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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雪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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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妮最后去了杭城,苏西没有多问,在机场替她围好围巾,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过年记得回家。
出了机场又接到家里人来的电话,夏女士问她那边是不是下了大雪,看新闻说这次的雪特别大,都快闹成灾害了。苏西让她不要担心,其实还好,夏女士不放心地问,衣服有没有多穿?别总大衣里套个裙子,保暖衣保暖裤要穿上。
苏西听着熟悉的叨叨声,竟不觉得烦了,还有一丝暖意,她笑着回答,说穿厚实了,特别厚实,说着还拍个照给她看。
那头放心了一些,然后两个人沉默了几秒。离开了家常絮叨,母女两话题并不算多,苏西的人生道路上,夏女士一向插不上话,她犟,决定的事改变不了。
再说了几句,电话就挂了。苏西滑着手机看见Eartha消息,她说今天过来做客。她没在机场多停留,驱车回小洋楼,时间刚好,两个人在门口碰见。
苏西进屋脱下大衣,里头是一件深灰色高领毛衣,她将袖口卷了卷,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Eartha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觉这姑娘怎么变得柔和了一点,以前身上那股刺刺的感觉淡了不少。
毕竟开始带她的时候,了解过不少她过去的光辉事迹。
只是这样的变化,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Eartha抿了一口水,环视一圈这屋子,她开口问道她留学的事情怎么样了?
苏西沉默了一会儿,offer已经拿到,那是在某个早晨,苏西跟往常一样打开电脑,发现邮箱里躺着一封邮件,她只申请了一所学校,所以没点开看之前心中已经猜到。
读完所有,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愣愣盯着电脑许久,直到黑屏,她舒出一口气,好像一切都被摁了倍速进行,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结局,就这么摆到了面前。
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张北青,只是期盼着,有一天他们真散了,能是一个好聚好散的场面。
Eartha听她说完也默了几秒,“打算不告而别?”
苏西笑了笑:“没有。”
“有时候也真看不懂你们两个人了,”Eartha笑:“你说你们两个,说无情也有情,怎么就得整这么一出。”
“我跟他本来就是不可能啊。”
苏西淡然一笑,“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他有一天会走到婚姻的殿堂,那圣神的地方,他握着的手应该是别人。”
Eartha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许久后,她也一笑,“我真是不懂你了。”
“你要什么,他都肯捧到你面前,但偏偏你不要这些东西,你想要的是这个人。你要这个人,可是又愿意放弃他。”Eartha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上了年龄,她朝苏西说:“苏西,希望你不会后悔。”
苏西摇摇头,轻声说:“后悔肯定是会后悔的,人总是往前走还要往后叹。我又不是什么脱离尘世的高人。”
她对自己清醒认知,她曾在脑海中模拟过许多的可能,好像怎样都会有悔,那就顺应一切的一切。
Eartha是有点折服在这小姑娘的面前了,她自认自己的一套理。
Eartha此次前来是告别,她要离开这儿了,苏西诧异,比预料中的快。两个人决定出去吃饭,就在第一次见面的法国料理店,苏西恍恍惚惚在昨日,那时候她害怕着Eartha,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吃饭间隙,张北青发来信息询问人在哪,苏西跟他说在外面吃饭。他罕见追问与谁一起,地点在哪。苏西如实告知他,他撂下一句今晚有雪,我来接你。
苏西抬眼看了看Eartha,Eartha秒懂,“他要过来是吧。”
苏西点点头。
“让他来结账吧,正巧我们快吃完了。”
两个人聊了许许多多,聊到最后都舍不得彼此,但江湖之大,终有一别,只期待来日再见,能继续聊往昔未结束的话题。
这一晚津南城果真下雪了,张北青来的时间刚刚好,在她们拎包起身时,他走了过来。帐已经结完,他替苏西将散落脸颊的一缕头发挽到耳后,又看向Eartha,他轻笑一下,
说她们两个讲他什么坏话呢。
Eartha看一眼苏西,道:“我在问西西,什么时候能随上份子钱呢。张老板你说说,我这钱什么时候能送出去。”
苏西手不自觉攥紧,聊天间,Eartha问她真的舍得吗?她当时苦笑一声,舍不舍得有什么用,最终决定的人始终不是我。上天若能聆听心声,她必然是不舍得的。
此刻她也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张北青笑容松散,好像不过很寻常不打紧的问题,认真思考回答必要性都缺少几分,一贯的将问题抛回给苏西,问她想什么时候。
那时候她真的对他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可苏西心中始终憋了一口气,她失望又生气,他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不着调呢?在米兰的街头的时候也是,明明能了解一个她,他却选择站在门外,这样说也不恰当,他像流.氓破窗而入,撩起裙摆。
她看着张北青,“我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啊?”
张北青点点头:“当然。”
苏西匆匆离开,Eartha叹一口,最后看向张北青的眼神令他琢磨不透。他抬脚跟到外边,雪正下着,绿化带上很快就铺满白茫茫一片,苏西站在檐下,风雪肆意刮着她的脸。
还未走远,那时张北青心中竟松下一口气。
Eartha跟他们告别,走时还不忘记提一嘴年终奖,怎么着也任劳任怨干了这么久的活。
张北青想起那些日子,开玩笑说没扣她工资就不错了,苏西冷声骂他无情的资本家,他啧一声,抬手掐了掐她的脸,讲她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苏西没好气说,他才是个外人。
张北青有点生气,走到一边点了一根烟,他个高腿长,比例极佳,裁剪合身的西服外套一件大衣,站那儿跟大明星一样夺目。苏西抱臂在原地,抿着唇,目光盯着前方。两个人这样看,真像天作之合。
Eartha看他们两个这模样,眉一挑,完蛋了,这场面她收拾不了,溜之大吉。
等到一根烟抽完,赵叔将车开到面前,下来拉开车门,两个人上车后赌气似的都把头偏向一边。赵叔在后视镜瞅了一眼,对上张北青的目光又只得收回去。
车内持续冷空气,赵叔开口想着缓和一下氛围,谁知道话讲错了地儿。张北青眉不觉蹙起来,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二个都无意说着苏西,半是询问的说是不是好事将近,要不然就是夸苏西是个好姑娘。
想起那几位好友对苏西的评价,他冷哼一声,扭头看向苏西,她冷脸不给他好脸色,这样的时候并不少见,过去他也不计较,哄哄就好了,这回他却计较起来,心中暗自跟她较着劲。
这一较量就到了家,张北青觉得她没良心,讲他是个外人,外人怎么能做到那么多呢?温女士最近对他的掌控欲是近乎变态的,令人喘不过气,他不得不向她妥协一些事,才能换来片刻安宁。
他又觉得,这些东西她不必要知道,这本就不是她的烦恼,可被说成外人,那伤心又真。他叹口气,进屋换上鞋,走到她身旁坐下,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真小白眼狼呢,你说我是外人,我会不难过吗?”
苏西心中的狠话在对视上他目光的时候烟消云散。她有时候也恨自己的不争气,怎么面对他,自己那份果断洒脱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真是特别可恶的存在,苏西心想。
“西西,我也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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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子,这个家像旅馆,他时来不来,苏西对他半夜突然的造访也习以为常。外人传,张北青金屋藏娇,就连付稚子都发信息来问,你真的同意了?!
苏西一头雾水,自己同意什么了?付稚子打来电话,跟她说起外面的传言,她在这里几乎与外面隔绝了,除了学业她连网也不怎么上,每天捣腾厨房,她叫阿姨教她做一些家常小菜。
是她有意不去关注外界,这样难得的安静,以后没有那么多。
付稚子也真佩服她的心态,她说:“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你这儿还在岁月静好。”
苏西笑一笑,“由他们去说吧。”
付稚子纳闷了,她印象中的苏西是不太能容许别人造谣的,学校那几个被起诉的就是典范。苏西无奈般笑了,她是容不得这些,可现在传言的那些人,是她能动的么?
苏西不想多谈论,转移了话题,问她毕业论文怎么样了?付稚子哀嚎惨叫,说起她的导师不像个人啊,真的就是魔鬼。听了几声那头的抱怨,电话挂断。
站在阳台处,她心中怅然,漫天飞雪,树枝一层新雪又新雪。暮色至,她低头看向白茫茫的院子,看到站在暮色风雪中的张北青。
很多东西藏不住瞒不住。
张北青跟她说,自己得出趟远门,一周后回来,苏西体贴为他收拾好保暖衣服,她不问去哪里,跟谁去,她出奇的安静。这份不正常的安静,让张北青不安,他希望她现在能够多一点情绪,这样令他踏实。
他说着会尽快回来,苏西点头应好。
一月一,元旦节,热闹欢庆的日子。苏西跟王漾一块儿过的节,碰上实属意外,两个人预约了同一家日料店,王漾说实巧啊,往她身后看了看,说一个人啊,得,他也一个人,凑一桌呗。
苏西没拒绝,两个人在一个小包厢,苏西盘腿而坐,先喝了口热茶暖暖身。
王漾问她最近忙什么呢?都瞧不见一个人影,少了个好牌搭子,打牌可没劲了。苏西失笑,说自己忙着毕业论文还要为出国做准备,抽不出什么时间。
“大忙人啊这是,”王漾举起茶杯跟她碰了一下,“我还以为张北青他真金屋藏娇了。”
苏西别扭笑了一下,然后淡淡道:“你也信这一套。”
王漾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忙倒茶赔礼道歉,“唉,我管不住这嘴,我该道个歉。”
他也不信的,可这传的有鼻有眼,再加上张北青这日子还真跟他那未婚妻去了港岛,他动摇了一下。
“你不生气?”
苏西抿一口茶,甘味入口,“没生你气。”
他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行,不生气就行,大人不记小人过。”
两个人心知肚明彼此的问答,都不想将这顿饭弄的太难吃,好歹是个节日,开心一点。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出了日料店,王漾问她去不去玩,祝照那小子又攒局,她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竟然点头答应了。
祝照能低调到哪去,纸刊的封面人物,那场局自然会被写进一些文章里,传播范围能有多广,谁也不知道。张北青是文章图片里瞥见苏西的一抹身影。
这一晚,苏西看见不少的熟面孔,她觉得他们好像永远年轻,在声色犬马里不知疲累。
而她始终是游人,短暂经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