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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责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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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也没能想到,一个洗澡会变得这么严肃。
何越竭这个人平生最见不得严肃,每当这时总会感觉到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冒出头,所以总是尽力去规避这种情况。
久而久之,有很多人都会说何越竭社牛,社交恐怖分子。
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天生的开朗性格,实际上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在勉强自己。
他总觉得周围热闹点好,热闹了就没有人注意到他龌龊的内心。
比如现在,他想尽办法,才让何阳恢复笑容,总算安心了些。
何越竭坐在小板凳上,何阳站在身后努力的帮他搓背,手上用了大力气,仿佛要搓下来一层皮。
他一下没坐稳,身体向前面倒去,他用手撑住墙,用求饶的语气说:“您能不能小点力气,你这是搓背还是要杀人?”
何阳收了力,嘴上抱怨着:“我小时候你每次给我搓背就是这样的,特别疼!”
小小年纪还挺记仇。
吐槽完后,何越竭抓住何阳的手,看了眼站起来说:“你歇会吧,我看你再这样搓下去,肯定先把自己的手搓破皮。”
“不会的,我要给你搓!”何阳扒住他不松手。
“去去去~”何越竭抬脚在他屁股上轻轻蹬了一下,打开淋浴头。
何阳不肯放弃,跟在他后面不依不挠。
两人正打闹着,外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何越竭把手指放在嘴唇中间,示意何阳闭嘴。
何阳很听话,用两只手捂住嘴巴,露出两颗圆滚滚的眼睛。
可能是太过紧张,也可能是受了凉,何阳竟然在这么严肃的时刻放了个屁。
“啧~”何越竭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于是用十分扭曲的表情看着何阳。
浴室里面终于没了动静,何越竭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声音。
声音来自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张亚,另一个声音如果没听错是何越竭的婶婶。
浴室和客厅离得并不近,可是两个人得声音听着却很清楚,不用想就知道外面的声音有多大。
“让你帮忙弄一下路,你就弄成那样?”婶婶用很尖锐的声音质问张亚。
张亚有些不耐烦,“忙给你帮了,你还想怎么样?”
确实,任谁给别人帮忙后还要被人质问,都会这样。
“你给我弄了个锤子!我孙女在上面走了一圈就滑倒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牛逼,合着就是没事找事来了!明摆着欺负人。
何越竭在浴室里面听得直咬牙,脸上的虎爪骨若隐若现,眼底全是戾气。
何阳在他后面不敢说话。
张亚也是无语,婶婶声音大,她声音也不小,毕竟人都撕破脸皮跑到家里来了,也没必要好声好气地说话。
“你娃摔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咋了?还是我过去踹了一脚把她踹倒了?你和讲不讲道理!”
显然是不讲的,否则也不会找过来。
“我就是害怕下雨路滑,不然叫你过去铺路?”婶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
“啥意思,现在就是怪我大热天的和我娃给你帮忙铺路没铺好呗,你是给我钱还是啥了?给你铺好就行了,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婶婶说理说不过去,就扯着自己孙女摔倒了这件事情不放。
“你别给我扯这么多,就说我孙女现在咋办?”
张亚心里有气,自从嫁到这里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丈夫死了,亲兄弟没说帮衬帮衬,还整体天把她当用人使唤,稍微不合心意,就指手画脚。
但凡是个人都忍不下去,她忍得还算久。
“咋办?你想咋办?把你娃弄到北京上海找专家给你娃开个会,看把她摔一下摔死了!”
“你妈的,你再说一下,把你娃咋不摔死?”婶婶气得伸出手就要抓张亚。
何越竭在里面听着情况不对,随手抓了条浴巾围在腰间,“啪”地一声推开门,急匆匆地走出去。
“你们干啥呢!”他大呵一声,两人都停下了动作。
见是何越竭,婶婶又重新朝着张亚扑过去,“你逼嘴就这么贱!”
“你差不多行了!”何越竭一只手抓住婶婶的胳膊往身后甩去,他没用多大力气,就害怕摔倒了又要讹人。
婶婶被甩懵了,脸上的肉抖了一抖,她睁大眼睛看着何越竭,质问:“我是你婶婶,你怎么敢打我?”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我可没打你。”何越竭举起两只手,心里早就知道婶婶会这样说。
他眯着眼睛,脸色很臭,“你先说你没事打我妈弄啥?”
何越竭个子高,婶婶看着也害怕,她避开眼神,看向张亚,说:“我让你妈给我铺个路,你妈铺了个锤子,把我娃都滑倒了。”
“哦~”何越竭语气很冷,他说:“路是我铺的咋了?要不我现在淋着雨给你重新铺一次?”
但凡长点脑子,都知道这是气话,没人会真的傻到去接这句话。
婶婶的身体退缩了几步,她伸长脖子,勉强和何越竭对视,“咋了,现在是在怪我事多呗?”
何越竭压低一边眉毛,心说“原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倒没真的把这句话说出口,“你别扯别的了,就说现在想怎么办?让我去给你重新铺一下路,还是怎么?还是把我哥叫回来带娃去医院?”
他换了一口气,用不屑的语气继续说:“让医生检查检查,摔一下会把娃摔成什么样?”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经不太好了,婶婶知道自己惹不过何越竭,就没再逼问,率先认了怂。
“算了,这次就不说了,下次再这样我肯定要你们赔看病钱!”
何越竭笑了声,“放心,下次你再找不到人给你免费铺路了,老老实实掏钱请工人吧,再摔了我们可负担不起。”
这句话他已经明面上和婶婶开怼了,但婶婶没说话,一来何越竭到底是她侄子,二来现在的年轻人火气都大。
要是真把何越竭惹生气了,她今天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都不好说。
何越竭不会做出打人这种事,不过气气人倒还行。
婶婶撑着伞,晃晃悠悠的走过去,一边嘴上还在嘟囔:“啥种,要不是看你是小孩,我今天非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何越竭心中好笑,目送着婶婶离开,在她跨出大门时,他看见门外闪过一道瘦长的身影,是他大伯。
大概是一直在站在外面,劝不住婶婶,又不好意思进来。
呵呵…
什么东西。
何越竭冲着两人的离开的背影白了一眼,回头挑开门帘走进客厅。
客厅里,张亚坐在沙发上,一脸生气的样子,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
“真是亏了人了,给人帮忙还落得一个这下场。”
何越竭心里也气,他已经不知道给张亚说过多少次,别总是给人帮忙,她从来不听。
别看她现在生气,下次有人让她帮忙,她也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明明连自己家里这一摊子烂事,都理不清楚,还总是热衷于帮助他人。
在何越竭的认知里,帮助人不是他们该做的事情,张亚的不幸也来自于这种性格。
他回到房间里换了身衣服,出来时何阳已经窝在了张亚旁边。
张亚仍旧在自言自语,她心中的气没处撒,只能选择这种方式。
“我之前就说让你不要给人帮忙,你不听。”他轻声说。
张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谁能知道真有人分不清好坏呢?”
“就我婶婶那种人,你早该知道的,从她把我妈妈丢在咱们家那刻起,我就见不得那家人。”何越竭说话时,眼中全是戾气,甚至能听到咬牙的声音。
张亚听了有些委屈,“你以为我想帮吗?这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咱家借了他家钱,就别想着能硬气得起来。”
道理谁都懂,不如说何越竭比同龄人更懂这句话。从小到大,他对张亚向人借钱时低声下气的态度,印象最为深刻。
小时候,他很天真,发誓长大后一定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长大后,他才发现这些完全是痴心妄想。
现在的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完成学业,毕业后找到一份能够让自己不至于在社会上饿死的工作。
至于结婚什么的,从他发现自己对着AV射不出来时,就再也没有想过。
何越竭垂着眸子,墨黑色的眼珠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低头苦笑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坐到张亚身边,“没事,你不是说这个月工资发了,就能把欠的钱都还完么,明天我也顺便去外面找个工作,看看有没有周末兼职。”
日子总会一步一步变好的。
提到工资,张亚的表情才放缓了些,“这个月我就休了一天假,中间还有一天连着上了两个班,工资应该能多点。把帐还完,我心里也就没事了。”
“好,那你下个月就多休几天吧,我身上的钱够吃饭用。”
“那行,下个月妈发工资了带你和阳阳去吃顿好的。”这时她能想到表达爱意最好的方式。
何越竭笑着,表现出很期待地模样,“好,狗蛋最爱吃了。”
何阳开心地蹦跶起来,客厅里面瞬间变得吵闹。
窗外的雨哗啦啦啦,顺着房檐砸到地上,年岁久了把砖块砸出了一个小坑。
何越竭默默看着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