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隐王座》流金兔

4、章四 不可说任务

　　落入海中的不速之客惊走了一群游鱼，瞬间车身就被通明的海水浸没。
　　飞行车的引擎自动切换成水下模式，朝着海洋深处疾速下潜。
　　海稻星是一颗被海水包围的星球，没有成块的大陆，但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岛屿星罗棋布。不过它有超过百分之六十的海域都是浅海，最浅的区域水深不到一尺，适合改造成大规模的海水培植农场。由于地表陆地面积不足，另有一些功能建筑则建立在深海区的海底平原。
　　车厢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大概飞行车在水下航行了十来分钟，周韫才打破沉默地咳嗽了一声。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在为第二皇子服务？”
　　“您不是刚提到了乔教授的遭遇？很显然，教授得罪的人是第一皇子，但在这之前您有句话我很在意，您说‘其实那是第二处的人工作态度不好，换成是我们第四处一定客客气气’。”郑非冷静地陈述道，“我当时就在想，您为什么要把第四处和第二处比较呢？这两个部门有什么能相提并论的地方吗？假设第二处找教授的麻烦是受到第一皇子的指派，那么我是否可以大胆推测，第四处背后也是另一位地位相似的大人物？”
　　“哦？你是如何确定是第二皇子的？”
　　“您在说起第一皇子时，用的称呼是‘第一皇子’，但提到第二皇子时，则称呼是‘赵殿下’。我从中感受到，您对两位皇子的态度有微妙的不同。当然，我并不确定。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不过您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周韫转头看向青年大胆迎向自己的目光，这回真心实意地流露出赞赏之色。
　　“再有就是，您第一次见我时，说我正踏上一条‘通天之路’。如果您的背后真有一位尊贵的皇子，那么这个说法确实成立。”
　　“郑同学，说真的，等你毕业了来我们第四处吧！”周韫热忱地说，“不管是留在海稻星接手你舅舅的生意，还是跟着前途不明的乔教授，都太埋没你了。”
　　郑非追问：“所以您承认了，是吗？”
　　“你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又何必否认？调查局内部编号第二到第五的行动处，原本就是专门为四位皇嗣设立的。第二处服务于第一皇子庄殿下，我们第四处则直接听命于第二皇子赵殿下。第三处和第五处分别隶属陛下的两位皇女。”
　　帝国现任君主是位女士。她没有结婚，但为了培养继承人，曾经通过人造子宫分别与四个基因优秀的人选孕育了二子二女。因为是同母异父，他们的姓氏也各不相同。
　　最年长的是第一皇子庄殿下，今年二十四岁。自幼堪称“别人家的孩子”，优秀到没朋友，言行举止更是如同皇室礼仪的教科书。
　　其次是第一皇女练殿下，二十三岁，不爱红妆爱武装，第一军校的风云人物，崇拜者多如牛毛并且没有性别界限。
　　而第二皇子赵殿下是女皇的第三个孩子，两个月前刚过了二十二岁生日。虽然不如长兄长姐那么出色，但交友广阔十分亲民，爱热闹又爱出风头，是星网头条的常客，也是最受欢迎的皇室成员。
　　女皇最小的孩子则是第二皇女胡殿下，二十岁，将将才到法定成年的年纪。作为唯一一个自幼在女皇身边长大的皇嗣，显然最受宠爱。
　　其实就星际时代的平均寿命和生活条件而言，普通公民按部就班地接受完大学教育一般才二十五、六岁，而他们的家长通常会鼓励他们继续深造感兴趣的专业，现有公共福利政策也足以支撑他们三十岁后再独立。在一些经济发达的地区，三十五岁后开始第一份工作是非常普遍的。
　　毕竟如今人类的青壮年时期大大延长，给了人们更多时间完成成长。就这点来说，诸位皇子皇女其实还未到为了继承人的名分让人站队的时候。
　　但是皇室到底不同常人。当今算得上年轻，正处于黄金年龄，照理说现在谈论储君人选有点操之过急。可是今年以来这位陛下数次御体欠安缺席一些公开活动，仍是引发了底下不少人的担忧。
　　其实女皇陛下向来精力过人，以前连感冒都很少。但她的同胞兄姐当年同她一样，明明看起来很健康，偏偏都突发遗传性的疾病英年早逝。女皇今年难得的几次告病，难免令人产生不安的联想。
　　因此舆论渐渐浮现希望早日确立储君的声音，并且很快扩散开来，在民间都获得相当普遍的支持。人们还猜测女皇立储后是否会给储君赐姓“靳”，毕竟这才是代表至高权柄的姓氏，代表着对双子星系半边星空的支配权。
　　“怎么样，你不考虑一下吗？调查局直属皇帝陛下，你能得到的东西，远超你想象。”
　　郑非微微一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我还没毕业呢，调查官先生。不过我会认真考虑的。”
　　飞行车在幽深的海底飞速穿梭，最后驶入一处背靠大陆坡的建筑，行过一段隧道后骤然浮出水面。入目是干燥开阔的六边形封闭空间，左右两侧的墙面都嵌着一排排空中车位。
　　待飞行车停靠完毕，周韫领着郑非下车，通过衔接车位的甬道向建筑内部深入。
　　“我们到得有点迟了，先跟我去开会，处长想见见你。回头我再带你录一下生物信息，不然你哪儿都去不了。你的行李会有人送到房间。”
　　郑非默不做声地跟着周韫穿过一条条走廊，逐渐向内深入。一路上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这里以前是一家官方名下的种子研究所，几年前空置下来，不过设备完好，就被我们征用了。”
　　他们踏入一条宽阔的走道，前方豁然开朗。周韫率先一步停在走道尽头的电子门前，隐藏的电子眼瞬间完成了身份验证，大门自动从中间移开。
　　门后是偌大的会议室，会议桌后正对门的位置，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看不出身份的深灰色制服。在会议桌右侧，相对男人较远的位置，分散坐着两个年轻人，他们看起来差不多的年纪，神色微微有些局促。
　　“抱歉头儿，来迟了。我把人带来了。”周韫向男人致意，引着郑非坐到会议桌左侧的空位上。
　　中年男人微一点头，会议室大门关闭。他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目光逐一落在郑非和另外两个年轻人的脸上，收敛了气势，试图调整了一个更温和的表情。
　　“好了，现在人到齐了。严越、田牧野还有郑非，感谢你们热心参与到第四处的工作中来，我是帝国安全事务调查局第四行动处处长，我叫李修文。”
　　李修文抬手，背后的墙面亮起，切换成屏幕投放状态。
　　“我们时间紧迫，那么先不多做客套了。既然你们已经在这里，相信也明白需要你们协助的工作不同寻常。”
　　男人身后的屏幕映出一个年轻人神采飞扬的俊朗面容。这是一张曾经在各大媒体和视讯里经常能看到的面孔——二十二岁的帝国第二皇子赵和殿下。
　　“相信在座诸位没有不认识的，这是赵和殿下，你们能够在新闻里经常看到他。我们第四处自设立起，就是为保卫赵殿下的人身安全开展各项工作。
　　“但自今年初，赵殿下的父亲赵上将晋升为帝国元帅后，殿下身边的危险陡然增加。特别是前段时间星网上关于储位人选的讨论十分火热，殿下开始频繁遭遇刺杀。两周前殿下在第十星区出席一项官方活动时，更是险些遭到不测。”
　　屏幕的光反射在李修文的脸上，透出几分阴冷的寒意。
　　“我们得到确切情报，有人想对殿下不利。之前殿下在刺杀中受了点伤，慎重起见，我们把殿下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休养。在找出刺客前，我们都认为殿下不适合再公开露面。不过为了能引出刺客，我们需要有人能扮演殿下。
　　“当然，我可以保证不管你们谁最后会被选中，我们会确保你们每一个人的人身安全。”
　　李修文语气十分郑重，令人忍不住心生信赖，而话语里的信息更是给了听众足够的遐想空间。
　　周韫在心里给上司竖了一个大拇指——如果不是他是这个房间里唯二的知情者，他听得都要相信了。
　　“幕后主使会是第一皇子殿下，或者第一皇女殿下吗？”那个叫严越的青年略有些忿忿地出声道：“难道因为赵殿下的父亲成了元帅，让他们觉得赵殿下可能会越过他们被立为储君？”
　　周韫心里浮现他的资料，从血缘上说他算得上赵殿下的表兄弟，天然属于殿下阵营。不过他这一支没沾上多少赵家的福荫，与其说他为殿下抱不平，不如说为自己的前途表态。招募他的时候，他们承诺过将来给他在赵殿下身边按个位置。
　　“严越，慎言！”李修文轻斥道：“没有证据的事，是能随意编排的吗？一个诽谤皇室成员的罪名不是你担得起的。”
　　严越不甘不愿地咕哝了一声。坐在他旁边名叫田牧野的年轻人似乎被吓到了，缩了缩脖子，原本想问什么也不敢开口了。
　　“那么，对于你们要承担的志愿者任务，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修文的目光掠过另一边的郑非。青年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没有的话，明天开始你们将接受为期一个月的集中训练，熟悉并模仿赵殿下的言行举止。你们的课程会很紧张，我希望你们都能集中精神。”
　　李处长又勉励了几句，最后说：
　　“现在各位志愿者，你们可以跟着周韫先去熟悉一下环境，以及你们的住处。至于你——郑非，你先留一下。”
　　严越和田牧野闻言，有些好奇地看了郑非一眼，相继起身随周韫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