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年夏》六月秦安

4、第 4 章

　　石慕心跟严清世的座位离得特别远，想说话还得写小纸条。
　　他将纸撕成小条，写上“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将其揉成小球，站起来扔向严清世。

　　小球精准无误地砸中严清世的头，反弹到桌子上。

　　严清世敛着眸子，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小球。
　　没管。

　　过了好半天，石慕心见严清世还没有给他回复，又揉了好多小纸团扔过去。
　　不一会儿，严清世桌子上就散落了好多纸团，还有一个挂在严清世额前的刘海上。

　　纸条的位置太过刁钻，严清世想假装没看见都不行。
　　他取下纸条，缓缓将它打开，上面用潇洒的字体写着“快点回答我。”

　　……
　　严清世眉头蹙起，将纸条归拢到一块，掏出纸巾包好，放进桌肚里。

　　石慕心没看到以为他扔了，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还真就没见过严清世这么奇怪的人，以前没有，以后可能也见不到。

　　一班的座位都是单个的，荣朝朝坐在石慕心后面，看了他们好半天。
　　终于忍不住了，用手指在石慕心背后戳了戳。

　　石慕心往后退了点，靠在桌子上：“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严清世？”荣朝朝和石慕心认识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认识能在贵族学校念起书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石慕心避重就轻，他想严清世应该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感情生活。
　　“暑假在夜市上认识的。”

　　荣朝朝不太相信，“富二代还吃夜市？”
　　石慕心哼笑，“富二代就不能吃夜市？”
　　富二代还喜欢哭鼻子呢。

　　“这就帮别人说话了？”荣朝朝轻轻踢了踢石慕心的凳子。
　　石慕心苦笑，“我没有呀，你别胡说。”
　　“我可没有胡说哦，谁偏心谁心里清楚。”
　　“靠，有毒吧你。”

　　闹了一会儿，荣朝朝终于想起来问正经事，“课本这事咋办？”
　　石慕心也发愁，他不想麻烦爸妈，“班主任去查监控了，应该一会儿就会有结果祸。”
　　荣朝朝：“希望能找到罪魁祸首。”

　　过了好半天，安娜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她脸上带着笑。

　　“不好意思，刚才去处理书本的事情了。在这里老师要跟大家澄清一下，石慕心确实不是故意的。备用的书可能还需要几天才能回来，大家也不要埋怨石慕心同学。”
　　她继续笑着说：“后续老师会想办法，要么可以向其他班的学上借书用用。”

　　底下有学生举手，“老师，是谁那么坏，故意绊石慕心？”

　　“这个老师不能告诉你们，实在抱歉，不过你们可以放心，不是咱们班的学生。”

　　石慕心并不关心到底是谁绊了他，他只需要清白，并且不要叫家长。

　　开学第一天基本没什么事情，领完书就可以回去了。

　　石慕心故意走的晚，他有话要和严清世说。
　　他侧身靠在墙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余光观察着严清世的一举一动。

　　再见严清世，石慕心发现严清世脸上的表情少了很多，之前明明还又哭又笑的，现在活像个木偶，总感觉在压抑着什么。

　　等严清世收拾好东西，准备起身离开，石慕心赶紧追了上去。

　　严清世看到他过来，连个反应都没有，视若无睹地往教室外面走去。
　　石慕心跟在他后面，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我肯定要被叫家长。”

　　严清世没吭声，继续往前走。

　　“喂，你说句话呀，明明就记得我。”石慕心围着严清世绕圈圈。

　　严清世目不斜视，任石慕心在他旁边闹。

　　石慕心闹腾累了，两只手抓着书包背带，走在严清世旁边。
　　“你是不是怕丢人呀，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别人。”

　　“嘶。”
　　他抓背带的时候力气大了点，不小心蹭破了掌心的伤口。

　　石慕心摊开手，虎口的位置果然在流血。
　　他只顾着看手，没看路，额头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抬头一看，严清世垂头看着他的手，眼眶不知怎么了，有些红。
　　石慕心想起那天晚上的严清世，严清世哭的时候就会这样。

　　“你不知道处理伤口？”严清世终于愿意和石慕心说话，可惜一开口就凶人。

　　石慕心尴尬地收回手，没心没肺：“我忘了，其实不咋疼。”
　　“你…”他顿了顿，“你别哭了。”

　　严清世猛地抬头，板着脸，“我没哭！”
　　越是刻意强调，越说明石慕心猜对了。

　　石慕心怕严清世丢人，赶紧陪着笑道歉，“我嘴欠，说错了。”

　　严清世铁了心不搭理石慕心，他酷酷地从包里掏出湿巾，又翻出一个大点的创口贴。

　　石慕心看他翻来找去的，觉得很有意思，就没制止。
　　等严清世把东西找完了，便睁着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石慕心。

　　严清世看石慕心一直没动静，鼻尖发出哼声，视线落在创口贴上。

　　是要为石慕心处理伤口吗？
　　石慕心试探地伸出手。

　　果然，严清世捏着湿巾小心翼翼地为石慕心处理起伤口。
　　害怕石慕心疼似的，手上压根不敢用力。

　　湿巾落在石慕心手上，就像小猫舔伤口，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石慕心很想笑，但他不敢笑出声，只能憋在心里。

　　这个严清世，怎么有点可爱？

　　处理伤口的过程，谁都没有说话。

　　严清世做好收尾工作后，一抬头，就看见石慕心侧着头，笑眯眯的看过来。

　　石慕心的眼睛很大，是可爱型的圆眼，眉毛又黑又密。
　　大家都说他是活力的长相，笑起来特别阳光。

　　“谢谢。”石慕心笑着晃动自己的双手。

　　严清世淡淡地看着他，蹦着下巴利落地转身，抬脚就走。

　　“哎哎哎！”石慕心小跑着追上去，心里越发好奇，“你现在可别说你不记得我了？”

　　严清世走了两步，停下来，冷声：“有那么重要吗？”
　　石慕心被他冰冷的态度吓得愣在原地。

　　严清世瞥了他一眼，快步离开。

　　“什么鬼呀？”
　　石慕心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吐槽。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严清世这样的人，上一秒还红着眼泫然欲泣，下一秒又冷若冰霜，而且明显就能看出来后者是装出来的。

　　无论严清世现在的态度如何疏离，都无法改变他在石慕心心目中爱哭执着的形象。

　　等石慕心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严清世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整个学校门口，都没有他的身影。

　　石慕心失落的叹口气，往家里走，他本来还想找严清世要他的微信，没想到他跑得这么快。

　　校门口对面的街道上。
　　一辆保时捷停在路旁，开着双闪。

　　严清世坐在车上，看着后视镜中石慕心逐渐远去的背影。

　　司机系好安全带，问：“找到他了？”
　　“嗯。”严清世点头。

　　司机一边启动车辆，一边看了严清世一眼，“你怎么不太高兴？”
　　严清世抱着书包，眼睛刷得一下红了，“……哥哥不认我。他说让我不要缠他，但我忍不住……他肯定很生气。”

　　“害，慢慢来吧。”司机跟了严清世很久，自然知道一些细枝末节，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安慰，“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
　　“嗯嗯。”

　　严清世用纸巾拭掉眼角的泪花。

　　打开紧闭的家门，石慕心换上鞋子，把书包随手扔在沙发上，自己也躺了进去。

　　这个家是学区房，离一中特别近，石慕心上高中后才搬了过来。
　　平时就他一个人住，爸妈只有放长假的时候才回来，家里看起来有些冷清。

　　不仅如此，客厅墙角还有一个硕大的跟随摄像头，还是能对话的那种。
　　他的父母都是老师，平时在县城工作，偶尔回市里，担心石慕心照顾不好自己，就想了这个办法。

　　若是一般人，肯定会感到不自在，但石慕心却没有。

　　“老爸！老妈！”
　　石慕心有些无聊，对着监控呼喊，见没人理他，音量逐渐增大。
　　他跳到沙发上，用手敲击摄像头镜片，嘴巴对着麦克风口：“爸！妈！能不能听见？”

　　还是没人回应，他拿起手机翻出联系人【521】。
　　正准备拨打，摄像头动了动，传出女性的声音。

　　“妈在呢，咋啦，刚回来就大喊大叫？”率先说话的是他妈妈穆韵。
　　旁边有同事问：“你在和谁说话？”
　　穆韵语气温柔：“我儿子，长得漂亮不？”
　　“好看，我还以为你养的猫。”
　　“那没有，我儿子一个人在西平市里上学，我不放心。”

　　紧接着又出现男人的声音，“你回来了？”是他爸爸石思超。

　　石慕心得偿所愿，跳下沙发。

　　穆韵关心道：“今天开学怎么样？没出什么事情吧。”
　　“额…”石慕心心虚地低着头，吱吱呜呜道：“没…没什么事情呀。”

　　穆韵沉声：“真的？”
　　石慕心忙不迭点头，“真的真的！”

　　这个家里，石慕心最害怕穆韵，对方皱个眉头他都要抖上三抖。

　　闲聊了一会儿，穆韵果然又提起对象的事情。

　　初升高暑假，石慕心增加摔破脑袋，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院。
　　明明只是摔伤，除了脑袋后面有一道疤，其他什么后遗症都没有。
　　他爸妈却像生怕他下一秒就噶了，死命催着谈恋爱。

　　石慕心有时候真的不理解，他这一对活宝父母在想什么。
　　别人家都是逼迫孩子学习，他俩倒好，拼命鼓励孩子谈对象。

　　“学校不让搞早恋。”石慕心敷衍到。
　　“你老妈鼓励就行.”穆韵见他一点都不重视，语气不高兴：“学校又不养你。”
　　“艹！什么逻辑？”石慕心瞪大眼睛，无论听多少次，他搞不懂穆韵哪来的歪理。
　　穆韵嗯了声：“到学校不许在女生面前骂脏话。”
　　“我知道了~”石慕心没骨头似的点头。

　　“妈给你微信转了两千，没事多和女生交朋友，放假约她们出去玩，钱不够给我说。”
　　话音刚落，手机就亮出转账提醒。
　　石思超觉得不够：“这些钱哪行，显得抠门，爸等会再给你转。”

　　石慕心点了收款，盘腿坐在电竞椅上，冲摄像头抛媚眼：“我现在很嫉妒，要不我顺便也当你们儿媳妇得了。”

　　“滚。”穆韵语气利落干净：“三年内找不到对象，就把你逐出家门。”
　　“不要嘛~”石慕心撅嘴，扭捏着身子。

　　穆韵关掉监控，石慕心重新躺会沙发。

　　石慕心今年已经十七了，按理来说确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别人，甚至连稍微在意的对象都没有。

　　不，不对……
　　最近他有了一个比较在意的人，可惜是男生。

　　看来他这辈子是没机会早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