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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7 三尸浮生3 ...

  •   半斤花生不值什么钱,那么是不是等于我的命也不值什么钱了?男人抱着胳膊瞧着景云,还有他手里那半斤的炒花生。
      “愣着做什么?给钱啊!”景云催促道。
      “啊?哦!”
      “景老板,你说巧不巧,我正在翠华舞厅二楼阳台透气儿,正瞧见你在楼下买花生,一天见着两次,不得不说是缘分呀!”就在男人将钱递给小摊贩的时候,在他们身后传来一声流里流气的调笑声,景云眼皮子跳了跳,心道:这刘震庭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刘公子,又巧遇了。”不爽的表情在转过身时就变了,温和的笑容堆在面上,景云又道,“我刚还瞧见两位同是张家千金生日宴的宾客进了翠华舞厅,想来是大家伙儿没玩痛快,又找地方玩儿了吧!”
      “非也非也!这就是缘分!”刘震庭这张纵情酒肉的大圆脸上堆起的猥琐笑容着实令人生厌,且他说着竟然还要扯景云的腕子,男人往前迈了半步将身子挡在景云的身前,板起不怒自威的脸,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刘震庭,直把他盯得后脊梁汗毛竖起。
      景云怕男人与刘震庭起了争执,他们都是平头百姓,根本斗不过官家,景云手抓住男人的手臂,似是安抚的拍了拍,然后才从他身后走出来,面上依然是温和儒雅的笑容,“刘公子,可还记得我说要请您吃饭的?不如咱们就约在后天,下戏之后在登瀛楼,咱们好好的畅谈一番。”
      “这可是你说的!”刘震庭躲开男人威慑的眸光,他见了景云就色心四起,想着后日就能让这美人儿困在自己怀里,到时候管他什么清高货色,管他是哭爹还是喊娘!
      “我说的,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得了景云的保证,刘震庭心满意足的离开,又钻进了翠华舞厅的声色犬马之中,景云捏着炒花生的手指微微收紧,叹息自口中溢出,侧转身见男人正认真的瞧着自个儿,景云无奈的扯扯嘴角,“你说的那个民主自由,有尊严的国家,我活着的时候还能瞧见吗?”
      “我尽力。”
      “希望那时候他还活着,我真想踹得他断子绝孙。”景云说着耸耸肩,将一颗剥开的花生塞进嘴里,“咱们走吧!不能因着混蛋破坏了好心情。”
      “后日你怎么办?我瞧着他可不单是要和你吃饭那么简单。”男人与景云边走边问道。
      “我在这梨园行儿里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不是第一个对我伸手的人,迂回周旋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不会吃什么大亏,你放心。”
      景云无所谓的话语听起来甚是轻松,可在男人的耳中却不是如此,他很清楚底层民众生活的困苦,也甚是明白像景云这样的戏子要自保是如何的艰难,可在此刻,男人却无法再说什么,他认为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屁话,就像是景云问他的,那个他心中美好的世界,能不能快一点到来呢?
      将景云送到门口,男人就离开了,景云目送这男人的远去,想着上次是黎明,这次是黑夜,不知道他们两个还有没有再见的可能。
      一夜无话,第二天景云就与洛丰说了刘震庭的事情,俩人同时一声叹息,也都明白这次的饭局并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了。
      “师哥,你说我腿瘸了怎么样?”
      “别这么咒自己,再成了真!”洛丰不满道。
      “你听我讲,咱们花点钱,去那个外国人开的医院住上几天去,躲过这次,你看好不好?”景云说道。
      “你这主意~~你怎么想出来的?”洛丰问道。
      “前儿看了小师妹的画本子,里面那个花魁娘子不乐意嫁予那老头子,就装病说自己要死了,我瞧着这个主意可以用。”
      “嗯~~那咱们倒是要合计合计,演上一出儿啊!”洛丰微皱眉头,他寻思半天后一拍大腿,“你看咱们这样!后日白天你练桌子功,那桌子腿儿断了,你就从桌子上摔下来,送到医院大夫说骨头折了,要停工一个月。”
      “一个月是不是有点太长了?咱们戏班子一个月没有进账也不行吧?”景云担忧的问道。
      “一个月还过得下去。或者等个几天,瞅准了大家伙儿不注意,咱们出津沽城上外面跑场子去,跑个一年半载再回来。”
      洛丰的主意还算不错,景云点头表示认同,俩人又商量了几个细节,便商定了依计行事。
      到了与刘震庭吃饭的这天,景云坐在院中指挥着班子里的人锯桌子腿儿,小师妹丝罗甚是担忧,“师哥,我瞧着危险,万一真的摔断了怎么办呀!”
      “装装样子罢了!你们几个姑娘可好好演!眼泪儿可都要真的!别让人瞧出来不对劲儿!”景云嘱咐着。
      丝罗和其他几个小姑娘赶忙点头,大家伙儿昨天晚上下戏就被洛丰叫到一处说了今天的事情,大家虽气愤,但身处这样的乱世也都知道没办法,靠着戏班子吃饭也都希望戏班子别散了,逐倒是都一条心打算帮景云度过难关。
      景云蹲下身子细细瞧着桌子腿,又再次演练一遍摔下来的姿态,他正要爬上桌子,就见洛丰慌里慌张的从外面奔进来,手中还挥舞着一张报纸,“别上去!快别上去!”
      “师哥,怎么了?”
      “你看报纸!”洛丰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能瞧出来他是一路跑来的,舔舔干涩的嘴唇,“刘震庭昨儿晚上出事儿了!”
      “啊?!”景云一愣,那登徒子竟然出事儿了?
      摊开报纸,众人都凑过脑袋观瞧,见报纸上将刘震庭遇袭的事情绘声绘色的描写得甚是清楚明白,什么夜半无人的小巷子,什么街上都是血,什么医生说下身都烂了,什么未来不能人道,写得不可谓不细致、不详细。
      “这~~他~~”景云有点懵,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倒是小师妹反应的快,她叉腰愤愤的怒道,“定然是这色痞不知天高地厚骚扰了哪家高门子女,这是被人家给报复了!”
      众人点头称是,洛丰也甚是开怀,“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那咱们不用装腿瘸了?”景云轻声问道。
      “那咱们也不用离开津沽城啦!”小师妹欢呼道。
      “今儿是喜事儿!晚上下了戏,给大家添菜!炖鸡炖肉随便吃!”洛丰的话喊出,换来戏班众人的一阵阵欢呼。
      躲过了刘震庭这小劫难,戏班子的日子继续,那个要推动国家奔向民主自由的男人也渐渐的从景云的脑海中淡出。只是偶尔,他捡到了街面上洒下的传单,或者看到报纸上争论的政见时,才会想起来那个男人,想着他还活着吗?
      日子不慢,从秋到冬,景云穿着厚厚的棉袄端着个小暖手炉站在屋檐下,看着院中的干枯枝丫呆呆出神,阿玲端着浆洗的衣衫出来晾晒,小手指头冻得通红,景云皱眉,“不是同你讲过嘛!烧些热水洗。”
      “不冷的,公子。”阿玲同景云相似,也是小小年纪就被卖进了戏班子,只是练功时伤了腿脚再也上不得台了,这才做了粗使的丫头。可虽是日子辛苦,阿玲还是心存感激的,因着景云和善,对她也甚是关心。
      “还说不冷,手都什么样子了,过来先暖暖,当心生了冻疮。”景云道。
      景云发了话,阿玲也不敢不听,她哈着手走到景云的身边,接过了暖手炉子捂手,眼睛随着景云的视线看过去,轻声问,“公子,您在瞧什么呢?”
      “我在想,那树什么时候发芽?”
      阿玲对景云这个问题甚是不解,树木春天就会发芽那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见阿玲并未回答自己的话,景云笑了笑,他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傻乎乎,逐摆了摆手,“今儿晚上有堂会,可能要晚一些,你自个儿在家插好了门,现在街面上不太平。”
      阿玲点头,“嗯,我给您温着小米粥,还有前儿买的虾酱,我一并用鸡蛋蒸了,您不是最喜欢吃的嘛!”
      “行,放两个鸡蛋吧!晚上咱俩一人一个。”
      阿玲笑着应承,又把手炉子还给景云,颠颠的跑到院中,将刚才未晾晒的衣裳一一挂起。
      入夜,本应万籁俱寂,可甄秘书长的家里却灯火通明,席面开了至少十桌,戏台子也早就搭起来了,这津沽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悉数到场,但宴席却迟迟未开,像是在等什么大人物。
      坐在后台上妆的景云正被小师妹丝罗缠着,“师哥,你说今儿个是哪位大人物那么有脸面呀!竟然让甄秘书长在府邸办接风宴,我偷瞧了,连太监刘都来了!听说那呼风唤雨的张局长一会儿也到!”
      景云白了丝罗一眼,“别太监刘、太监刘的叫,让外人听见了再给你告状去!”
      “现在外面都那么叫他!”丝罗哼唧着,那太监刘喊的就是刘震庭,自从上次被人报复之后,他这外号就在津沽城传开了。
      “但你叫了,他知道了,他就会报复你。再者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规矩点!成天把‘太监’俩字挂在嘴边,也不嫌害臊!”景云说着话,瞧见头面师傅来了,他摆摆手让小师妹一边儿去,他要静心梳妆等着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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