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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雪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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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夏是个太孝顺的姑娘,即便有着喜欢的人,也听从家里安排,与张北青培养感情。张北青几次跟她说过,如果她愿意,其余的他去解决,她只是温和笑着摇摇头,说跟你结婚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张北青为了这事其实没少跟温女士闹翻,不记得有多少个夜晚,他彻夜未眠。可悲的现实,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受他们托举,人有时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偏偏那时候苏西回来了。
他想这也是老天说明,他们之间还有缘。
记得寺庙主持同他讲过,很多事与人不可再执着。可是他哪里是信佛的人,每年来烧香,也不过记忆深处有个小姑娘,总是神神叨叨,他想,这些年被她影响不浅。
这桩婚事到最后没能再维持体面,张北青三番两次往申城跑,井夏父母对此意见颇深,他们不在意他的过往如何,他们始终觉得,他那时年轻,动了玩心而已,最终都是要回归家庭的。他们对他日后怎样不多加约束,不把这档子破事搬到台面上,大家都有个好日子过。
温女士问他这样何苦呢,为了那样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早就将苏西调查了清楚,说着她的家世,她哪点能跟井夏比?没有你张北青的资源,她现在还是个野模!
张北青淡然笑了笑,他的资源如果能够留住她,那样也好,可偏偏她的心从不在此。他冷静地看着温女士,说搞不好,自己这一辈子都会沉迷于她。
她哪里好?张北青想起第一次见面,那个无畏的小姑娘,为了朋友出头,明明很多机会都摆在她面前了,她不为所动,反而带着浑身的刺与这肮脏不堪的一切碰一碰。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心动的呢,或许是那次他在车里,看见她生气的模样,那晚下了雨,他为她撑了一把伞。
那时候他浑然不觉,也不知道这个姑娘在往后的很多年都让他念念不忘。
这个夜晚,他并未跟苏西讲太多,只是告诉她,让她放心。他不会让她落入那样的局面。
苏西这些年学会了识趣,很多话题不适合再刨根问底,点到为止。她懂他的言语,心渐渐松软几分。
张北青在申城待了挺长的一段时间,晚上看见苏西总是很晚回来,他语气里有不悦,为她找来要换的拖鞋,说她这是什么工作,老板这么黑心。
苏西无奈笑了笑,她说她是股东之一,这算是自己鞭策自己?张北青挑了挑眉,伸手用手背刮蹭了一下她的脸,“小姑娘都成小老板了,我也老了。”
苏西望着他的脸,摇头说没老,他还是那么帅。
话音刚落,一个措不及防的吻落下来,唇齿相交间,苏西恍惚感觉,他们会这样一辈子。她闭上眼睛,回吻着他,衣物落了一地,苏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他指尖在她的小腹游走。
她身上有锻炼痕迹,马甲线明显,他饶有趣味撑着脑袋,黑夜中,他描摹着她。
张北青问她累不累,她摇摇头说还好,而后也翻过身看着他,其实都瞧不清彼此的神情,她心底还是有点想问问他那个未婚妻。
但她不想打破这份宁静,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后来几天,张北青回了津南一趟,他给苏西发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开会,也正好错过了这条消息。等到看见时,她拨打过去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苏西逼迫自己不再想这些,一切顺其自然。
缘合则聚。
他很快又回来了,带她去了个地方,他说那是他们的新家。她不愿意再回津南城,他就在这买一套房,与她纠缠或是与她结婚,总之是和她。
苏西心情万分复杂,他们吵过爱过,也走散过,就当她以为他们就到这了,他又换了条路向他走来。王漾说过,张北青这个人认真起来也挺较真,你跟他还真没那么容易说散就散的。那时候她还不当一回事,
如今真叫王漾把一切说中。
苏西没有那么快接受这一切,她眼底闪烁着泪花,在他怀里静默不言。这房子两个人也没有搬进来住,空置着,苏西现在住的地方离公司近,也习惯这个环境,不想去改变。张北青这段时间没有总是待在申城,经常两头跑,有时过来的时候很晚了,苏西给他录了指纹锁,叫他不要总是不分时间打电话将人吵醒,让自己去接他。
张北青那会儿有些愣,看着她笑了起来,其实一直都没变,她不会总是顺着他来,他也生气,但最后无奈叹口气,她才是祖宗。
他离开的日子,苏西不会过问去做了什么,大家都很忙。苏西在工作间隙抽了一天时间出来,她找到姜迪儿,在那晚她就计划着要去找姜迪儿,她去过张北青说的疗养院,可是几次都没见着人,那头不愿意见她。苏西不知道在姜迪儿身上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她,事情只会比她想的更加糟糕。
见到姜迪儿的那天,烈阳悬空,聒噪的蝉鸣,她坐在轮椅上,面前是一棵百年老树,她在荫蔽下缓缓转过来,朝苏西笑了笑,说好久不见。苏西惊讶地一时无言,好半天没有答话。
她站在姜迪儿的身边,听她讲了许多的往事,那些不为人知,苏西消化这些事,花了很久的时间。
姜迪儿自嘲道:“我曾经真的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过了,成为一个牺牲品,谁都能躺在我身边。”
她万幸,苏西遇到的不是这样一个人,她到最后都在为苏西庆幸,如果没有她,苏西也不会认识这些人。姜迪儿在清醒过来后,有想过去找苏西,可是她想到,苏西现在一切都走在正轨上,身边实在没有必要出现她这么一个人。
苏西后来回忆起来,也只记得,姜迪儿的好,她曾经的明媚动人时刻。
姜迪儿的故事,是那头破血流中一个。她贪心过,也想过放弃,但一切都由不得她做主。关宴礼的失势有姜迪儿的原因,她拿着收集的材料匿名举报了关宴礼,关宴礼被调查组带走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可在没几天后再次看见关宴礼,那是她真正落入炼狱的时候。
关宴礼这人也算是坏事做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他的感情实在复杂,姜迪儿说,那场车祸是她有意为之的,她受够了一切,想着两个人同归于尽也好过带着恨纠缠,车辆失控的最后关头,关宴礼意味深长向她瞥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说,将她牢牢护住。
姜迪儿问她,我做错了吗?苏西揉了揉她的头说,你没有错。
最后的关头也许是他良心发现,也许因为那份残缺的爱,但到底因为什么,答案已经是深埋地下。
苏西也记不清关宴礼这个人了。她后来问张北青,张北青沉默了许久,靠着床头紧拧着眉,床头柜上有一包烟,是苏西抽的万宝路,他磕出一根,苏西将火机找出来给他,薄烟从他指尖缓缓蔓延开。
他说,关宴礼最后的有找过他,他没见他,那会儿,谁都不想再跟关宴礼扯上关系。张北青给过他机会,但他没有选择相信张北青,在那以后,张北青断了跟他的来往。
就算姜迪儿不去筹谋这一场车祸,关宴礼的日子也到头了。那场事故的调查张北青插了手,最后草草结案。
关宴礼以前也不本分,失势以后,剑走偏锋,走了许多不该走的路,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张北青还曾提醒过他,他笑了笑,将烟头踩灭在地上,浑然不放心上。
这一切的结局早有预示。
姜迪儿有问她,跟张北青怎么样了?
苏西说就那样吧,不好不坏的。
姜迪儿笑,他取消婚约来找你,你有过动摇吗?
怎么会没有呢?苏西的理智时常在打架,可她身边太多的前车之鉴,让她望而却步,她有家人,有牵挂,没法把所有都耗在他一个人身上。
苏西不敢望进夏女士的眼睛,害怕自己让她失望了,她一直都不听话,这一次她是想听话的。
姜迪儿没有再说什么,苏西问她以后打算做什么,她说开一家咖啡店吧,她没有以前那会儿的精力了,只想好好歇着了。苏西瞥见她的壁纸,是当初两个人走同一个品牌秀的后台照。
苏西点了点头,笑说以后她常光顾。姜迪儿已经选好址,在设计装修的阶段了,她把设计图给苏西看了看,是偏复古的风格。姜迪儿的社交平台有段时间没有运营,对她而言,现在重新运营其实挺困难了。
跟不上热点,新人博主层出不穷,她曾经那些话题现在已经不适用。姜迪儿也不气馁,就说慢慢来吧,互联网她也待了那么久,哪天要真想吃这碗饭,把伤疤掀开就行,大家都爱听这些。
苏西眉心皱了皱,说你要是不介意,你把账号签到我们公司来,脚本公司有人写。姜迪儿捏了捏她的手,说不用,自己就是说个笑,不会做那样的蠢事。
她这点破事,也没法说。
苏西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接受物是人非的现实,这么多年,哪有一尘不变的呢?她回头望望,发现那一个人还在她身边。
他们还在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