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中介所》黑羊U

34、34 好梦不美2

　　梦回故乡，有时候却并不是件美好的事情，特别是对于陈晓楠来说。
　　再次置身那个被城市人形容为依山傍水的美丽地方，陈晓楠却对于美景视而不见。
　　她只心事重重茫然的走着，走在这乡间的路上，穿过片片果园，一直走到家门口。
　　手中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正踌躇着怎么跟家里说，却听到母亲叫她，母亲说：你来，这是隔壁王婆婆，给你寻了个好人家。
　　好人家就是嫁人，年纪轻轻的女孩儿才刚刚情窦初开，未有过心爱的人，也未曾见过外面的世界，转眼间，便是人妇，操持家务，生养孩子，伺候老小。
　　陈晓楠不想，更何况她已经被大学录取，她要去外面看一看，所以她拒绝。
　　拒绝的后果是被父母打骂，她妈妈明确的说：你不嫁人，哪里来的钱给你弟弟盖婚房？
　　我想去上大学。陈晓楠如此陈述着她的想法，却遭到了更无情的打击。
　　上大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回来嫁人！我们让你上了高中，就因为高中学历的女孩儿彩礼能要得更多！
　　那一刻，陈晓楠对这个家失望了，原来她的父母把她养大，不过是想把她卖了。
　　生命，在某个时刻失去意义，情感也就此枯竭。
　　从梦中挣扎出来，陈晓楠坐在床上喘息，那个梦就是现实，就是她经历过的痛苦。
　　痛苦如影随形，从未远离。
　　打开桌上的电脑，针对她的网络狂欢愈加激烈，关于她的爆料真真假假，层出不穷，而最新的爆料让陈晓楠另眼相看‘惊人！木易爱不光拿走了弟弟的治疗费，还骗了隔壁村一个老实人的钱！听说是和人家谈恋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拿了人家好几万的彩礼，连夜跑路了，是她爸妈借钱还的！’
　　陈晓楠只看着，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爆料还是有几分真的。
　　当年，父母不顾她的反对，硬生替她答应了一门婚事，还逼着她尽快完婚。她怎么也不从，就被关在了家里。陈晓楠看着录取通知书，却怎么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在经过了一整夜的思考之后，她假意答应了父母，但只有个要求，要男方彩礼必须给现金，而且在她出嫁之前，钱要交给自己保管。
　　当然，母亲自然不会答应，陈晓楠就骗父母道，“我同学们也会来看我，这钱就是我充面子的，等出门子的时候，钱会留给弟弟的。”
　　父母见陈晓楠话语恳切，也就勉强同意了，只是哪里知道，当天夜里，陈晓楠带着钱就跑了，从此了无音讯。
　　父母也想到陈晓楠的学校找她，可也不曾关心过女儿，都不知道她上的哪所大学，只能气憋在心里，逢人就骂辛苦十几年养了个白眼狼。
　　看着这条爆料下的评论，虽然都是骂她的，可看着看着，陈晓楠想笑，她觉得与自己比起来，这些口吐脏话的人，更是可怜。
　　黄杨的最新微博出现在陈晓楠的首页，微博是这样的：我愿意相信事情的初衷来自善意，所以我希望这件事就此停止，大家不要再讨论关于这件事的任何人了，谢谢。
　　当事人的微博发声，已经无法阻止网民的攻击，虽然黄杨的事情是由头，但走到今天这步，叫嚣着正义的人们，却不见得是为了正义。
　　如落入大海中的一根针，黄杨的话没有激起哪怕一点点水花，陈晓楠又笑了，笑这些空虚寂寞的人们，笑黄杨身在娱乐圈却这么看不开。
　　夜半，寂静无声，只电脑屏幕微弱的光芒幽幽，借着这幽光，隐约可见苍白的面孔，只几天不出门，便白皙了不少，这一场劫难，倒也带来了这好处。
　　黑暗、光明，困在牢笼中的人，大概也不怎么在乎这两件事物，随着它们的交替，人渐渐变得麻木，不再计较时光。
　　什么时候睡去，又该什么时候苏醒，陈晓楠一概不去计较，反正她是困兽，时间对于她来说是可以浪费的。
　　午间，或许更早，陈晓楠躺在床上只看着窗外，瞧着太阳推算着时间，哪怕手边有手机，哪怕电脑还开着，她也懒得瞄上一眼。
　　宿舍的敲门声在陈晓楠的静默中忽然响起，她已经隐居好几天，却在此时有人敲响她的房门，令陈晓楠着实惊讶，她寻思着是开门还是装作这里没人。
　　门敲了好几下，最后一下带着一句话飘来，“陈晓楠，你在宿舍里吗？导师让我告诉你，你父母来学校了，现在正在院长办公室闹呢！”
　　门外的一句话，让闲适的陈晓楠一个激灵，她赶忙从床上跳起来跑到门口打开门，却见来人正准备走，陈晓楠赶紧叫住，“你说什么？”
　　来报信儿的女孩儿自然也听说了陈晓楠的事情，毕竟她的丰功伟绩可是为学校招来不少的骂名，女孩儿冷哼道，“你爸妈来了，在院长办公室正闹呢！”
　　陈晓楠可以想见她的那对父母，那都是无理也能搅和出三分理的人，这会儿跑到学校，是诚心让她没脸再继续留在学校了！
　　思至此，陈晓楠也不敢慢，套上件衣服就往院长办公室跑，在她身后跟着的女孩儿却正在微信群里直播：你们猜我见着谁了？~~就是那个咱们学校的私生饭，叫木易爱的那个！~~对！就是她！~~我跟你们讲，想看热闹的赶紧去院长办公室！~~她爸妈来了！正在闹呢！
　　气喘吁吁，陈晓楠是一步也不敢慢了，刚走进院长办公室所在的走廊，便听见了她妈那撒泼般的大嗓门，“我就要见我女儿！她在哪儿啊！叫她出来！”
　　母亲的声音让陈晓楠加快脚步，跑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她已经满头的汗，体力不支用手扶着门框，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润一润干涩的喉间，她说，“有什么事出去说，不要妨碍院长。”
　　陈晓楠的声音冰冷又疲惫，她看着父母那丑恶的嘴脸，只想赶快让他们离开，。
　　但是父母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坑了他们好几万块，又消失无踪，好容易有网友把陈晓楠的信息扒拉出来，她父母当机立断是一刻也不停的赶来，就是为了折腾这不孝女。
　　“你这不孝女！”没等陈晓楠再说什么，她爸一巴掌扇过去，陈晓楠只一个踉跄，脑袋磕在门框上，瞬时头晕目眩。
　　“不要打人！”院长见动起手来，赶忙拦住陈晓楠父亲上扬的手臂，“有话好说。”
　　“好说？能好说什么？害得我跟她爸赔了人多少钱啊！”陈晓楠的母亲也不依不饶，上来就揪陈晓楠的头发，陈晓楠奋起反抗，胳膊肘顶开她妈的手，却还是被揪掉不少根头发。
　　“你们够了！我是拿了钱！那又如何？那是你们卖闺女的钱！既然是卖我的钱，我有什么不能拿的？你们说好听点是我的父母，难听点呢？不过是想我大了好卖个好价钱！”陈晓楠也顾不得许多，她大吼起来，随即抄过来院长挂在大衣架上的太极练习剑，继续吼道，“不论是要钱，还是要我的命，都给我出去说！”
　　“怎么？害怕丢人啦！”陈晓楠妈妈啐了口唾沫，又拢了拢头发，“你这不孝女，我们那不是卖你，我们只是给你找了个好婆家！”
　　陈晓楠瞪着眼睛，心里是愤恨和怨念，她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看了眼还在劝架的院长，心里又涌起愧疚来。在她最难的时候，是学校救了她，她无家可归，是学校给了她助学金，虽然只短短几年，但对她来说却称得上是一个家。
　　一滴泪落下，含着对老师的感恩，陈晓楠道，“院长，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院长摆手，劝慰道，“事情好好说，都可以解开。”
　　陈晓楠点头，冷静了心神，她对父母说，“那钱我一分没用，你们若是想要，就跟我出来。”
　　见钱还拿得回来，陈晓楠父母也收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心思，她妈拽拽衣服，冷哼道，“本来就是我们的钱！”
　　把院长的剑挂好，陈晓楠走在前面，她的父母跟在后面，路过这偌大的校园，每一处陈晓楠都是喜欢的，那边是图书馆，那边是实验室，那边是~~她是真不想就此毁在父母的手里。
　　一直带着父母走出校园，陈晓楠父亲警觉道，“你这是带我们去哪儿？”
　　“银行，不是取钱吗？”陈晓楠面无表情的回答。
　　听到陈晓楠这个答案，她父母才继续跟着她往外走，边走着陈晓楠母亲还边埋怨，“我们都是为了你，你可好，说偷钱就偷钱，说走就走！”
　　“哼！”陈晓楠只一声冷哼，她对父母已经失望透顶，甚至于都不屑和他们再做交流。
　　三人到了银行，陈晓楠把银行卡插进ATM机，随着查询界面的显示，陈晓楠的母亲看到上面仅有不到一万块钱。
　　“你不是说钱没花吗？”陈晓楠母亲大叫道。
　　陈晓楠把银行卡退出来攥在手里，破罐子破摔道，“你们也看见了，我就这些钱了，再要钱我也没有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你们写个欠条，那些钱五年内我还给你们，我工作了以后每个月也给你们赡养费，但是咱们除了钱的往来，其他的一刀两断。”
　　陈晓楠这话音落下，她爸就又一巴掌扇过来，这一巴掌扇得陈晓楠半张脸都肿了，她眼冒金星，扶着墙勉勉强强站着。用手背蹭蹭脸，真是火辣辣的疼，“再打我，我就报警了。”
　　“报警？警察还管老爹打闺女吗？”陈晓楠父亲怒道，他随即又抬起腿，朝着陈晓楠膝盖就踹了一脚。
　　一阵吃痛，陈晓楠快站不住了，她恶狠狠瞪着父母，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刚要拨打电话，电话就被她妈一把抢过，她妈恶狠狠道，“钱不用你还，跟我们回家！再给你找户人家！村口李二蛋可是发了大财，婆娘又死了，你正好去续弦。”
　　“你们放屁！”陈晓楠大吼，那李二蛋可是跟她爸一个岁数的人！
　　陈晓楠爸妈说着就上来把陈晓楠架起来，陈晓楠一阵恐慌，她怕极了回乡。用尽力气挣脱开父母的钳制，陈晓楠拔腿就跑，她也顾不得腿的疼，只想着一定不能被父母抓住。
　　陈晓楠的父母见她跑了，也步步紧跟追了上去，在街边的人行道上就开始了拉锯战。
　　街上，人多，车也多，陈晓楠边跑边回头看，父母就跟在后面，她的膝盖也渐渐不支，这来往的车辆竟然没有空置的出租车可乘，陈晓楠皱起眉头，她明白继续下去只能被抓。
　　瞅着路上车辆不多，陈晓楠忽然往路中间跑去，陈晓楠妈妈叫唤道，“她跑那边啦！”
　　这一声喊叫，不仅提醒了陈晓楠的父亲，也让陈晓楠不禁回头看去，然后只听见一声猛烈的刹车声~~
　　馥雪正在梳头发，感叹着好好的长发就被尹鹤辰剪掉了，正这空挡，一张泛黄的蜡纸浮现在梳妆台上，馥雪瞧着这曾经签署未执行的合同皱了眉，不禁自语道，“我竟然忘了，还有客户没死呢！这怎么办呢？”
　　客户栏签着陈晓楠的名字，她能为之付出的只有自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