那肯定不玩‘灌篮高手’了？哈哈，我还以为你们来打自己的擂台呢！我今天很忙不耽误你了，玩的开心啊。”
　　“再见。”时远有点莫名其妙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人是谁。继续往前走，‘灌篮高手？’
　　时远转了个方向，找到了那些人为什么总是盯着他看。
　　墙上被贺迟偷走的照片又重新贴了回去，时远站在那里很久...他记得那天他们都很开心，他记得那天他和贺迟打破了‘灌篮高手’的最高纪录，他还记得那天...他和贺迟赢了‘火锅杯’。

　　时远没再多停留，带着半口袋游戏币走了。中午那会儿......

　　·
　　“倩倩，我就猜到来这儿一准儿能找到你。我有事找你，急事！”跑进来的是沈倩倩的小姐妹陈丽娜，她直奔沈倩倩而去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贺迟，我看到贺迟被好多，好多看着就不像好人的人带走了！”
　　“哎哟娜娜你慢点儿说，也小心点儿别摔了！”沈倩倩扶了一把差点儿摔倒的陈丽娜，“你慢点儿说，什么长得不像好人的人？贺迟为什么被带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陈丽娜喘的很厉害，“我今天补，补最后一天课，我想想约他嘛，贺贺迟不是终于不用在这这儿打工了。”

　　‘终于不用在这儿打工了’？搛了一筷子羊肉还没来得及放进嘴巴里的时远被这句话惹的有些不悦，重新丢了回去。

　　“给，喝点儿水！坐下来慢慢说。”詹晓飞端了杯水递给陈丽娜，说：“也慢点儿喝。哎哟喂，一会再给呛着了！”
　　“没事儿！”陈丽娜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摇着头说：“我没事儿，呛不着。我之前不是跟过贺迟吗，我知道他家在哪儿正好我补课的地方就在他家后面的那个高层。我今天上课时候看到贺迟被五六个长得不像好人的人拽着走，连推带搡的还有一个人踹了贺迟一脚呢，后头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哭声可大了！”
　　“不像好人是......”詹晓飞看了眼时远，问：“是长什么样？”
　　“就是那种一看就是流氓的人。”
　　“你早上几点上课啊？”沈倩倩皱着眉头，“你不会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微信吗？”
　　“我手机被我妈没收了，你就不知道多耽误事儿！急死我了，我一下课就往来跑了，我早上上课特别早，七点，我看见他那会肯定不到七点。”
　　“那么早？”
　　“对啊！街上本来没什么人，那女的哭的那叫一个悲惨，我才看过去的。我本来想跟过去看看的，又怕迟到......”陈丽娜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期末没考好，我妈差点给我拘禁了，我要是补课还迟到那......”
　　“得亏你没跟过去，否则你说不好真的会被拘禁了。”

　　时远一声不吭等着汤色清亮的羊肉泡馍最终还是一口没吃放下筷子，“我出去转转！”
　　“远哥！远哥你不吃了吗？”詹晓飞追了几步，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那碗加肉的羊肉泡馍，“你这...都弄好了怎么又一口没吃呢？！”

　　口袋里的一枚游戏币被时远摩挲的都温热了，时远低着头走在寒风里。冬日昼短，他没感觉自己在国际中心多少时间，这会子天却已经擦黑了。忽然马路上的路灯一起被点亮，时远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看着头顶那盏昏黄昏黄的路灯...时远闭上眼睛那个光点立刻找到了记忆里的位置......

　　‘贺迟？贺迟啊，贺迟下雪了！’
　　凌晨的街头雪花片片飘扬，安安静静落在时远和贺迟的身上。
　　‘是呀。哈哈哈时远下雪了啊！’
　　贺迟抱着时远转圈圈，一圈两圈...时远扬着头那盏路灯从一个光点变成了朦胧的光晕。贺迟笑没了力气，抱着时远坐在地上。
　　‘贺迟。又要和你白头了！’
　　‘我倒是...真的想和你白头...到老，到死！’

　　断断续续的记忆好像发生在自己生日那天晚上。时远睁开眼睛，那天喝了太多的酒，以至于这段记忆是不是真的...时远都不敢确定。
　　‘贺迟被一群不像好人的人带走了。’
　　‘还有一个人踹了贺迟一脚呢。’
　　‘后面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关我什么事儿？”时远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掩住自己的半张脸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脑子里乱哄哄的时远擦干了头发上的水珠，抽了根烟窝在沙发里调暗了落地灯刚想看会儿书，一天没怎么进食的肚子发出强烈的‘抗议’！时远揉了揉胃，起身去了厨房。
　　这个地方...自打贺迟住进来就好像被时远遗忘了，时远看了看柜子里的泡面已经没见了踪影，什么时候吃完的他都不知道。又打开冰箱，冷藏室里只有鸡蛋，鬼使神差般的时远又打开了冰箱冷冻......
　　里面是分装好的一个个小餐盒，上面用马克笔写着：‘红烧排骨’，‘土豆烧牛肉’，‘辣子鸡块（太饿的时候不能吃）’，‘彩椒炒鸡胸肉’，‘胖姨红烧肉’......
　　时远用力关上冰箱门，后退了一步靠在身后的柜子上。时远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莫名其妙无时无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这个人或者与这个人有关的这种感觉。
　　讨厌，十分的讨厌。
　　这是从未有过的...时远关了所有的灯，好像黑夜可以掩盖一切一般钻进被子里蒙头睡了。

　　第二天一早，时远起的很早。他把冰箱里的那些小餐盒全都装了起来，又去小卧室拆掉贺迟用过的床单被套，时远拿起枕头，看到被贺迟藏起来的那张他俩的照片......

　　“哟！远哥你大清早拎的这是什么啊？”
　　“吃的。”时远把那袋分装好的小餐盒装起来拿到桌游吧，放在桌子上，“你想吃就吃一点，不想吃...扔了吧。”
　　“嗯？吃的？那你为什么不吃？吃的扔了多浪费能吃大家一起吃了呗，总比扔了强啊！”詹晓飞打开袋子，突然对那些小餐盒十分感兴趣，拿起来看了半天，皱着眉头说：“这餐盒我见过啊。”
　　“你见过？”
　　“这应该是贺迟买的。”詹晓飞看着时远说：“这些餐盒很贵的！贺迟说你厨房里全是方便面，他说其实可以把菜做好冻起来，等你饿了拿出来热了就能吃专门去买的这种餐盒。我还打趣说你就二十四小时待命，等远哥啥时候想吃你起来做不就完了。”
　　时远低着头没说话，詹晓飞也不好再往下说。
　　“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詹晓飞试探性的问：“咱俩中午一起吃？”
　　时远依旧没说话。詹晓飞自觉无趣重新装好放在吧台冷藏柜里，拿出个小本儿看起来。

　　“你怎么？”时远看着詹晓飞有些好笑，“也开始学习了？为了沈倩倩？”
　　“不是，我看看今天给倩倩煮个什么汤喝。”詹晓飞看的认真，实话实说：“这上边儿主要也不是全都适合倩倩，所以我得看看，筛选筛选才能......”
　　“你自己整理的时候就不能全都整理成适合她的，不是更方便？”
　　“问题是这就不是我整理的啊，这是贺迟准备给你煮的。”詹晓飞一边翻看一边说：“说什么你爱喝酒又抽烟，多的都是一些养肝护肝的养生茶你看看，还有什么清肺的这跟倩倩没什么关系，所以我还得翻着找找我看看这个......”
　　“你就不能少提一点儿那个人的名字？”时远带着怒意厉声道：“你说说你提了多少回了？大清早的你是想干什么？”
　　“......”詹晓飞一脸无辜，“我...我提了很多次吗？我我自己没注意啊。”詹晓飞在时远冷冰冰的目光里，点着头，“不提了我不提了。从现在开始我不说话了，行吗？”
　　“我不让你说话了吗？”时远看着詹晓飞，说：“你给我说说我哪一句话表达的是不让你说话的意思？算了，你爱说不说。”
　　“......”詹晓飞正欲开口解释些什么，最终理智劝说自己全都咽了下去。

　　时远此刻给詹晓飞的感觉非常的熟悉，詹晓飞每个月都会遇到这种情况就是沈倩倩快来‘大姨妈’前夕......
　　詹晓飞已经相当有经验了。
　　‘沉默’。
　　是自保和息事宁人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