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横滨成为警界新星》嬴昰

13、【漩涡】

　　她按照曾经的约定，来到了lupin酒吧里面，坐在吧台上随意点了杯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昏黄的灯光洒下显得迷离而又混乱，而绫子那微微眯起来的双眼看上去也同样是朦胧危险的感觉。
　　坐在那儿漫不经心地喝着也许几年来都再也没有喝过的酒，也坐在这儿等待着这过了两三年都再未见过的人——她想想，上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而已，而等到不久以后……就已经成为首领了。
　　绫子实际上并不在意对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总之，只要她认可对方能够结交，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为什么一个身份已经是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家伙，居然还要找到武装侦探社，尤其是找到她来下委托呢？答案那是很明显的——实际上，那个家伙啊，大概只是想要见她一面而已吧，又或许……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跟她当面联系，而不能直接说出来。
　　江户川绫子听见了店铺门打开的声音，她轻轻将酒杯放在吧台上，回转过身子，就看见了太宰治的身影。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在眼睛上缠绕着绷带，穿着那一身充斥着黑暗气息的黑色西装，唯一的一点亮色也许就是脖子上绕着的那一条红色围巾吧。
　　好像一切都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呢，听着太宰治的话语，她漫不经心地想到。
　　只听得太宰治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来一杯洗洁精吧。”
　　“很抱歉，这里不提供洗洁精。”那个酒保似乎习以为常了一般，毫无情绪波动地回答着，而江户川绫子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太宰治的反应，看着他挂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而实际上她能够透过这表面的微笑看见他内心的空寂感觉。
　　“那就来一杯和旁边这位小姐一样的酒吧。”太宰治耸了耸肩膀，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一丝遗憾的味道来，在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那杯酒以后，重新看向了江户川绫子。
　　“果然啊，还是绫子能够一下子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你真的不考虑来港口黑手党继承原本该属于你的位置吗？我可以给你打下手的哦。”说着说着，太宰治还打了个哈欠，那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很明显地昭示着他最近的睡眠状态到底是有多差。
　　“那个位置……还不是你自告奋勇地说可以成为首领，这样就能避免他们找我麻烦吗。”江户川绫子短促地笑了一声，斜眼看着太宰治，也能够看见他脸上那寥落无趣的情绪。
　　她知道——虽然这样说着，太宰治也并不会后悔当初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毕竟如果不是那么做的话……危险的不仅仅是她这个才认识了没多长时间的朋友，也还有那位名为织田作之助的前杀手。
　　她承认自己的确稍微带上了些许的诱导意味，而太宰治也坦然接受了这一切——要不然的话，也许太宰治还沉溺于要服从于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命令这种无聊的游戏当中，还让自己继续沉溺在黑暗当中吧——即使他现在也还没能够从那黑暗当中脱离出来。
　　“既然这样的话……也就是说绫子完全没有考虑一下的意思咯？”太宰治叹出口气来，这也只是意料之中的结果，而且——他说着这些，不过是在缓和气氛而已，毕竟这都好几年没见了，不过他相信，哪怕不缓和气氛，两个人也能够很顺畅地聊起来的。
　　他只不过是短暂地想要卸下身上的包袱，想要短暂的，能够在自己熟悉的人身旁稍稍放松一下罢了。有些事情不能够让织田作知道，而太宰治一个人长久时间以来支撑不下去了，便会想着找到另外一个分外了解自己的人——因为他很清楚的一点便是，绫子是绝对不可能害自己的。
　　江户川绫子则是夸张地露出一个笑脸来：“怎么可能呢？你要知道——我还挺讨厌一直工作的，像是现在的状态，就已经算是我刚刚好能够接受的程度了，你要是让我去做那个首领的话，没准没过几天，港口黑手党可就要完蛋咯。”
　　“那倒不会，就算你要放着港口黑手党完蛋了，那只黑漆漆的蛞蝓也不可能放着它完蛋的。”太宰治皱了皱眉头，用有些放空的语气回答道。
　　“你这个混蛋首领又在说些什么呢，把工作都扔给我然后自己偷偷来见面什么的……”太宰治这句话刚说完，lupin酒吧就又进来了一个人，那双钴蓝色的眸子里还带着些许怒火。
　　“绫子，好久不见。”在看见一旁的江户川绫子的时候，他认认真真地打了个招呼。
　　“要是支撑不下去的话，就好好地休息一下吧，你翘几天班来武装侦探社找我玩也没关系。”江户川绫子耸了耸肩，朝着中原中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而后就从一个口袋里面掏出一块糖，塞进了太宰治的手里。
　　中原中也一时间插不进嘴，只好略带着愤怒地同样点了一杯酒而后坐下，等待着太宰治提出原本该有的那个话题。
　　但是两个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也知道我更喜欢吃蟹肉罐头吧？”太宰治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是微微垂下头来看着那外表熟悉的糖果，重新看向了江户川绫子，那眼神就好像一个黑漆漆的漩涡一般，要拽着人不断下落。
　　“我知道啊，可是这也不妨碍我把这些甜甜的东西塞给你吧。你最近恐怕连最爱吃的蟹肉罐头都吃不下去多少了吧。”绫子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番太宰治，感觉他比起两年前看上去——还更要弱不禁风一些了，也不知到底是经受了多少的压力，也不知他为了保全自己所在意的那些，究竟是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她的确不知道，因为太宰治自从当上了首领那天起，就和她断掉了联系，是太宰治本人主动断掉的，大概是为了防止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所以才主动“决裂”了吧。
　　说到这个，她的确也会感到有些愧疚的——毕竟那时候，如果不是自己的话，恐怕太宰治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吧，更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照你这样的状态……你要不把工作都扔给中也吧。”她只是提出了一个中肯的意见而已，毕竟绫子本人也是很关心太宰治的，自然希望他能够过得更好一点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上去只是一副苟延残喘着的样子了。
　　“喂喂，要是把工作都扔给我的话，我也吃不消的啊。”一旁的中原中也听着不由得发出了抗议来，天知道他现在要处理那么多事情，还要帮太宰治收拾烂摊子到底是有多累啊，好容易才找到这么点时间出来放松一下。
　　“啧……可是就算是把所有的工作都扔给蛞蝓，他也都能够处理好的吧。”太宰治又一次换上了那有些欠揍的语气开口说话，听得中原中也差一点儿又要露出拳头来揍人，但是他想起太宰治已经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了，手不由得僵了僵，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绫子可不要想太多了啊，我没事的，只要让我好好睡一觉就行了。”他笑了一声，看向了绫子，眼神当中示意着什么。
　　“好吧好吧……那么，看着我，放松，放松，然后变困……再然后，靠在我的肩膀上好好睡一觉吧。”江户川绫子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叨叨咕咕地说出了这些台词，那是她一直以来安抚太宰治睡觉的方式。
　　江户川绫子稳定着自己的身体坐在原位，而旁边的太宰治则是轻轻勾起了一抹笑容来，就那么歪歪斜斜着躺倒下来，脑袋靠在了绫子的肩膀上。
　　天知道……那是他迄今为止，唯一能够完全放松下来的状态了，正常的催眠对他是没有用的，只有绫子的有用——因为他相信她。
　　这种事情……倒也不是她第一次做了，毕竟太宰治总是很难有一个良好的睡眠，所以她只是默默地喝着酒，想着属于自己的心思，盘算着太宰治这一次又要睡上多长时间才能够清醒过来。当然——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当中，她也只能发呆了。
　　而一旁的中原中也只能有些烦闷地看着他们，他的面色也有些疲倦，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到底有多少工作还没能够解决，这时候耗费掉的时间之后又要花多长时间去弥补。
　　“不如中也也休息一会儿吧。”江户川绫子刚刚就注意到了中也的疲倦状态，只不过碍于太宰治的存在，她不好跟中原中也搭话，这时候终于能够压低了声音和中也谈话了。
　　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就陪你坐一会儿好了。”
　　好吧，其实他现在就想让这个混蛋首领醒来了。
　　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一个小时，那双鸢色的眸子才再度睁开，透过那双眼眸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生气，所拥有的不过是寂寥与冷意而已，好像随时那层脆弱的存在都会坍塌沦落。
　　江户川绫子看着太宰治坐正了身体，还不由得愣了一下：“一个小时够吗？”
　　她当然是会担心自己的朋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