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界考公的日子》柚谦

10、风铃岛5

　　鲶鱼魔在众人面前又讲一遍，他加了点动作，五短身材配上滚圆滚圆的肚子，滑稽得不得了，让人憋不住笑。

　　无姜捅捅流光，现在吃得下了不。

　　流光懒得理他，你就想问这个？

　　“当然不。”无姜没留意，说出声音。

　　东洲公主沉浸在自己的幻境被破解的惊恐中，没听见这突兀的呼声。

　　无姜吐吐舌头，你信他说的话么。

　　流光又翻了个白眼。他拍拍弟弟肩膀，给出回答：不信。

　　鲶鱼魔的话听起来真情实感，可细究起来照样漏洞百出，估计三分真七分假地隐瞒了不少。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扒出那三分真，然后把七分假替换成真。

　　他们得先和东洲公主成为朋友。

　　从无姜和流光交换的信息来看，她还算是个好人。

　　流光开口：“你把他放了，我们谈谈。”

　　他尽量软下语气。

　　阿若和在亭子另一边，流光护住无姜就不好去拉他。他身上还有魔力绳索束缚。

　　公主回过神，皱眉，“我凭什么听你的。”

　　鲶鱼魔又被控制住，侧躺在地上，紧张兮兮。

　　“因为他在我手里呀。”流光手摸过无姜的脸。

　　无姜瞪他，关我毛事！

　　东洲公主一咬牙，“好。”

　　阿若和一言不发地回到无姜身边。

　　公主玉手一指，“把他还我。”

　　她指鲶鱼魔。

　　流光伸手一推，“想不到你还挺重情意。”

　　东洲公主冷哼，“走吧，去我那里坐坐。”

　　无姜长了记性，抬眼望望流光，又看看阿若和。两人都默认后才跟着走。

　　幻境被人以外力闯入，很快瓦解。日光被撕碎，揉进夜色里。东洲公主懒得维护，轻盈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那个囚禁她许久的地方，如果能被称为房间的话。

　　“呃……”无姜看了看东洲公主，转头和流光面面相觑。

　　他们去的地方就是那高塔一般的建筑。

　　这回有人带路，进入顺畅地多了。

　　可这是公主的房间么，除了墙什么都没有。

　　无姜提出疑问，“你睡哪里呀。”

　　公主没做声，变出桌椅，“你们有什么打算。”

　　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做那些虚的。流光把来的目的告知公主。

　　“你们，要来调查风铃没有人的原因？”公主犹豫。

　　“你知道什么么。”流光没有详细说出跟东洲魔尊有关的怀疑。

　　不知是没探出来还是真的不关心，公主也没提这档子事。

　　“没人就没人呗，有更好发展啦，不喜欢这啦……理由多了去了，想走就走呗。”她笑笑，眼睛飘向不远的那棵枯树。

　　树荒了应该有段时间了，只有头上几片树叶微微挂着，隐隐泛着黄色。

　　“我能有什么知道的，有的话一定告诉你哦。”公主冲无姜抛媚眼，又说了些有的没的。

　　流光顺着她的眼神看，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他收回视线，拍拍无姜肩膀，咳嗽几声。

　　阿若和饶有兴致地听着，也跟着看那棵树。他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鲶鱼魔端来丰盛吃食。

　　“这个点，随便吃点吧。”公主笑靥如花，捋起袖子给无姜布菜，“吃点这个。”

　　流光在桌下捏无姜大腿，“多谢美意，你不说，我还真饿了。”

　　东洲公主尴尬了一瞬，“来来来，你也吃点。”她把白菜、萝卜往流光面前推，又把原先他面前的几个大菜挪过来，“别客气。”

　　流光盯着她。她别过头，心虚地给自己也夹了几根芹菜。

　　“好呀。”流光莞尔，冲无姜使了个眼色。

　　无姜有样学样，把流光气得又捏他几下。

　　阿若和意会，以心音同无姜交流：装个样子，把菜处理掉。

　　无姜恍然，夹了块胡萝卜，赞扬，“这烧得真不错，萝卜是萝卜，青菜是青菜的，公主姐姐你真好……”

　　他把菜塞进嘴里，趁公主起身拿酒的时候，从另一只手袖子下面悄悄吐掉，连呸三下，“味道怎么……”

　　阿若和和流光对视一眼也装昏。

　　东洲公主拍手，先前退下了的鲶鱼魔又蹦出来。

　　他看了看三人，“主人英明。”他恻恻笑，“没有人能逃出您手心。”

　　东洲公主很享受这种奉承，轻哼出声，“那是，把那个，搬到床上去，我去沐浴，回来要先享用他。”

　　她手一挥，变出红绸软榻。

　　“得令。”鲶鱼魔绕着桌子转了一圈。

　　他勾住无姜肩膀，想把人拖走，失败。又改背向人，打算用扛在肩上的姿势把人扥过去。

　　他使出吃奶的劲，“怎么这么重……”

　　“当然是因为……”背上有说话的声音，鲶鱼魔硬着头皮，眼珠上瞟，对上无姜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吓得手脚并用，向前爬。

　　“别怕嘛，我还活着呢。”无姜左右歪头，冲鲶鱼魔眨眼。他一笑起来眼睛跟弯月似的，露出无辜的神色。

　　“你们不会要吃我吧，我不好吃。”

　　他夸张的语气让鲶鱼魔很不舒服。

　　等公主来还没弄好，她该不耐烦了，到时会说我没本事。鲶鱼魔暗道。

　　为了维护面子，他吐出大泡泡。

　　无姜不留神，被框在里面。

　　“哎呀，你们两个，还要睡到什么时候，救救我呀。”

　　泡泡离地，逐渐上升。他有一瞬间着急，用手拍了拍泡泡壁。

　　他扯着嗓子喊了几声，神色恢复平静。

　　流光慢悠悠从桌上爬起来，“等等嘛，手趴麻了。”

　　阿若和睁开眼睛，对着泡泡施出术法。他闪过去，接住下降的无姜。

　　流光借机控制鲶鱼魔。

　　“怎么，还不说实话么。”他骑在鲶鱼魔身上，反剪在下面乱动的手。

　　流光拍拍鲶鱼魔的脸，一字一顿地问。

　　东洲公主洗净身体，换上青纱妖娆地往房间走。

　　整个房间因为主人到来而发生震颤。

　　流光问阿若和，“你们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无姜从阿若和怀里抽身，问他们接下来打算。

　　阿若和瞟了一眼桌子，流光明白，趴回原位。他把手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垫着。

　　阿若和拉无姜的手，两人指尖温度传递。

　　无姜感觉心里“腾”地烧了一下，“我……”他咽了口口水，“我需要做什么。”

　　阿若和摇头，在他手心写：什么都不用做。

　　他用屏蔽术把鲶鱼魔隐身，坐回流光旁边的位置。

　　门被推开。

　　东洲公主哼着曲走进来，她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只以为鲶鱼魔识趣，跟往常一样离开了。

　　无姜平躺在床上。

　　公主坐在床边，抬手像挑拣物品一样，捏捏他的脸和胳膊。

　　她发出怪异的笑声，“想不到……意外得了个好料子。”

　　她用余光打量桌上趴着的两位，“这次运气真不错。”

　　她很久没见着男人了。鲶鱼魔当然不能算。

　　自从阿瑶走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魔主府所有见过她模样的人都被吓跑，边跑边乱七八糟地往外传着消息。

　　府里有妖怪的谣言不胫而走，总有些胆大的魔要来探险。

　　为了维持府内安宁，她只好把他们都……

　　公主把笑藏在嘴角，那些货色怎么能跟今天这仨比呢。

　　她用手撩无姜头发，凑上去深吸一口气。

　　无姜把眼睛闭得更紧，头往旁边偏了偏。

　　“你，你没晕！”东洲公主警惕性很强，她翻身，退到床对头，摆出武器架在无姜脖子上。

　　无姜坐直，举手作投降状。他腿向后缩，脚根贴住大腿，“哎呀，别动气么。女孩子生气不好。”

　　他用手捏住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剑。

　　公主又往前抵住劲，他才松手。

　　“闹成这样……”无姜叹气，“起来啦，大哥，阿若和。”

　　“你，你们！”公主本来还有搏一搏的打算，看到那两个人也睁眼时，整个人跌坐在床上。

　　她浑身抽搐，起成片红色疹子。

　　无姜同情心犯了，“她看起来很难受。”

　　“老毛病吧，没法治。”流光知道自己弟弟的性格，直接抓住公主手腕，用魔力探查。

　　这就是公主头发发白的原因。如果得不到缓解，她会瞬间衰老，变成耄耋老人。

　　她的生理功能下降，声音嘶哑，站都站不稳。

　　没有谁能接受自己莫名其妙地失去青春。

　　东洲公主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偏方，说取纯阳之气入体，可缓解衰老之象。

　　于是，风铃岛上男子越来越少。再往后，妖怪的谣言传得到处都是，有能力的岛民拖家带口地都去附近属地了。

　　“是真的么……”

　　无姜哑着嗓子，问拼命挠自己皮肤的公主。她已经抬不起头了，浑身是萎缩的肌肉，坐着都摇摇欲坠。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东洲公主没理他，仍在弄自己手臂。

　　流光拦要继续询问的无姜，“她听不见的，她不能给我们要的答案了。”

　　“哥，真的没法帮帮她么。”无姜踌躇，他始终觉得公主不坏。

　　可是被她处置的人也有可能无辜。

　　“是谁给她说的方子嘛……”无姜挠头，他把一切归责，指出他认为的罪魁祸首。

　　流光摇头，“万物阴阳相对，阳极生机，阴盛病重。阳生气，气生万物。阳盛阴衰，补阳倒也没错。只是补阳的方法千千万，她偏生选了这种要不得的……怪谁。”

　　他点点无姜脑袋，“别多想了。我总觉得这事没完。”

　　东洲公主看着床幔挂着的坠子，对手指，“万物生，万物灭，生生灭灭，永不停息。”

　　她“嘿嘿”笑，“玄易门，玄易门……”

　　无姜疑惑地以眼神询问流光，你那么博学多识，有听过这个门么？它是什么东西？还是个地方？

　　流光摇头，他也不知道。

　　无姜用指尖推推东洲公主胳膊，“小姐姐，你还好么，还能听见我说话？”

　　她只是笑，红口白牙，不断重复那个词语，在床边摇曳烛火映照下，犹为瘆人。“玄易，玄易门，嘿嘿，玄易门。”

　　流光拉开他，“我们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么个名字，公主记得的……应该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或者是曾在那里受过惊吓？与其在这耗着，不如抓紧时间，探查探查。”

　　他们合力把公主安顿好，施了禁锢咒。

　　“那，就从院子查起吧。”无姜调整状态，迈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