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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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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这还不够
把这几人送走之后,山涛又去叫醒屈曲。
“小山猫,这是怎么了?是身子不适?”
见这猫一直不睁开眼睛,山涛担忧起来,打消了对它的怀疑。这猫一副恹恹的模样,怎么可能有精力搞这些。他越发怀疑是司马家派人来过了。不单翻了他的东西,还对这只猫下药。司马家这是在警告他!
山涛沉着脸,面色肃然。
趁着屈曲还有气,山涛决定将它送走。
他下山找了一户人家,托一个佃户将猫送去阮家。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带给阮籍。
阮家收到一个篮子,打开一看竟然是只小山猫。这可让阮家惊呆了。
阮咸听说后,急忙跑来将猫带走。
他带着猫来到阮籍的屋子,屋里到处都是酒气,难闻得很,还有脏兮兮的呕吐物。也不知道阮籍这是喝了多少酒!今日司马家还没有派人过来,为了立颓然不志的人设,阮籍也真是够拼的。
“叔父,你这是吃了多少酒?这也太臭了!”
阮咸待不下去,转身走出屋子,站在外面,在窗台上跟屋里的阮籍说话。
“叔父,山巨源派人将小山猫送过来了。但是这小山猫在昏睡,叫不醒。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对了,还有一封信。”
阮籍醉醺醺的,倒在地上,耳边就是一滩呕吐物。听到了声音,但是他却睁不开眼睛醒来。脑子昏沉沉的,浑身没力。
见他没反应,阮咸将篮子放下。抬高音量,又喊了几声:“叔父!叔父!醒醒!你还好吗?”
阮籍的手指头动了一下,眼皮发颤,但就是不醒来。
阮咸担忧地翻窗进去,忍受着屋子里恶心的气味来到阮籍身旁,将他搀扶起来。想把他弄到榻上,但是一看榻上都是酒坛子,无语地搀扶着他走出屋子。
到了外面,实在是扶不动了。阮咸将阮籍放下来,让他靠着门板。
伸手拍了拍阮籍的脸,阮咸叫道:“叔父?叔父?”
见他没反应,阮咸赶紧去叫其他人过来。
灌了两碗苦茶下去,阮籍才酒醒。醒来之后,又呕吐了一阵子。
阮家人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阮咸叹气道:“叔父,何必呢?今日司马府没有派人过来。”
阮籍把自己搞成这样,司马家的人也看不到。
阮籍漱了漱口,觉得嘴里的味道淡了,这才出声问道:“你说山巨源派人将猫送过来了?”
“叔父醉了还能听到我说话啊!”阮咸一脸惊讶。
“在哪?”阮籍问他。
阮咸这才想起把猫放在了阮籍的屋外,赶紧带着阮籍过去找猫。
天色已黑,屈曲睡了一下午,已经醒了。
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屈曲赶紧找地方躲起来。一进屋,就被屋里的气味恶心到了。它吓得退出去。
唉!小奶猫真是麻烦,短手短脚,爬不了树,也翻不了墙。
屈曲走进一个安静的院子,发现里边点着蜡烛,但是却没有人,它好奇的过去。
屋里摆放着很多灵牌,前面的令牌屈曲能看清楚,高处的灵牌屈曲就看不清楚了。
它认真地看着灵牌上写的文字。
这户人家姓阮,会不会是竹林名士中有名的那两位,阮籍跟阮咸的家?
回想了一下阮籍跟阮咸的模样,这两人的岁数的确相差了一个辈分。而且少年特别亲近中年人。中年人却似乎很嫌弃少年人。两人关系亲密,多半是亲人。
不过光凭这点,不能证实他们的身份。屈曲还需要认真调查一番。
“猫呢?”
阮籍拿起竹篮,发现空空的。
阮咸愣住了,开始环顾四周,寻找猫的身影,解释道:“猫就在竹篮里。也许是醒来后,自己跑了。快找找!”
叔侄两找了前后两个小院,都没有找到屈曲的身影。
“怪哉。这小山猫会跑哪呢?”阮咸纳闷,早知道就把猫放到他屋子里了。关着门窗,好歹猫不会跑出来。
“它那么小,应该跑不了多远。你去庖厨,我到祠堂看看。”阮籍跟阮咸分开找猫。
“喵?喵喵?你在哪?”阮籍一边喊一边找。
屈曲听到了他的声音,想了想,还是出声回应对方:“喵——”
阮籍立马走进祠堂,看到屈曲就坐在软垫那边,松了口气,笑着言道:“你这小东西,怎么跑到这了。”
看猫的精神不错,阮籍放心了。将屈曲拿起来,托在手里,带回自己的屋子。
屈曲一看,这人把他带回了这间脏兮兮的屋子,顿时受不了了。赶紧叫喊起来,挣扎着要离开。
“小山猫,莫要害怕!我给你一些肉吃。”阮籍也不管猫愿不愿意,把它带进屋里,也不松手,到了床榻那边。一手抓着猫,伸出另一只手抓了一块肉,直接放在床榻上,让猫吃肉。
屈曲:!!!
这人怎么能邋遢至此,一点卫生都不讲!
屈曲挣扎得更厉害了,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从阮籍手里溜出去,还么走几步,就被阮籍一把抓了回来。
阮籍又松开了手,屈曲再跑。跑了没两步,又被他再次抓住。就这样陷入了循环里。
屈曲不高兴的嚎叫起来。
好玩吗!再这样耍猫猫,猫猫我可是要生气了!
猫猫我生气起来可是会咬人的!
屈曲还真的张嘴去咬阮籍。
阮籍也不怕,看到它的小牙齿,乐呵呵的笑道:“这是我的手指,可不是肉,不能吃。来吃这块肉。”
他拿起那块肉片,塞给屈曲吃。
屈曲很生气。
这个人让猫猫我很没有面子!
它闭嘴,就是不愿意吃这块肉。
阮籍却试着掰开了它的下巴,把肉塞到它的嘴里。
屈曲:!!!
等猫猫我长大了,一定要让你尝尝无敌猫猫拳!
阮咸在外面找了许久,都找不到猫。只能调头回去,到祠堂那边找阮籍。没在祠堂找到阮籍,他来到阮籍的屋子。
看到阮籍就在屋里逗猫,顿时变得怨气十足,阴阳怪气地说道:“叔父找到了猫为何不告知我,我还在外面找。”
阮籍眉眼含笑地看着猫一下又一下吧唧着嘴巴慢吞吞吃肉。没理会阮咸。
阮咸想进去,但是又很嫌弃令人呕吐的屋子。便说道:“叔父,还有一封信。在竹篮底下。”
“放外面吧。”阮籍并不急着看山涛写给他的信。
见他在逗猫,不肯出来,阮咸无奈。忍了又忍,还是踏进了屋里。
来到阮籍的身边,他伸手,想碰一碰猫。被阮籍打了一下手。
“它在吃肉,莫要打扰它进食。”阮籍说。
阮咸:……
他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指着屋子,嫌弃的说道:“叔父,这屋子你也待得下去?”
阮籍并不在意,眼睛直直地盯着屈曲,漫不经心地言道:“这还不够。”
得把这屋子搞得特别臭特别恶心,让司马府的人来了不敢踏进来,阮籍才满意。
阮咸震惊了,无语地说:“这么脏,这还不够!叔父,何至于如此!”
他不明白,阮籍这样当真能够抵制司马府的征辟吗?
阮籍抬头瞥了阮咸一眼,见他这天真的模样,缓缓说道:“昔日武帝征辟司马老贼,司马老贼不愿屈节服从,装病卧榻好几载。武帝曾夜里派人到他府上了解,看到司马老贼的确卧榻不起,这才相信他。”
当初曹操征辟司马懿入府做事,汉室虽然倾颓,但是天下民心还是归汉室的。司马懿不愿意舍弃名节,被人唾骂。所以直接装病,拒绝当曹操的官。这一装病,就装了好几年,卧榻在床,搞得跟真的一样。终于还是骗过了曹操。
现在阮籍也用这种方法,拒绝司马家。无论司马家信不信,阮籍就是这个样子,他们总不能直接杀了他。
毕竟现在,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嵇康、山涛还有阮籍身上。山涛已经从了司马家,嵇康醉情山水,现在就只剩下阮籍了。阮籍的选择至关重要。名士们在背后支持着他。这就是他拒绝司马家的底气。若是阮籍也像山涛那样屈服于司马家,定会让众人失望。这场暗中较量,名士们就输给了司马家。所以,阮籍必须得糟蹋自己。他越是糟蹋自己,不从司马家,名声就越好,众人就会越钦佩他。
所以,他醉酒,他发癫,他脏乱。依然还是令人尊敬的贤士!
阮咸不明白这些,摇头说:“同样的方法,司马老贼已经用过。他们会相信叔父吗?”
阮籍不以为意:“他们相不相信又如何?我态度如此,就是要恶心他们!”
“怕没有恶心到他们,就把家里人恶心到了。叔父,我真的受不了,我得出去!”在屋里待了一会儿,阮咸实在是被这味道熏得头晕恶心。
跑到门外,呼吸了新鲜的空气,阮咸这才觉得如获新生,头脑也清醒了。
他站在外面,告诉阮籍:“叔父,信我拿回去了。你想要就到我屋里!记得把猫待过来!你不嫌脏,猫还嫌脏呢!待在那么脏的环境里,也不怕猫染疾。”
说完,阮咸将放在地上的竹篮拿起来,快速跑了。
阮籍盯着屈曲,摸着它的头,轻声说:“虽身处污泥,我心净如明镜。猫儿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