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年夏》六月秦安

27、第 27 章

　　周末，石慕心邀请队员去他家里确定参赛作品主题。
　　他爸妈平时不在家，就连周末也很少回来，比在外面自由一些。

　　大清早刚起床没多久，石慕心正在写周末作业，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今天专门没给手机静音，以免错过消息。

　　拿起手机一看，发信人果然是严清世。

　　石慕心平时不太喜欢和人在微信上聊天，严清世话更是不多，导致他们的聊天记录只有短短几行。
　　这还是严清世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

　　【严清世：我到你家小区门口了。】

　　现在才早上九点，石慕心没想到严清世来得这么早。
　　按理来说，上了一周的课，他们周末应该睡懒觉，等到了下午才来。

　　石慕心让严清世在门口等他，换上运动鞋匆匆赶往楼下。

　　周末小区人来人往，人群川流不息，但石慕心还是一眼看到了站在风景树下的严清世。

　　早间柔和的光线穿过树叶，在严清世身上落下带着绿彩的树影。
　　浓度恰好的绿色总是带着神秘、压抑，和不知源头的暧昧。
　　对，暧昧。
　　石慕心第一次在男生身上感觉到蜂蜜牛奶质感的暧昧，甜且清爽。

　　严清世穿着干净的白色卫衣，影子在他身上汇成了一幅画，他像位正在采风的艺术家，身上带着与喧嚣市井不相匹配的文艺气息。
　　湿漉漉的眼睛像只小鹿，略有肉感的上唇无限放大他的无辜。

　　石慕心的心跳好像在那瞬间乱了，乱的没有道理，毫无章法。
　　他将这一切归根于连续大半个月熬夜到凌晨学习，并且每天还要早起的变态作息。

　　石慕心慌张地咽了一口唾沫，轻声呼唤严清世的名字，他怕打扰到这头正在休息的小鹿。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严清世倏然抬头，与石慕心视线相交，朝他走过去。

　　石慕心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
　　他看了眼太阳，今天的温度也不高啊。

　　“你来的好早。”
　　石慕心扬着笑，小跑到严清世身边，看到严清世今天带着那颗在他朋友圈出现了几百次的爱心耳钉。
　　他有些惊喜道：“你今天戴耳钉了？”

　　严清世用手抚摸右耳上的耳钉，点了点头：“在学校不方便戴。”

　　石慕心懂了，他领着严清世去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拿了好多零食。
　　一会儿荣朝朝他们来了可以有东西吃。

　　付钱的时候石慕心掏出手机，却被严清世伸手拦下。
　　他疑惑地看着严清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严清世打开他的手机付款码，说：“我付钱，你还有什么喜欢吃的都可以买。”
　　“这不好吧。”石慕心每次带朋友回家都不会让朋友花一分钱，这是他的待客之道。
　　他要推开严清世，没想到严清世的力气很大，根本推不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严清世已经付了钱。

　　石慕心这个人有些倔强，出来拉着严清世就质问：“你付钱干嘛呀，我请你们来我家，怎么有让你付钱的道理。”
　　他脸颊都气得鼓起来了，拿起手机就要给严清世转账，“328是吧，我转给你。”

　　“不要。”严清世厉声打断了石慕心的话，“你要是转给我，我就回去了。”

　　石慕心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的看着严清世，没想到这么硬气的话竟然是从严清世嘴里说出来的。

　　不，不对。
　　他应该在严清世和方展新对峙的时候，就该意识到，严清世绝对不是人人拿捏的性格，他只是拿的计较。

　　石慕心看严清世像下定了决心，只好偃旗息鼓，心里盘算着下次请回来。

　　回到家，石慕心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客厅墙壁上挂着的几颗摄像头。
　　严清世看着摄像头似乎很意外，然后转头看着石慕心。

　　石慕心解释道：“之前我不是说过我住过院么，在那之后我老爸老妈就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要吵着搬家，还给家里装了摄像头，可能是害怕我出事。”
　　他走进去换上拖鞋，又从鞋柜里面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放到严清世脚下。

　　严清世没再问，乖巧地换上鞋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厨房里，石慕心把刚才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冰箱，问严清世：“你要喝什么？饿不饿，我早上起来熬了稀饭，还炒了几个菜。”
　　严清世：“我要吃你做的饭。”

　　从初中开始石慕心几乎就算是一个人在生活，做饭的技能掌握的炉火纯青，他自诩做饭还挺好吃。

　　石慕心将饭菜加热好，放在餐桌上，招呼严清世过来吃饭。
　　他看着严清世魇足的吃相，好奇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我有很多朋友听说我会做饭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还说我吹牛呢。”

　　严清世喝了一口粥，神色自若道：“我不惊讶，你这么厉害，会做饭又怎么了？”
　　石慕心乐得趴在桌子上，“你好会夸人。”

　　石慕心一趴下，视线刚好对上严清世耳朵上的耳朵。他隐约能猜到耳钉的来历，但一直不能确信。

　　想着他们两个关系已经这么熟了，石慕心就问严清世：“你的耳钉是初恋给你的？”
　　严清世吃饭的动作顿住，震惊地看向严清世，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

　　石慕心实话实说：“你朋友圈不是经常会发这颗耳钉么，除了你初恋送你的，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这么重要。”

　　严清世放下勺子，擦干净嘴巴。
　　挑眉问石慕心：“你想知道？”
　　石慕心点头，“是不是他送的。”

　　严清世说：“是。”

　　*
　　在严清世的记忆中，关于这颗耳钉的来历说起来有些心酸。
　　那件事发生在严清世准备告白前，初恋帮他挑选演出服的时候。
　　当时初恋已经隐隐表现出了要离开的趋势，那天严清世好不同意才说服初恋。

　　初恋给他跳了黑白色的小西装，上面系着棕色小领带，下身是灰色四分裤。
　　这套西服配的是中筒袜，需要戴袜夹。
　　整体是可爱风格，和当时的严清世很配。

　　司机在楼顶的车库等着，严清世买完衣服后打算直接上去，没想到初恋却突然拉着他，往与车库相反的地方走去。

　　严清世没有问初恋去哪里，只是跟着他走，最后停在一家手作店门口。
　　他不知道初恋来这里干什么，问：“哥哥，你要做什么东西吗？”

　　初恋俏皮地说：“暂时保密。”

　　手作店很大，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手工制品，也有制作材料。
　　初恋拉着严清世在店里逛里好几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

　　就在严清世以为初恋要离开的时候，他停在白银手作的区域。
　　初恋招呼来老板，让教他做耳钉。

　　接下来的时间，严清世就坐在初恋旁边，看着他又是用火，又是用锤。
　　期间初恋有好几次用锤在砸在自己手上，严清世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劝了好几次让他别弄了，但初恋不听。

　　几个小时过去了，外面的天空暗下来。
　　初恋终于完成了他的手作，是一对银质不对称耳钉。
　　他问：“怎么样，这对耳钉好看吗？”
　　一个是心形，上面点满了水钻，另一个是翅膀，初恋专门用刻刀划出了羽毛的纹理。

　　初恋把耳钉拿在手上，看起来很开心。

　　严清世却有些不高兴，他和初恋都是男生，根本用不到耳钉这种东西。
　　初恋做这个只可能是送给女生。
　　想到初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出这副耳钉要送给别人，严清世心里只有嫉妒。

　　严清世越想越难过，感觉自己精心准备的告白像个笑话。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道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下，他不敢大声哭，只能轻轻畷泣。

　　原来严清世的哥哥并不属于他，也从来没有属于过。

　　严清世越来越难过，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在指责。

　　严清世自暴自弃跑出店铺，放声大哭，蹲在角落里哭得喘不上气。

　　耳边传来脚步声，严清世鼻尖闻到熟悉的味道，一个手掌落在他头上。
　　他听到初恋问：“你怎么突然哭了？”

　　严清世心里憋着气，没有回答。

　　初恋用温柔的声音在严清世耳边诉说。
　　“别哭了，这对耳钉是送给你的礼物。不对，是送给咱们两个的。你不是送了我那么贵的一套西装么，我就想着给你回一个特殊的礼物，没想到把你惹哭了，对不起。”

　　“什么？”严清世哽咽道：“送给我的吗？”
　　初恋一把抱住他，轻轻抚摸严清世瘦弱的脊梁：“没错，是送给你的。我感觉你的演出服有些素，戴个耳钉刚刚好。”

　　“真的吗？”严清世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眼泪弄湿了石慕心的衣服。
　　初恋一字一顿：“傻子，我有哪里值得你哭。”

　　情绪平复下来后，严清世趁机将自己今天的最主要的目的说出口：“哥哥，我想让你下周末看我比赛。”
　　初恋轻轻点头：“好啊，我答应你，一定会去听你唱歌。”
　　严清世：“一言为定。”

　　那是严清世生平第一次演出，只为了一个人的演出。

　　他们还打了耳洞，初恋的在左边，严清世的在右边。
　　严清世怕疼，全程强忍着疼痛。
　　他耳朵上那个是爱心的，根据初恋的说法，这个爱心代表初恋，翅膀代表严清世。

　　严清世不明白他和翅膀有什么关系。
　　初恋说严清世的“Y”只要稍稍做出改变，就会变成翅膀。
　　他说：“严清世，你以后肯定可以长出翅膀。”

　　可后来，初恋带着严清世的翅膀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到这里，石慕心用纸巾轻轻帮严清世擦干眼泪，安慰道：“不哭了，我不该问你，快点吃饭吧。”
　　严清世哽咽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