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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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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顾景行将蓝精灵接走,两人坐在开了冷气的车里,顾景行把出差带回来的马卡龙送给她。
她笑着收下,正好最近想要吃些甜的。
顾景行手放在腿上,看着林岁岁抱着蓝精灵依依不舍的样子,笑了:“要不你再跟它多玩几天?”
“不啦,我大后天要去趟莺城。”
顾景行挑眉:“去那干嘛,找到工作了?”
“不是,就是去散散心。”
“怎么了,和你那位医生不太顺利?”
林岁岁惊叹他与李好见过一面,就知晓他是那个人。
她摸摸鼻子,“有这么明显?”
顾景行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岁岁,你真的不会伪装。”
林岁岁叹了口气,怎么那么多年之后,她就被每一个人都看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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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岁岁刚回到家,就听到手机的消息提示。
雯姐发来了一张图片,让她困惑不已,照片里的李好正在一间病房和一个患者交流,朦胧的光环绕着他。
你怎么在医院?
雯姐当即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岁岁,你还记得之前那个纪录片导演吴修泽吗,他最近在拍一个医疗纪录片,正好就在这。他最近不是得奖了吗,杂志社开了个他的专栏,正在跟着他拍摄呢,你要不要来啊?”
吴修泽,林岁岁有些印象,她看过他的纪录片《记忆深处》,晦涩难懂,不过获得了很多奖项,或许艺术作品就是如此吧。
不过他怎么去拍医疗纪录片,跨度也太大了吧。
“他怎么去拍医院了?不太想像他的风格啊。”
“谁知道他受什么刺激了,不在国外了,突然跑回来要拍片子,可能学艺术的脑子都不太正常。你到底来不来啊,可以顺便看看你的李医生哦!”
“能要吴修泽的签名吗?”
“哈哈哈可以,小医生不吃醋就行。”
他吃什么醋啊,他都不理我了,林岁岁无语望天。
林岁岁紧赶慢赶才在日落时分到达市中心医院。
拍摄组正在手术室门口拍摄,林岁岁怕耽误工作,远远的冲雯姐招手。
雯姐和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才走过来:“你怎么这么晚,错过了员工餐哦。”
林岁岁把藏在身后的马卡龙和咖啡递给她:“偷偷给你带的。”
赵南扛着摄像机恰好经过,睨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离开。
雯姐咬了一口马卡龙,“赵南这孩子怎么回事,是不是从小就不会笑啊,他和你出差也这样吗?”
林岁岁长叹一声:“也这样,有时候和他一起出差,我觉得还不如我一个人呢,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吴修泽休息时,林岁岁跑去要了张签名,并受宠若惊地知晓他看过自己的撰稿,开心地差点把雯姐的胳膊掐出血。和夏年学的小毛病。
夜幕降临的医院也依旧的兵荒马乱,病痛不会因为寂静的夜晚而选择消失,更甚是在夜晚才愈发折磨人。
林岁岁没来过外科,也不知李好在哪个办公室,只得在走廊找了个地方坐着,四处张望。
她也没想好见面要和李好说什么,只是想见见。
她发现自己变脆弱了,往常多年不见一次,也未见她如此煎熬,人果然如此。一旦习惯了某种亲密的联系后,就难以戒掉了。
但,她与李好算是亲密的联系吗,挺多算是联系比较多的朋友吧。
远处,一阵模糊的争吵声,听不清,但是让人产生不适,林岁岁靠着冰凉的椅背,不愿意去凑热闹了。
拍摄组则为了新的素材,而慌忙地转移阵地。
雯姐跟着跑过来,拉着林岁岁:“你坐这干什么,快去看看啊!”,语气焦急到令人不解。
“人家吵架,我去看什么看啊。”
“哎!这可是医闹!你李医生就在那!你去不去——”
林岁岁站起身,连挎包都没拿,跑了过去。
周围多是凑热闹的家属,维持纪律的医护人员将那些人驱赶,医院无论何时,都要有秩序。
李好和几个医生站在那,面对着一个歇斯底里的男人。
林岁岁被推搡着,吴修泽在一旁扶了她一下,“小心。”
“嗯,谢谢。”
她一贯讨厌过度喧哗的环境,连知觉都会迟缓,迟迟的从那个男人嘴里拼起支离破碎的故事。
是一个太正常但几率极低的医疗事故,没学过医的病人家属,或许难以明白其中的医学知识,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选择与医生发生直接冲突,更多的人是选择理解,缓慢接受与亲人的别离,显而易见的,面前这个男人以及身后那些前来助威的其他家属,不是多数人。
主刀医生在进行另一台手术,所以家属只认得当时和主治医师一同出现的李好,所以他和身旁的医生们,费力地与家属解释手术过程。
久了,他的声音沙哑,林岁岁看出了他的低落与疲惫,离他很近甚至发觉他的手在颤抖。
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对方似乎并不听这些话,男人掏出了一把刀,人群才一瞬安静,甚至不少人早已拉着亲属离开。
林岁岁记不清那时脑子在想什么了,她只专注地看着李好,看着他颤抖的右手手腕上那颗安静的痣,入了迷。
闹事的男人抓住一个护士的手腕,李好自然无法袖手旁观,不可避免的肢体冲突。
李好被揍了一拳,直直的打在他的右脸,这年头医闹不少,但医生总要避免向家属们出手,他跌在地上,起身时,男人飞扑过来,只得用手挡住,想要去夺刀。
吓坏了的其他医生才冲上来,但难以控制住男人。只是那一刻,那把刀要落下时,林岁岁无法面对。
雯姐迟钝地尖叫一声时,林岁岁早已冲了上去,挡在了李好的面前,那把匕首划在她的右手掌心。
一霎鲜血落地,匕首随之掉落,男人才被人控制住。
不过短短几秒,在林岁岁的眼里缓缓进行着,时间是凝滞了吗,她不知道。
林岁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李好那一刻几乎空白了。
他将她揽在怀里,一贯冷静的他开始惊慌失措,将她抱起来,猛然间想起她晕血。
声音从未有过的轻颤:“岁岁,别看。”
她左手紧紧抓住他的白大褂,咬着牙说了句好。
林岁岁混沌的脑袋里,突然觉得这一幕加进小说里也不错,这并不常见,而且足够令人心动。
到底是谁疯了不成。
……
林岁岁闭着眼睛,医生打了麻药,缝针。
薄薄的汗不断地从额头冒出,她咬着牙,手指紧紧揪住李好的衣服。
李好察觉到她的拉扯,从后怕中清醒,站在一侧,将她按在怀里,抓住她的左手安抚着。
“乖,别看,马上就好了。”
一下又一下的,摸着脑袋,安抚着。
缝完针,包扎之后,林岁岁听着医生对李好说:“注意事项就不用我说了吧。”
而后“咔哒”一声关门,狭窄的处理室只留下他们俩。
林岁岁疼痛缓解了一些,想要从李好怀里挣脱,却被他紧紧箍住。
她试探着,“李好?”
李好的心脏碾碎了一般的疼,想要指责她的话语一再被压抑,他冷冷地放开了她,在对面的座椅上坐下。
两人像是存心要计算一下沉默的最长时间能有多久似的,没人开口。
林岁岁觑了他一眼,他的白大褂上沾染了她的血迹,尚未干透的猩红,李好抬眸看她,她在心里沉沉叹息,像是蒲公英在漂浮着。
最终她忍不住说:“李好,你要不要敷一下脸,会红的。”
李好不顾脸颊的灼烧感,盯着对面那头发因冒汗而粘连的女孩,她眼神飘忽,也不知在逃避什么。
“岁岁,你看不出我在生气吗?”
林岁岁心里嘟囔一声,你怎么老是生气啊。
“岁岁,现场那么多人,那么多男人,再不济保安马上就来,哪里轮得到你去救我啊。”
“我怕……”
李好按捺住太阳穴抽痛的感觉,“怕什么?”
“你是要当外科医生的,万一伤到手了怎么办。”
李好放在膝盖的手一缩,低垂的眼睛又寻找她的眼眸,清亮又湿漉漉的。
他说不出话了,又想起她和那个学长在一起的模样,稍作停顿,“岁岁,要不要叫你男朋友来?”
他真的很恶劣。
林岁岁却不理解,我为你挡刀了,我怎么还有男朋友啊。
“什么男朋友?”
“之前……见过的那个学长。”
林岁岁挑眉,有些势在必得,“哦——他不是我男朋友啊。”
她觉得李好有些蠢,一个将近三十的男人,不会傻白甜到这个地步吧。
她也没管李好在想什么,自己先陷入了沉思,她对李好的认知有些偏了,她得重新构建一下。
李好控制住嘴角的弧度,走上前去,把她的碎发拨开,林岁岁躲闪开:“你干嘛?”
“你出了很多汗,我替你把头发扎起来吧。”
林岁岁的确觉得身子黏腻,她没有扭捏,“好,谢谢你。”
“没事,等会我先去处理一下,然后带你回家。”
“好。”林岁岁乖乖顺从。
她听着李好关上门,才忍不住掉了几颗眼泪,她的手真的好疼,方才怕弄湿李好的衣服,她真的不敢哭,一直咬牙忍着。
狭小的窗一片漆黑,没有月影,是入了深夜而迷离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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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家时,已将近午夜,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遇上的也都是绿灯,十分通畅。林岁岁有些困倦,今日她受到的刺激太多,打了麻药,再加上晕血的症状,导致她脑袋昏沉,在李好平稳的驾驶下,陷入了昏睡。
李好在她家楼下缓缓停下车,偏头看向她安静的脸庞,帮她扎起的头发又变得混乱,纤细的脖颈露出,月光照耀,显得愈发脆弱。本想要叫醒她,却瞥了一眼她肿成杏仁一样的眼睛,肯定是疼却不愿意他发现,自己一个人躲着哭了。
他稍顿,把碎发挽向耳后,悄悄松开安全带,下车,从副驾驶座轻轻将她抱起来。
林岁岁的右手伤口一直抽疼,睡得不安分,一下子陷入了温暖的地方,她往里埋了埋,一声闷哼。
夜里树影摇晃,轻轻如水痕。李好走在夜色里,碾过那些破碎的影子。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李好面对着密码锁,不得不叫醒她,“岁岁,岁岁。”
林岁岁嗯了声,尾音软糯,带了些疑问地睁开眼睛,像是美梦刚醒,就跌入了一个更大的美梦里。
“你……”
“密码。”
脑子混沌,“什么密码?”
李好从喉咙发出低笑,“你家的密码。”
!
林岁岁彻底清醒过来,但身子绵软,不好意思的说,“你放我下来。”
“你鞋子被我脱了,下不来。”
林岁岁觉得他在不讲道理,却又一时找不出原因。
她怕李好累着,憋了半天,脸色涨红,“1129”
李好挑眉,停在密码锁上的手指一颤,不小心按响了上面的门铃。
空荡的走廊响起一阵门铃声,令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林岁岁沉默是为这密码是他的生日。
而李好却不知在想什么,面不改色的重新输入密码,门开了。
他把林岁岁放在沙发上,她立即要陷入沉睡,真的好累好疲倦。
李好刚准备替她盖上薄毯,调好空调时,她又倏地起来:“不行,我没有卸妆呜呜呜。”
……
他单膝跪地,蹲在沙发旁,声音温柔而充满耐心:“那要怎么办,要陪你去卸妆吗?”
林岁岁那会儿已然神志不清了,她记不清点头之后发生的事了。
只知道李好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了句晚安。
夜再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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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不知几时,林岁岁从昏睡中醒来,卧室的两层窗帘全被拉上,她舒服地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嘶地一声,才记起自己手上有伤,老老实实收了动作。
林岁岁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上午十点十五分。
她翻找了一圈手机,没有找到,脑子像是断片了一般,在屋内找没找到,她跑去外面,终于在玄关处的包包里找到了手机。
大概是昨天李好送她回来时放在这的。
李好昨天送她回来的时候?
林岁岁捂住嘴,瞪着水灵灵的眼睛,她后知后觉地明白,有些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而且非常巨大。
出神之时,手机一阵嗡鸣,是李好打来的电话。
“喂……李好。”
“你醒了。我正要去你家呢。”
“啊,来我家干什么?”
“昨天我和你说,这两天你不方便,我照顾你啊。我现在正在超市买吃的,你有什么要我买的吗?”
林岁岁缓慢地眨了几下眼,正在消化这些消息。
昨天,她似乎在洗脸的时候,听到李好这样问了,她当时回答了什么,记不清了。
她觉得世界在坍塌,似乎大家都在变得不像对方了,是什么来着,对,人设。
不一样了。
她放弃了,就这样吧,她不介意这个世界塌的更彻底一点。
于是她回复说:“我要可乐,冰淇淋,还有番茄味的薯片。”自然地不能再自然。
李好沉默片刻,想了想昨天他看过的冰箱里缺些什么,顺手把西蓝花放进推车里,回答道:“现在不可以,你伤好了再说。”
林岁岁必须承认,这一刻她看到了她的妈妈杨梦的影子。
她低落地哦了声,继续接受更大的现实,“那你要做什么?”
“给你做排骨好吗,加上蔬菜粥?”李好太久没有自己做饭吃,导致他不太相信自己能不能做好,只得从简单的方面入手,让她先吃些清淡易消化的就好。
“好吗?我一会儿就过去。”
林岁岁被他好听的声音烫到,把手机拿远了些,“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