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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叮咚——”
      德克士的门被推开,谢若举着甜筒,小脑袋瓜扬起,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出大门。
      身后传来好几声“小妹妹慢慢走哦”、“小心甜筒不要掉了哦”的叮嘱声。

      崽崽笑嘻嘻回过头,冲姐姐们挥手:“谢谢啦,姐姐们么么哒!”
      她做了个比心的动作,德克士的店员们虽然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她们理解崽崽是在卖萌说俏皮话。
      于是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笑声。

      谢若转过头,甜筒凑到嘴边舔了两口。

      1999年,什么开封菜、金拱门都还是远在蓉城的“城里人”专属,临县唯一一家德克士,大部分人只有逢年过节,或是家里给孩子庆生才会去。
      贵,但却是大家都没吃过的新鲜玩意儿,加上为了吸引更多人来吃,德克士还推出了纸质的优惠券,时不时就有店员在门口吆喝发放:“可以叠加使用,超值划算,八点以后汉堡打折买一送一!”

      谢若对德克士的汉堡不感冒,她懂事的时候,已经没有传说中美味的米汉堡,手枪腿也下架了,对于德克士的印象只停留在“很贵”、“很少”上。
      还不如吃汉堡王什么的,更别说在她记事的时候,还出现了什么“美式汉堡”,一个汉堡能把她撑得半天走不动路。

      但她很爱吃德克士的冰激凌甜筒。
      比起后来的又甜又腻,这会儿的甜筒还留着浓浓的奶香味。

      崽崽幸福地眯起眼。
      呜——太好吃了!

      尤其是德克士的店员姐姐们都很喜欢她,所以脆皮上面堆起来的冰激凌,绕了一圈又一圈,堆起了一座尖尖塔。
      毕竟她又活泼可爱,嘴巴又甜,进去就是“姐姐”长“姐姐”短地喊着,又一口一个“谢谢”,还附赠崽崽的魅力笑容。
      把每个店员都是哄得心花怒放,恨不能上去捏捏她Q弹软嫩的小脸蛋。

      相比之下,她身边沉默的少年就被无视了。
      明明长得那么好看,但是人前就喜欢当酷哥,啧啧,怪不得那些姐姐都不和他说话。

      她瞅一眼默不作声的谢厌,决定分他一些世界的善意:“你真不吃呀,真的很好吃哦?”
      “不用。”谢厌说道,“甜的。”

      “好吧。”
      谢若知道他不喜欢吃甜的。

      以前在家里,冰激凌总是她和妈妈一起吃。
      偶尔喂他吃一口,他都皱着眉头。

      谢若也不多劝,自顾自地舔起甜筒来。

      为了不让上面满满当当的冰激凌尖塔倒下来,她转动着手里面的脆皮,就像是粉刷匠一样,一圈一圈地把它吃得平平整整。
      很快,尖尖的部分就平了下来,而哪怕在这么炎热的天气,最外侧的部分也没有漏出来,弄脏她的手指。

      谢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突然闻到炎热的晚风里,吹来一阵阵香气:“唔,好香,是什么吃的!”
      “烧烤吧。”谢厌随口答着。

      前面就是人民广场,名字虽然大气,但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公园,供小城人民散步娱乐。
      这会太阳还没落山,天气热得人出汗,许多设备上都搭着布,防止被太阳晒。

      从露出来的缝隙中,可以看到它们都是给小孩玩的玩具车——有的是牛,有的是狗,还有的是马。
      塑料的身躯下有四个滚轮,启动之后,玩具车就会亮起霓虹色的灯光,载着小朋友们在广场里转来转去。

      另一头的小亭子里,退休的老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里头,打着蒲扇闲聊。
      也有闲不住的老奶奶,摆了一台小小的收音机,随着里头悠扬传出的戏曲,跟着咿咿呀呀地唱念做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甚至还有两个老爷子,正为了蓉渝十大笑星里头到底是李伯清厉害,还是刘德一厉害,争得不可开交。
      “李伯清的《打黄盖》那多经典,散打评书的老祖宗,你没听过啊?”
      “人家刘德一拍了《傻儿师长》又拍《傻儿军长》,你就说李伯清有没有拍过方言电视剧还这么多人看吧!”

      “李伯清那是潜心学习!”
      “刘德一拍电视剧!”

      “李伯清……”
      “刘德一拍电视剧!”

      力挺李伯清的老爷子梗着脖子:“反正我就看李伯清。”
      “哈哈哈哈……”另一个老爷子大笑起来。

      而在中间宽敞的大片空地上,正有白色的烟缓缓升起。
      炉子燃烧的声音,颠锅翻炒的声音还有摊贩老板们使劲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

      崽崽很少在这个时间点还在外面溜达。
      毕竟,奶奶如果在家的话,这会都已经开始吃晚饭了。

      她显得很是新奇,对什么都感兴趣。
      连有个大爷在滚铁环,她的目光都跟着一动一动的。
      像只在捕捉激光笔的小猫咪。

      而广场上,最多的就是烧烤摊子。

      “不是烧烤的味道,”崽崽却摇摇头,“烧烤比这个多了点孜然的香气,而且油味也重。”
      她闭上眼,像小狗似的翕动着鼻子:“好香好香,是五香味!我猜是卤菜。”

      她经常在谢厌面前炫耀自己有“美食大师”一样的嗅觉,谢厌听惯了,也没跟她当真:“想吃?”
      “真的是卤菜!”谢若发现了他的敷衍,她气鼓鼓地叉着腰,“……这个味道,我可太熟悉了!卤菜我是绝对不会闻错的!”

      “嗯,所以,吃吗?”谢厌问道。

      家里平时是奶奶做饭,恰好这几天奶奶不在家。
      谢厌给她做的饭,她又嫌难吃。

      “……吃。” 谢若摸摸肚皮,“正好我饿了。”
      谢厌默然地看了看她手上的甜筒,谢若一本正经:“冰激凌是冰激凌的胃,吃饭是吃饭的胃。”

      一大一小来到广场上,走近了才发现,这里摆摊的岂止一两家。
      人声鼎沸,有人呼朋唤友,三三两两地聚在某个摊位的小桌板上,喝着夜啤酒,划着拳:“四季财,五魁首——”
      有的带着一家老小,点一盘烧烤,韭菜苕皮藕是最有人气的菜,再加一份狼牙土豆,一家人边吃边聊天,一派温馨和乐。
      还有的一个人占了一张小方桌,撬开一瓶天府可乐,再来一份香喷喷的蛋炒饭,唏哩呼噜,风卷残云。

      “哪家?”谢厌问。
      崽崽简直看花了眼,嘴巴都微微张大了:“等、等等,这也太多了,我选不了呀!”

      “随便。”
      “不行,吃饭怎么能随便选一家,我看看啊,你等等——诶!”

      谢若眼睛睁大,指着不远处,一家白烟袅袅的烧烤摊——旁边的那家卤菜摊。
      也是用铁皮小车改装成的路边摊,上面有个手写的招牌写着“许家卤菜”四个字。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们,就在摊位上忙碌着呢。

      “就这家就这家!”谢若兴奋地拉着谢厌的袖子,差点把手里的甜筒甩出去,“看吧,我就说了我鼻子很灵吧!”
      这么多家店,偏偏她一下就闻出来了卤菜的香气。

      记忆里白了头发的长辈,如今还正当壮年。
      一个挥舞着锅铲,不断有香气从他手中把持着的大锅中散发出来。
      一个则是兼顾着上菜和拌料,声音洪亮又温和。

      崽崽几乎是立刻就想扑上去,腻在对方怀里撒娇。
      还好她努力克制住了这个念头,捏着裙子的角角站在原地。

      虽然在她眼里,这都是最亲最亲的亲人。
      但对方还不认识她呢。

      这是“第一次”见面呀!
      可不能像之前那样出糗——谢大讨厌怼怼无所谓,她可不想把舅公和舅婆吓到~

      崽崽眨了眨眼,又看向了在摊位上帮忙的许稚。
      明明没有刻意去找,但还是遇见了。

      她嘴角简直要咧到天上去。
      这就是缘分呀,缘分!

      她得意地一翘嘴角,看着身边有些抗拒的谢厌。

      不让我去她家,怎么样,我还是见到她啦!
      哼哼,这就叫那什么……心灵感应~

      谢厌:……
      “换一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实在和他开玩笑。
      越是不想遇见,越是会遇见。

      他百般不情愿,也不想跟任何人扯上关系。
      这些事,很多余。

      但谢若可不会听他的。
      见他不肯,嘴角掉了下来:“就这家。”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小崽崽为了显得气势充足,还把眼睛睁得溜圆。
      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还越来越大:“谢大讨厌,你是不是怕了?”

      谢厌:……
      过了会儿,谢厌主动移开了目光。

      他放弃似的,叹了口气:“知道了。”
      崽崽得意洋洋地比了个“V”字。

      哼哼,她又赢啦!

      谢若一本正经地把脑袋上不存在的灰灰拍了拍,又催促谢厌给她整理头发。
      自己则是把衬衫的荷叶边抚平,又把裙子的背带塞进了领子的下面。
      甚至还找谢厌要了纸巾,把刚吃完甜筒的嘴边擦擦干净,两只小爪子也擦擦干净。

      就像是迎接什么重要人物一样,在原地打理了半天,才勉勉强强满意现在的扮相。

      好,第一次见面,一定要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让他们发现,自己就是最乖的崽!

      谢若点头,清了清嗓子,雄赳赳气昂昂:“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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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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