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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他只是想出去,他要弄清楚一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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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一切时远来到贺迟家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贺迟的妈妈依旧穿着那件皱皱巴巴看着一点都不暖和的棉衣,一切都还是他们刚刚分开时的样子,只是身边多了一只年代久远到可以用残破来形容的旅行箱。
“阿姨。”
“同学,小迟他......”
“没事的阿姨。”时远说:“贺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晕倒是因为他太久没有吃东西太虚弱了你不要太担心。”
“那,我们...你现在带我去找他吧。我对这里不熟我......”贺迟的妈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几张钱,说:“我只有这些钱你看......”
“阿姨。”时远看着那些皱皱巴巴的纸币,心里有点酸涩,说:“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可去?”
贺迟妈妈的头发不长,时远能看到她耳后的助听器。他的妈妈有残疾在之前因为这个经常被人嘲笑欺负所以才不愿意出门......
“阿姨,我有套房子空着也没人帮我看。我一直都想找个人帮我看房子,又怕不知道找来的人不安全你看你要是觉得不耽误你什么事儿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看房子?”时远接着又说:“万一社区有个什么事儿或者有人找我什么的你也能帮我应一声,你看行吗?”
两个地方离得不远,时远带着贺迟的妈妈走着。那只皮箱真的是经历太久远时光如果按照人的年纪...时远觉得那应该就是百岁老人了。盲人道上凹凸不平坑坑洼洼,那只皮箱哐啷哐啷的跟在身后。
“这里有台阶,阿姨小......”
阿姨是很小心架不住‘百岁老人’松垮的身体。那只皮箱终于开裂,掉了一只轮子。在贺迟妈妈的拖拽中拉链也从中间扯开了,半旧的衣服物品散落了满地......贺迟妈妈弯腰去捡衣服物品,时远帮忙扶起箱子看到四个角不光是磨掉了漆而是已经破了洞。
他看了看四周,把箱子抱到不挡路的地方,才说:“阿姨你在这里等一下我!”
时远进去了旁边一个不算很大的商场,不多时拉着一个新的皮箱出来了。
“同学怎么好又让你破费?这个多少钱?这看着就很贵的吧?”
“阿姨这个不贵,今天过年大减价。”时远打开箱子,说:“你把东西收拾一下装进来,我们得快一点了万一一会儿贺迟醒了身边没人......”
“好好,咱们快一点!”提到贺迟,刚刚还不愿意接受这只新皮箱的阿姨立马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房子确实是时远的房子,但是陈有财也有钥匙。事出突然时远没有预先做任何准备只能先带了人过来。
“阿姨。我会找人换锁,到时候钥匙给你。你放心住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手机号码我写在纸上贴在冰箱上了。”
贺迟的妈妈站在客厅中间,点了点头。
“还有,我明天会送一些生活日用品过来床单被罩什么的你看着换换。”
“不用不用了,这已经很麻烦你了小迟知道了肯定会,会怪我的。”
“他不会的。”时远低头笑了笑说:“那先这样,明天我把东西送过来就放在客厅里你回来以后再自己收拾,然后我就把锁换了钥匙给您送到医院去。”
“好。”
“那现在咱们先去医院吧。”时远抬脚往外走。
“同学。”贺迟妈妈没动站在原地,轻声问他:“你是叫时远吗?”
时远没回头,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门锁。
“我...我只听小迟他说过一个他的朋友的名字。就叫时远我,我想那应该是很好的关系才......”
“阿姨!”时远握紧门锁稍一用力门打开了他迈出一步平平淡淡的说:“我其实不太想让贺迟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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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同学你醒了?”护士正在给贺迟换另一瓶液体,看着贺迟说:“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擦伤遍身,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儿!虽说都不是什么严重的大问题,但是呀我还是劝你以后别打架了!”
“打......”贺迟还在混沌中,只是抬了抬头就牵扯着浑身的疼痛,“我这是在哪儿?”
“医院呀。你以为你在哪儿?”护士弄好贺迟的液体调慢了速度,“你看看着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医院里渡过多不是滋味啊!再说,你看看你长得也挺好要是因为打架破了相多不划算啊!是不是,以后别太冲动别打架!你好好休息再睡会儿吧。”
贺迟没能起来,浑身酸痛又无力他目送着护士离开目光又回到了挂在高处的液体上。一滴一滴...仿佛滴下来的再也不是可以缓解他伤痛的药物,流淌进贺迟身体的是一滴一滴的寂寞!
‘你这脸不能毁。你这脸不但不能毁更不能伤你知道吗?毁了我这儿就不让你住了。远哥是个地地道道的‘颜控’!’
贺迟忽然想起上次受伤还是时远帮他上的药,噗笑:“现在这张脸可以毁了......”
昏昏沉沉中贺迟好似回到了那个被冻晕的夜晚,不明所以的清晨,以及那个让他担心的误会...还有时远不经意的笑。
再后来时远转身离开走去了贺迟触不可及的地方,他身后的光越来越刺眼最后只剩一片空白......
贺迟睁开眼睛看到屋顶的灯光如昼一时呆滞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小迟?”妈妈泪眼婆娑坐在床边,“你醒了?饿不饿?想不想吃点粥?还是先喝点水?”
“妈!”贺迟声音沙哑,他清了清嗓子,“我...我们怎么在这儿?”
贺迟妈妈起身在从桌子上拿了个餐盒,“妈妈去给你热热,你一会儿吃一点。大夫让你多休息,吃了你再去睡一会儿。”
贺迟看着妈妈的背影知道他问不出什么,等到妈妈出去之后,贺迟拽着床边上的把手艰难的坐起来。他要出去,他要去弄清楚一件事。
贺迟一开始用手扶着任何他可以用来借力支撑自己的地方,没走几步之后就变成全身的重量倒在一边用肩头蹭着墙壁,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辛,呼吸牵着着胸腔的各种疼痛。刚刚走出病房贺迟已经汗流浃背。即便是这样,贺迟也一步步走到了值班室......
“哎哟!”护士被贺迟吓了一跳,“你怎么...你怎么起来了?你家属呢?你这腿韧带拉伤你......”
“我妈。”贺迟脸色煞白,嘴唇泛青倒了口气才说:“我妈她,她去帮我热饭了我有事找你,想麻烦你帮我看看。”
“什么事你按铃呀!还得自己跑来?”护士把值班室的椅子推过来,“坐上去。”
“谢谢,我就想......”护士搀扶着贺迟坐进座椅里,贺迟对她说:“我就想知道我办住院那个缴费单子上,是谁签的字。”
“哦,这个我得给你找找去。我晚上八点才接的班。”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事。”护士面带微笑,说:“你坐着等会儿我帮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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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贺迟一个人肩头蹭着墙慢慢的挪动着,贺妈妈端着热好的粥悄声的跟在很远的地方。贺迟想找一个没人看得见的地方。终于看到了楼梯间......
他扶着墙滑坐在冰凉的地上终于不用再忍了...他想。
刚才护士找出来的单据上当贺迟看到那两个字其实和自己心里想的重合时真的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把这股子汹涌而出的情绪强行压下去,终于...不用再忍了。
这些天来的委屈;这些日子来的压抑;对时远的愧疚;对詹晓飞的抱歉;还有...对自己感情的伤害等等等甚至于带上了点对妈妈的怨言和现实的憎恶都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决堤而出......
或许真的需要这样的一个理由或者借口什么都好让自己得以释放,宣泄。那些硬扛的,强忍的其实都不是自愿的。
在现实面前,言而有信往往真的变成了奢侈品!
贺迟沉浸在这场自暴自弃的宣泄里。在辞旧迎新的夜晚,在岁末年初的时刻。
门里面,是早已泪流满面的贺妈妈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儿声音。即便真的很想出去抱一抱已经比自己高的儿子,亲一亲他还渗着血的额角。
然而...贺妈妈什么都没做,只是陪在这里和你一起哭一场肆无忌惮。
他忍的太久了,贺妈妈心里想:只因为你做了我的儿子所以你才...你忍的太久了妈妈心疼你可是...可是除了心疼妈妈什么都给不了你也,帮不上你。
你拼了命想要得到的东西其实是别人一出生就拥有的基本配置...这是非常冷酷无情的。
你拼命奔跑想要得到那个你心里的‘成功’却发现你熬灯费油的每一个夜晚也不过某些人随随便便挥手之间......
这时候的自己不能说是‘失败’,因为与奔跑沿途的风景相比,‘成’与‘败’已经不能诠释你的得失了。
然而。
这些也全部都是自己灌醉自己的假话,任谁拼了命的奔跑不想得到心中所想?!
任谁可以在年少时轻易接受命运的这般不公,如此的厚此薄彼?
深深的无力感让整天嘻嘻哈哈的贺迟坐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崩溃大哭......
你的无力。
恰恰证明了你配不上现实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