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凤桐镇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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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姜跟着周舟，刚开始还犹豫要不要躲一躲再接着追，等他下定决心一鼓作气时，周舟不知到哪里去了。
周围又是浓浓的雾，一层一层，白得看不见自己的手。无姜以心音联系阿若和，半天没有回音。
阿若和虽然不爱理人，但从来没有联系不上的时候。只要自己求助，他无论在哪都会过来的。
无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安心感，现下莫名有些担心，他遇到了危险？
无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雾依然很浓，比刚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怎的，无姜前后左右都可见有一棵大树。那树不似先前所见的高大，也不像那些枯枝乱舞的矮木。每一棵树，肉眼见着，都是一模一样。
无姜定神，又仔细看了看。
他揉揉眼睛。
树恍惚前进了一些。
他再眨眼，感觉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若和，周舟？叶栖棋！”
无姜朝前走，始终走不出那个圈。
无论他走多少远，每棵树与他的距离一直不远不近。
像是有人设定好的，要把他圈在这里。
无姜自诩算是见多识广——能轻易接受身处所在，博闻强记——看了很多各种类型书籍，包括但不限于专业知识，游戏攻略，古典名著，现代经典，纪实文学，科幻小说，言情，那啥，穿越，重生……他什么都看，且热衷从中获得慰藉。
他曾看过某类题材中常见的“鬼打墙”，其中有类就是人在树林里走，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瞬时他觉得林中空气都少了些，雨如丝在下，泅湿他的衣衫，一片一片。他焦急地四下张望，拍着胸口大口喘息。
“嘿嘿嘿……你来呀，你过来呀，你快过来呀。”
声音沉稳，带着嬉笑，又带着点怒意。
夹杂着风雨的坠落，逐渐清晰。
不是周舟的坚定，不是叶栖棋的娇嗔，不是孟君的轻飘，不是傅姑的有气无力。
这是谁，林里有什么东西！
无姜脑中那根弦绷起来，他手按在腰间，一脸戒备。
“我！”他吞下唾沫，“我不怕你。”
一直持续着的声响顿了顿，像是轻笑，随即消失。
如同它的出现，莫名其妙，戛然而止。
无姜顾不上害怕，只想找到阿若和。
他优先想到，让自己亲近。
那声音甫一消失，无姜即刻向前冲。
树木围着他转，怎么也冲不出去。
重影中，无姜看见周舟出现在两棵树里。
周舟在人群里就格外耀眼，星眉剑目，白齿红唇，皮肤在日晒下晕了麦色，挺直着腰背令她整个人气质涨上三分。
此刻仅她一人，颓然出现在那里。
“周捕快？怎么了，叶栖棋呢。”
既然无法前进，无姜决心同周舟汇合再做商议，找到叶栖棋或是阿若和，对他们俩都有好处，对方应该会同意。
他壮了壮胆，朝她所在方向走。
周舟没理他，就像没听见无姜的声音，自顾自往前走。
树在引路，周舟垂着头，磨蹭着，跟无姜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无姜不疑有它，只顾追上周舟，与她说一说自己计划。
雾更大了，周舟的身影却一如既往地清晰。
她停住脚步，无姜心口忽然跳了一下。
他迟疑着，也缓下步伐。
“你……”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
一直没开口的周舟转身，说着无姜听不懂的话。
无姜歪头，等着这位果敢的姑娘继续。
除开周舟把他们诓进镇主府那一次，无姜对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特别是听了镇民的描述夸赞，一个能得到大众颂扬的人，做什么事都有她的理由。
她能给出理由，无姜愿意听。
周舟没有出声，肩膀隐约抽抽。
树影感受到异动，漫出黑色，包围住周舟。她指甲嵌在肉里，有东西从她手心滴落。
无姜察觉不对劲时，周遭已一股浓厚的血腥。他皱了皱眉，要伸手拉周舟。
一阵浑厚的力道将他震向后数尺。
他背靠大树，只觉脏腑搅在一起打卷，强撑着吸了口气，撑起身。
周舟长发散乱，无风自动，周身被黑影缠着。
无姜口吐鲜血，念了一段心咒，要止住周舟身上暴走的灵力。
他记得叶栖棋说过，周舟是小木头。心咒对执迷往生者，最合适不过。
他曾听说凤凰择梧桐而栖，又听叶栖棋说先前事，怀揣着木头，加之孟君对周舟的渴望……杂念太多，周舟也很乱。
这不是她要承担的。无论是梧桐还是小木头，这刻她只是周舟。
无姜强撑着，右手绕了两圈，推动内力。
周舟身上的黑影散了些，又骤然聚拢。
先前的怪声出现，桀桀笑着，怪里怪气，“嘿嘿，小木头……”
周舟嘴唇动着，像是在重复，眼睛闭上再睁开，失了最后一点神志。
她茫然着，缓缓扭头，咧开嘴露出牙齿。
黑影从周舟身上退下，在树之间，汇成人形。
“过来……”
“来呀，到我这来。”
“我的，小木头。”
那影子扭扭腰动动手，极尽妩媚，再蹬蹬腿，横向踢了一脚。
“叶栖棋？”
无姜大惊，气血上涌，躬身吐了一大口。
他抹了抹嘴，扶着树干。
叶栖棋抬眼，点了下头，“正是奴家，小公子好皮相，可惜了可惜。”
她一招手，“跟我回家吧，我的木头。”
“出来太久了。”
“别过去！”
周舟一步一步地挪，根本听不见无姜声音。她满心满眼都是叶栖棋，只想过去握住那个女子的手，问冷不冷。
流水一般的影像在周舟眼前，因着流下的血，无姜也能看见那幕布的场景。
小凤凰扇着翅膀，吐出灭不尽的天火，不停扑棱着，像与人对骂。火势蔓延，山上多树，触着根部，“歘”地一下就烧起来了。
发觉闯祸的小凤凰着急把林中走兽都送出去，连着先前引祸的那人。她召着飞禽朋友来帮忙，但大家也害怕，没有人能出来。凤凰等不及，拜托他们守着其他兽类离开，相携着重新寻找家园。等她清理了天火再决定回不回来。
凤凰在鸟兽中都有极高的威望，纵然她看起来还很稚嫩，许是天生的、难以言喻的压迫让他们妥协了。
也有同宗鸟说着些破碎的话，但请他们留下仍不置声，两三遍后凤凰飞走了。
凤凰废了大劲，才把天火收回。她在山顶，取出醴泉水。
醴泉复苏万物，山间有灵，留了命脉。泉水“哗啦”地浸润整片山林，金光冲破云霄。
山道上的走兽飞禽留恋家园，刚到半路看见这光，下意识奔跑。到了空旷的原野，鸟类派与凤凰亲近的孔雀去探进度。
孔雀归来告诉大家，山火已被控制，但凤凰不知所踪。
山上残存着灼烧的痕迹，蓝色的光裹着焦黑的草叶边。
不用适应新环境，走兽们对来回奔波的痛苦散了大半，嚎了几嗓子各自离去了。
剩下的飞禽盘旋着，寻找凤凰身影。
“怕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藏起来了吧。”
先前反驳凤凰的鸟又跳出来，张口闭口就是攀咬，“小姑娘家家的，怎能担得振兴鸟族重担，早先便说她不堪此任，现下可好，我鸟禽一派必为天下耻笑。”
轰隆——
他话音未落，一道银光直落在他身后枯木上。
那被烧得漆黑的树应声分为两半，夹着倒在他身上。
噼里啪啦。
那鸟瞬间和断开的木头变成一样颜色。
“嘎嘎！”
他再想张口，已然没有谁能理解。
孔雀瞟了眼这位酷爱倚靠自己年岁树立地位、向来目中无人、最看重自己羽毛的长辈，挥手让其余禽鸟休息，他继续靠着气味寻凤凰。
经历一刻动荡，要靠多久才能补回。
鸟兽需要凤凰定心，凤族也要靠她重回峰巅。
孔雀是同族难得化成人形的青年，暗自揣测着凤凰心态：没有人问过他们愿不愿意。
找不到也好。
他从山顶走到山脚，在半山腰盘旋，直到太阳落山，玉兔爬进九天，叹了口气，把手背在后面。
孔雀准备离开的时候感觉肩头轻了一块，不知什么时候，断成两半的木头又碎了一段，附在自己身上，一个疾冲，或是大风，它落了下去。
孔雀没在意，驾云飞走了。
木头嘛，又不会痛。
好累，浑身酸痛痛的。
无姜仿佛被定身，有自己的意识知觉，但不能动。
这是哪里？
他连张望都做不到，只能转转眼珠。
像是一个山谷。
云凛峰的记忆涌上心头。
无姜记得自己刚在深林追着周舟，遇见叶栖棋。
叶栖棋让周舟过去，过去……
再之后的印象是一点也没有了。
想这么一会，他的头也开始痛起来。
眼睛适应了会，能看见前面的东西：石头、漆黑和鲜绿的草、白乎乎的团子。
团子？
无姜不能动，努力伸长脖子：别不是人吧。
那团子蜷缩着，小小的，翻了个身。
无姜别开眼睛。怕什么来什么，他没看到。
等身上缓过劲，好不容易能动了。无姜背过身，抓了些草盖在小团子身上。
他看看自己，擤擤鼻子。
黑色纱裙，带着股奇怪的味道。
无姜没穿过裙子，拖在地上，觉得有些碍事，心思一动，扯了段包着草把小团子裹起来。
纱裙毛糙，缠在背后，弄得小娃哇哇直叫。
无姜不知所措，摇着手臂慢慢哄。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凤桐镇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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