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时不迟》木柈

82、任何人都不可以诋毁你。

　　黑暗中时远蹲在地上，他没有换鞋也没有开灯。竭尽全力的想着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贺迟肯定是站在这个位置上的，时远又想起自己踩了一脚的湿答答......

　　“小远？怎么这么晚打电话你妈刚睡下。”听筒那边谢天的声音很小。
　　“我知道很晚了，可是......”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我想找一哥但是我只有他以前的号码，现在...打不通了是空号。”
　　“找一哥？这有什么难的，我把他手机号发给你。”

　　挂掉电话没一会儿谢天把姜一泽的号码发给时远，那晚上时远清清楚楚的听到贺迟叫了一声一哥，把他叫走的人是姜一泽。

　　“喂！”
　　“一哥，我是时远。”
　　听筒那头明显有点儿吃惊，“小远？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有事儿？不会是杨朝华找你麻烦了？”
　　“没有一哥，该是我谢谢你的一直照顾我。”时远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这点不好意思远远比不上他更想知道贺迟出了什么事。
　　“一哥，我找你是想问问你，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打电话把贺迟叫走了？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你不知道？”姜一泽显然对时远不知道这件事情更加吃惊，“我还说贺迟最近不提你，也没见你过来你俩...吵架了？”
　　“嗯，那天晚上我们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他到底怎么了？”
　　“贺迟妈妈...大前天晚上不在了。”
　　“什么？怎么这么突然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是。他妈妈一直在家政做的好好的，前几天接了个私活去顾客家里，然后那边客人投诉他说丢了东西......”姜一泽停顿了一下，“他妈妈你知道吗？情况比较特殊，一时情急......挺遗憾的没抢救过来。”
　　“贺迟他，他见到了吗？最后一面！”
　　“非常遗憾，没有。”姜一泽叹了口长长的气，“时远，你和贺迟的事儿我知道一点儿我想和你说的是不管你们有什么不愉快或者你是因为贺迟的感情不愿意，如果贺迟找你了你别太...他如果没找你也正好，这事儿这么过去也行...直接说吧我的意思是，你不同意也不要伤害他。”
　　“我知道了一哥，我不会的。不会去做伤害他事情。”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去，时远一定揪着当时自己的头发狠狠的打自己一顿，打到自己满地找牙再也爬起来。
　　时远蹲在那晚贺迟跪过的地方，打开手机点开了一个很久不用的软件。

　　十二点，街上没有了白天的燥热，凉风浮动树叶跟着动起来发出一声声轻响。路灯下是飞蛾乱飞的影子，路上没人车也不多。点开软件的瞬间时远根本不相信，那个红点居然离自己这么近。时远拿着手机朝着那个红点，那个离自己很近很近的红点走去。

　　大猫生了宝宝之后便不见了，大猫生的宝宝又生了宝宝也都跑出去玩了。之前放过‘产房’的地方现在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借着路灯的光看着手里的书。
　　那股子发自内心的酸楚立刻冲破他的防线，时远张大嘴巴大口吸着气。捋顺了呼吸，平复了情绪才向他靠近。

　　“贺迟。”
　　贺迟闻声抬头，那双眼睛红肿的厉害像是睁不开似的。时远立刻酸了鼻子，几天不见，贺迟的胡渣都刺穿了他皮肤。
　　“时远？”贺迟显然没想到时远会找到自己，脸上透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跟我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去？”贺迟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就在这里那里都不去。”
　　“那天，贺迟我那天那么生气不是因为你说了那件事情不是的。”时远急于想要贺迟回去，越急越说不清楚，“不是因为不是因为你。”
　　“时远。”贺迟背对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时远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我给给一哥打了电话......”
　　“所以呢？你跑来安慰我？还是可怜我？或者想拯救我？”
　　“不是的贺迟不是的我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贺迟冷笑了一声，“不是什么呢？时远我爱你，我愿意告诉所有人我愿意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任何...但是我不愿意你来安慰我，不愿意你来可怜我或者你来拯救我！我不需要时远，去过你的生活我不会再......”
　　“不是的贺迟不是的，你听我......”
　　“我一定会考上的。”贺迟站起来转过身，对时远说：“但不再是为了拿到那个身份，只是为了证明我自己。”

　　夜深人静。两只小橘猫悄然无声地靠近贺迟，紧闭着双眼粉嘟嘟的小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半点声响，努力的够着去蹭贺迟的手指。贺迟低头看了看合了书放在手边儿，伸手抱起了一只另外一只立刻跳进他的怀里。贺迟你一下他一下的摸着两只小橘猫，仰着头让贺迟帮他们挠下巴，舒舒服服窝在贺迟盘坐的腿中间。
　　时远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那两只像是在向自己炫耀的橘猫，心里不是滋味：对待猫比对我都好。转念一想那晚的自己，又觉得实在对不起贺迟。

　　站得久了时远累了，寻了个离他不近不远正好一臂的地方。贺迟见他要坐捡起自己的包扔了过去，时远瞄了一眼，“我又不嫌这里有灰。”贺迟没理他，时远也不客气坐在包上。
　　来了阵风，轻拂着贺迟的头发，时远侧脸看着那双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眼睛。远处的黑暗里不知道有什么，吸引着两只小猫先后跳下去向着那个地方跑去。贺迟看着猫跑远了，拍了拍手又把地上的书拿了起来。
　　“别看了，这儿光线不好你的眼睛又......”时远扭着头看他，“歇歇眼睛吧。”
　　贺迟还是没说话也不理他盯着手里的那本复习资料。时远看向两只小猫跑去的地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它们回来，耳边又响起贺迟翻书发出的声音。

　　“贺迟。”时远低着头，“对不起。”

　　那句对不起说了很久之后，时远平静的声音再一次划破了沉默。
　　“也不是搜肠挂肚的想要找到什么感天动地的词来安慰你，我也不是什么盖世英雄能来拯救你，更没有什么‘回到过去’的超能力去帮你挽回什么。只是为了那天我对你的态度我...贺迟，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你在论坛上发那样帖子目的是为了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其实论坛我早上考完试已经看过了，关于我的一切他们说的一切我自己都知道，我还知道比你看到的更恶心离谱的。”时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边儿，“我生气不是为了这个，我说对不起也不是为了让你必须原谅我。我其实...我是因为，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参合进来。”

　　时远回头的时候，眼神刚好碰到那双失了神采只剩红肿的眼睛。成功破防之后时远心口一紧鼻头一酸，忍不住的往下掉眼泪。

　　“我只是不想你被人编排进去那些可笑的，可恶的情节里；我只是不想你和这样的我搅和在一起走在路上被人议论，被人嘀咕，被人嘲弄，被人指指点点。”时远抽噎着，“我只是不想你参合进来。”

　　那天晚上贺迟从时远反常又决绝的态度里猜想到的所有‘我以为’本已经铸成了铜墙铁壁，贺迟要用冰冷的这面铜墙铁壁来保护自己，来隔绝时远。
　　无奈。
　　贺迟所有的‘我以为’包括那面铜墙铁壁都融在了时远的眼泪里。

　　时远擦了把脸，看着贺迟，“所以真的对不起我那天，那样对你...你没有错，是我是我的错。”
　　贺迟站起来走过去挨着时远坐下。
　　时远看着他直接坐在地上，问：“你自己不嫌有灰吗？”
　　“不嫌！”贺迟叹了口气，“我让你坐在我的包上也不是觉得地上有灰。”
　　“那你做什么让我娘们兮兮的坐在你的包上啊？”
　　“夜深了，我怕你受凉。”
　　时远转过头去笑了一下，忽然从‘受凉’的字眼里嗅到了另有所指。又转回来板着脸问贺迟，“你是觉得我那天的态度像是女人来了例假是吗？”
　　贺迟忍不住笑了时远跟着一起，两个人笑了起来。

　　两只小橘猫又跑了回来，一前一后钻进贺迟怀里。时远抓了一只过来放在腿上给它挠痒痒，听着它舒服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想我参合进来你的事情？”
　　“除了这样的事情不行，其他事情都可以。”时远看着天上的星星，语气平淡态度坚决，“贺迟我不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诋毁你。”
　　“那也是我不允许的，任何人都不可以诋毁你。”
　　贺迟也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很久很久......

　　“可是时远，你知道不知道？”贺迟摸着软乎乎的小幼猫，想象着他抱着时远转圈圈时的场景，说：“我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参合关于你的所有事情里，好的坏的，开心的难过的。”

　　“我只是希望在你时远的旁边永远都是我贺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