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年夏》六月秦安

30、第 30 章

　　房间里，石慕心正在和严清世讨论程序细节。
　　他们心知肚明，这个程序得奖的概率很低，但还是想努力把它做好。

　　石慕心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严清世的初恋将他抛弃了，他还要执着下去，追寻一个没可能的结果。

　　之前他一直以为是严清世犯了错，了解后才发现错得根本不是严清世，当然也不是他的初恋。
　　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性别，而这个问题恰好也是无法责怪，也最难解决的。

　　石慕心抱着电脑，掀起眼皮问：“严清世，你真的不打算放弃吗？”

　　严清世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轻笑着说：“暂时还不想放弃，能坚持多久算多久吧。”
　　石慕心实在佩服严清世的执着，当然也佩服被严清世喜欢的那个人。
　　要是有人这么追求石慕心，他应该很快就会同意，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

　　“你知道他在哪里？”石慕心问。

　　严清世在键盘上废物的手指有了一瞬间的停顿，他说：“知道。”

　　“知道？”石慕心疑惑：“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找他。”
　　严清世的手指继续运作起来，深深地望了石慕心一眼，“现在这样就很好。”

　　“行吧。”对于别人的感情生活石慕心不好多说。

　　中午吃完饭还不到四点钟，严清世就说自己要回去。
　　石慕心看现在天色还早，挽留道：“今天怎么走这么早？要不再待一会儿吧。”

　　严清世的表现和昨天一样，甚至比昨天还要着急。
　　他边收拾东西边说：“不用了，我今天跑步回家。”

　　“什么？”石慕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么远你跑回去？”
　　严清世点头，“嗯，我有时间就会运动。”

　　石慕心不理解：“你图啥呢？”

　　严清世的脸变得有些红，他正往外面走，石慕心只能看到他通红的耳垂。
　　他说：“我想尽量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他。”

　　他指的当然是严清世的初恋。

　　石慕心一时语塞，他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我送你一程。”
　　“现在很晚了，你还是待在家里吧。”严清世婉拒。

　　石慕心掏出手机，“现在才不到四点钟，离天黑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我送你到半路就回来，放心吧。”
　　严清世拗不过石慕心，妥协了：“那好吧，只许跟到半路，我叫车送你回来。”
　　“ok！”石慕心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在眉尾，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

　　下午四点的路上并没有太多人。
　　石慕心和严清世并排奔跑在高大的槐树下，他们跑得不快，更像在城市中漫游。

　　身后传来共享单车打铃的声音，石慕心拉着严清世的胳膊往旁边避开。

　　人行道太窄，他们躲得时候撞在了一起。
　　石慕心稍微矮点，嘴唇撞到了严清世的下巴，磕得他牙疼。
　　而严清世的下巴上也印上了石慕心的压印，印子周围红彤彤的，看起来颇有喜感。

　　石慕心捂着嘴，严清世捂着下巴，视线在空中交汇，双双笑出声。

　　严清世说：“你牙齿很健康。”
　　石慕心窘迫的说：“你的下巴也很健康。”

　　严清世扬起嘴角，同石慕心开玩笑：“大概马上就不健康了。”
　　石慕心剐了他一眼，都被起效了：“我的牙齿没那么厉害吧。”

　　严清世捏着下巴但笑不语。

　　石慕心没打招呼，拉起严清世的手臂，带着他在空旷的人行道上奔跑。
　　边跑还回头挑衅：“你跑得过我吗？”

　　严清世任由石慕心拽着，视线落在石慕心脸上，笑着摇头。
　　“我追不到你。”

　　“啧。”石慕心瞪着他，“你怎么净说丧气话！你都没追怎么知道追不上？”
　　严清世说：“那好吧，我试试。”
　　嘴上说试试，结果脚下的速度压根没变。

　　两个人你追我赶，跑了好久石慕心实在跑不动，双手撑着膝盖站在路边喘气，严清世站在他旁边像个没事人。

　　石慕心看着严清世，眼睛里面几乎要冒出火，喘着气说：“你体力真好。”
　　严清世很是谦虚，“你只是太久没练了，多练练就好。”

　　“净会安慰人。”石慕心说。

　　歇了好一会儿，石慕心才发现公园路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生。
　　她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一直在哭，手边放了好多纸团。
　　似乎已经把纸巾用完了，现在只能用衣服擦眼泪，白色的袖子上全都是脱落的妆容。

　　严清世应该早就注意到了，他从自己的包里掏出纸巾，走过去递给女生。
　　“用这个吧。”严清世说。

　　女生怔愣抬头，看着眼前的纸巾，视线顺着纸巾缓缓移向严清世的脸，本就不稳的呼吸变得更加混乱。
　　她伸出两只手，接过纸巾，红着脸嗫嚅：“谢谢你。”

　　严清世：“不客气。”回头朝石慕心的方向走来，说：“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打车。”

　　石慕心好久没跑步了，现在正好在兴头上，完全忘了刚才向严清世承诺过的事。
　　他趁严清世不注意，跑到严清世前面，赖皮：“不要，我还想跑。要不就这样送你回家，然后我再打车回来。”

　　严清世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你这样跑回去太累了。”
　　石慕心为了向严清世展示自己充沛的体力，原地蹦了几下，“你看我体力还多着呢。”

　　“等等我。”严清世跟在他后面满眼的宠溺。
　　无论如何，他都想好好珍惜这段时光。
　　他不知道哪天石慕心就会恢复记忆，所以在那之前的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

　　也就跑了两个多，将近三个小时，石慕心终于看到别墅区在向他招手。

　　其实他已经很累了，但还是强撑着，绝对不想在严清世面前丢脸。
　　然而他的伪装根本无法逃过严清世的严清世，严清世拉着他说：“马上就到了，咱们走过去吧。”

　　“行。”石慕心大口喘着气。
　　由于太长时间没运动，一停下来他的小腿肌肉就在打颤，必须扶着严清世。
　　强装了这么久，到最后还是丢了脸。

　　剩下的路就一两百米，没几分钟就到了。
　　严清世扶着石慕心，伸出胳膊打车。
　　这里是别墅区，路上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很多。

　　一辆出租车从他们身后驶来，严清世挥了挥胳膊，示意司机停一下。
　　谁知司机从他们身边缓缓擦过，却没有停车。

　　石慕心皱着眉头，透过出租车后窗玻璃看过去，发现后面坐着一个女生。
　　女生大概在玩手机，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

　　还好，很快就有一辆车过来了。
　　石慕心坐上车，摇下车窗，和严清世告别。
　　“我走了，你快点回家休息。”
　　严清世也冲他摇手：“好，你也快回家。”

　　严清世敲了敲副驾驶车窗，问司机：“从这里到XX小区多少钱？”
　　石慕心急忙说：“不用，我自己付钱。”

　　严清世看着他，固执到：“不行，哪有让你付钱的道理。”
　　在石慕心的百般劝说下，严清世还是付了钱，并且由于还没打标，付的比正常多了十几块钱。

　　石慕心倒不是在乎这点钱，他就是觉得严清世被骗了，心里特别不高兴。

　　司机多收了钱，嘴角几乎要戳破车顶，一脚油门进入车道。
　　石慕心还开着车窗，回头看站在路边朝他摇手的严清世。

　　石慕心心里还带着气，冲严清世吐舌头做鬼脸，心里大骂：笨蛋！

　　直到汽车拐弯，石慕心才打算把头缩回来。

　　初秋的风灌进车厢里，其实有点冷。

　　石慕心正要关车窗，余光看到一脸熟悉的车。
　　车停在路边，一个穿白衣服的女生翘首望向别墅的方向。

　　那辆车就是刚才没停下的，石慕心便多看了两眼。
　　就是这两眼，他便感觉那个女生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周一，石慕心到教室的时候，严清世还没有来。
　　这是自打开学以来，严清世头一回迟到，其概率比石慕心早到还低。

　　石慕心以为严清世生病了，或者遇到了什么事情，急得坐在椅子上直抖腿。

　　荣朝朝和秦波坐在他后排，简直要晃成脑震荡。

　　“大哥，你身上是不是装马达了？”荣朝朝将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桌子上，可桌子还被石慕心带着抖，桌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荣朝朝实在忍无可忍，抬脚踹在石慕心的屁股上。
　　“你他妈消停点！”

　　石慕心心里着急，说话的语气特别差：“你别说话了，我烦的要死。”
　　荣朝朝简直无话可说。

　　秦波在旁边看好戏，说：“不就是严清世迟到了么，你至于这么着急？”
　　荣朝朝附和：“就是就是，他是你媳妇嘛，干嘛这么上心。”

　　石慕心没回头，留给他们一个吊炸天的背影和从身前缓缓探出的中指，“滚。”

　　幸好在早读预备铃响起前，石慕心终于在走廊看到严清世匆匆跑来的声音。
　　那一刻，心底的焦急，不安奇异般消失不见。

　　等严清世坐下，他便问：“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迟到了？”
　　严清世顶着黑眼圈，腼腆的笑了，“我昨天晚上熬夜搞完了程序，早上差点没起来。”

　　看到严清世疲惫的模样，石慕心满眼心疼，“你真厉害，一晚上就能搞完那么多东西。不过你以后还是别熬夜了，眼睛都要变成熊猫了。”
　　他苦着脸，伸出手指在严清世的下眼睑处抹了抹，“看，这是不是眼袋？”
　　其实并没有，他就是故意吓唬严清世。

　　严清世没有拨开他的手，说：“我那叫卧蚕。”
　　“呵，你还挺爱美。”石慕心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