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星》宋栖之

16、摘星星

　　凡星野从来没有想过，在这种场合下遇见她。
　　他试想过很多重逢的场景。
　　虽然在他的潜意识里，两人几乎不可能再有交集。

　　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
　　那个一个月前红遍歌坛的人。
　　叫做戈瑶的歌手。

　　竟然就是她。

　　一时间，所有有关于她的事情，之前从来没有关注过的事情。
　　一股脑地涌进了脑海里。
　　像一块块大石头，砸得他来不及反应，措手不及。

　　他把这首歌练了一百遍。
　　但他第一句歌词，就忘了个干净。

　　*

　　戈瑶转头看向他时。
　　只是想近距离地看看他的样子。

　　她心里很清楚，这一次合作，他不过也是为了她的名气而来。
　　戈瑶从来不否认，她的相貌、才华，甚至家境，给她带来了无数的方便。

　　戈颂枝是钢琴家，从小跟着她，戈瑶去过不少音乐沙龙，见识过很多音乐家。
　　打算开始学唱歌时，父亲的乐队也给了她做主唱的机会。

　　大学里，因为小有名气，她和不少曾经视作偶像的乐队、歌手合作过。
　　她的资源从来不缺，只看她接不接。

　　而如今。
　　名气带来的方便，同时也包括了和凡星野的这一次合作。

　　认真算起来，戈瑶自从高中毕业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凡星野的真人。
　　这是时隔四年的第一次重逢。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
　　戈瑶看到，凡星野像是定格了一般。
　　在唱完她的部分后，他甚至连话筒都没有拿起来。

　　错过第一个字的时候，戈瑶立马接着刚刚的词，唱出下一句。

　　“明朝里，黯然波澜起。”

　　她一边唱着，一边朝着凡星野走了过去。
　　戈瑶想，他是不是不知道，舞台的前方就有提词器。

　　因此，她看了眼提词器，又看回凡星野。
　　想借此提醒他，快点参与进来。

　　这是两个人的演出。
　　不是让他到台上来做听众的。

　　对方像是终于醒了，连忙抬起手腕，接上属于他的下一句。

　　“明灭间，转身云雾迭起。”

　　见他终于开机，戈瑶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这种合唱舞台就应该提前彩排一次。
　　这样显得他们两人非常没有默契。

　　不过舞台小事故时有发生，戈瑶并不放在心上。
　　她只当凡星野是忘了词，或者忘了提词器的存在。
　　久别舞台，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戈瑶大方地原谅了他的失误。

　　接下来，两人配合得很好，将这首歌完整地演绎了下来。
　　伴奏播到最后，两人像是约定好了一般，这回又非常默契地同时朝台下鞠了一躬。

　　戈瑶依旧是升降台离开。
　　她一手提起裙子，一手拿着话筒，朝着后台的入口处走去。

　　刚刚推开门，身后响起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她听到了熟悉的音色，喊了一句她早已经不用了的名字。
　　“——佟瑶。”

　　戈瑶步伐一顿。
　　她没想到这个名字会再次从他嘴里喊出来。

　　她慢慢地转过身。
　　看见凡星野因为她的回应而露出一个浅笑。

　　“果然是你。”
　　他说。

　　戈瑶以为，四年过去，她已经成熟了很多。
　　最起码心态比之前好了不少，可以面色淡定地应对任何大小场面。

　　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
　　原来他还是可以轻易让她心乱。

　　他是想起自己了吗？
　　他还记得自己以前的名字。
　　果然是没忘的吧？

　　凡星野那双眼睛里似乎含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看。

　　戈瑶莫名地鼻尖发酸。
　　她错开目光，想问他，怎么到现在才把我认出来。
　　可话到了嘴边，她却一个字都没敢说出口。

　　“很抱歉，我今天才认出你。”
　　凡星野又开口解释，“之前我不知道戈瑶就是你。”

　　他的态度比之前在微博、直播上好了很多。
　　仿佛真是见到了好久不见的老朋友，那么熟稔。

　　这样的解释仿佛给了戈瑶一些勇气。
　　她终于再次抬头与他对视。

　　“有事吗？”
　　她说。

　　话音刚落，戈瑶就后悔了。
　　这样故作陌生的说法，太不像她。
　　但内心却又隐隐地升起一股快意。

　　仿佛在与前几次那么陌生的他较劲。

　　凡星野显然因为她冷漠的态度而有所收敛。
　　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一言不发。

　　无言的气氛让戈瑶无所适从。
　　脸上的面具即将出现裂缝。

　　正在这时，拐角处出现了曾馨莹的脸。
　　她是从后台过来的，见两人面对面不说话地站着，愣了一下。
　　“你们在干嘛？”

　　凡星野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认出了她的身份。

　　戈瑶垂下目光，转身朝曾馨莹说：“我回休息室。”
　　“不用回，我就是来找你的。”曾馨莹接过她手里的话筒，拉起她的手，“去位置上坐吧，后面还有颁奖呢。”

　　戈瑶被曾馨莹拉着，从凡星野的身边路过。
　　曾馨莹正要和他打声招呼，却听凡星野侧身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等你结束。”

　　*

　　观众席上。
　　戈瑶的位置被安排在一位女歌手身边。

　　那位女歌手似乎很健谈，凑过来想跟她聊天。
　　但戈瑶此时被凡星野的那句话搅得心烦意乱，没有心情回她的话。

　　出于礼貌，她朝女歌手客气颔首道：“抱歉，我今天不太舒服。”
　　女歌手笑笑，也识趣地不再烦她。

　　戈瑶的位置离摄像比较远，加上舞台在表演时，直播不会切到观众席。
　　因此，为了缓解焦虑，戈瑶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打开微博。

　　她看到了一些关于音乐盛典的实时话题，有关自己的就有两条。

　　戈瑶盯着手机屏幕，任它自动熄灭了许久。
　　最终，还是让自己任性一回，发布了一条微博。

　　*

　　休息室。
　　林落梅和洛奇正在讨论着刚刚舞台的事。

　　见凡星野进来，洛奇笑他：“哥，你还说你对戈瑶没兴趣，刚刚在台上看到人家，词都忘了！”
　　林落梅见他还心不在焉的，笑：“不会还在回味吧？”

　　凡星野迷惘地抬起头，因为出神没听见他们刚刚说的话：“什么？”

　　“诶呀，喜欢美女是人之常情，哥你不用害羞。”洛奇走过来安慰他，“不过你唱的很好听，特别是最后合唱那段，戈瑶给你和声，真的绝了！”
　　林落梅也用赞许目光看向他，开玩笑：“看来童子功还是在的。”

　　凡星野坐到沙发上，朝两人说：“我需要冷静一下。”
　　“之后没你们事了，不回去？”林落梅问。

　　听她这么说，洛奇一下子不好意思说自己想要戈瑶签名的事。
　　谁知道凡星野救了他：“我想等下跟戈瑶说几句话，先等等她。”

　　林落梅笑了：“行，那我先回公司了。”
　　“姐路上小心！”洛奇毕恭毕敬地送她走。

　　林落梅走后，洛奇兴冲冲地问他：“哥，等下是去要签名吗？”
　　凡星野还在想着刚刚的事，随口应了一句。
　　“嗯。”

　　正在此时，洛奇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一看，说道：“诶，戈瑶发微博了。”

　　凡星野像是忽然被人点醒，摸出手机，打开已经很久没有点进去过的微博。
　　很快在首页上看到了戈瑶一分钟前发布的动态——

　　@戈瑶Sibyl：我的声音难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