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同桌的方式不对》绿梨炖糖

8、第 8 章（修）

　　谢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又问不出来，以至于之后的英语课一直都在走神。
　　虽然这也跟他听不太懂有关，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在胡思乱想。

　　就非常好奇。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他迅速地跳起来：“我去买个面包——”

　　话音未落，外套下摆被人从后面一把扯住。

　　谢晏被扯了个踉跄，单腿蹦跶了好几下才稳住身体，回头的时候还很疑惑：“干嘛？”
　　他那双眼珠子向四周瞥了瞥，做了个口型，“不是天台吗？”

　　“急什么，我也要吃饭。”方趁时声音不大，表情冷淡，仿佛没在和他说话，“你该吃就吃。”
　　“……哦。”
　　他从谢晏身边越了过去，擦肩时落下一句“不急，半点见”，随后很快和盛柯一块儿走了出去。

　　谢晏摸了摸耳朵。
　　原本平平无奇的相约，被这句刻意压低音量的话说得偷偷摸摸的。

　　午休时分，每个人都有各自吃饭的小团体，就谢晏是个孤家寡人。他倒也不在乎这个，因为腿脚不便、懒得走到食堂去，最后还是去的超市。

　　澜越连学校超市都比十五中的规模大，有很多一看就贵的新鲜水果和进口食品，时常让谢晏有种他不是穿越回高中而是穿越到高档小区的错觉。他看不懂那些东西，只绕到方便面区挑了碗酸辣粉，又到超市门口的热水房冲水。

　　这时候热水房只有寥寥几个在泡面的学生，谢晏弄好调料包、过去接水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冷嘲热讽。

　　“哟，这不是我们‘有的是钱’的大少爷谢晏吗？怎么，现在只吃得起泡面了？”

　　谢晏回头，看到身后站了一群颇为眼熟的男生，看样子要往餐厅过去。
　　他们2班的体育课是和7班一起上的，这几个人昨天才见过。

　　现在听到这种挑衅，谢晏就会想起那个“3368/人”，很容易做出选择。他并不想惹事，嗯了一声就转回去冲水。
　　酸辣粉的香味很快随着热水的注入飘出来，他扣紧面碗上的包装纸，准备端到实验楼去吃。

　　“诶——”
　　那几个人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一句话都不说，想就这么走了？”

　　谢晏站定，朝领头的人看了几眼，颇有些无奈。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的名字，黄景昀，是7班的一个刺头，依稀记得也跟小谢晏闹过口角，也就是说，八成参与了陈朝远盛柯他们的赌约。

　　“你看我头。”谢晏看着他，无辜地说，“再看我腿。”

　　他额上有块乒乓球大小的伤口，还没拆线；身上、胳膊上、腿上还缠着纱布，校服挡不住，能从袖口和裤管下露出一截。
　　对方显然没懂他的意思，目光中带着茫然：“？”

　　谢晏继续说：“我是伤患，你们不会真想找我麻烦吧？”

　　像这种成日惹是生非的学生，脑袋瓜子大概率是不怎么好使的，黄景昀被他搞懵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伤患就不能揍，哪国法律规定的？

　　“哦，是这样的。”谢晏温温和和地勾出一抹笑，“我打算你们要是真跟我动手，我就往地上一躺，回头跟老师说你们害我旧伤复发。”
　　他想了想，又补充，“我这儿还有一碗汤，一会儿泼你脸上大概能算正当防卫吧？颜色跟味道都挺重的，你多担待。”

　　一群人：“？？？”

　　黄景昀感觉自己不认识他：“不是，姓谢的，你不是常说‘有纠纷就亲自解决，谁告老师看不起谁’吗？怎么你现在自己也玩这套啊！”

　　这话谢晏一听就笑——大约四五年前，他自己还在上学的时候也喜欢这么说，但那时候，他在十五中横着走，没人敢招惹他；可是小谢晏呢？打不过还不找老师帮忙，岂不是傻？
　　反正谢晏是不懂他那种又菜又跳的脑回路。
　　何况谢晏又不是真的高中生，没那么血气方刚，并不受黄景昀挑衅：“不瞒你说，我从良了呢。”

　　他故意捏着嗓子讲话，听起来格外气人，但黄景昀又不能真在监控底下动手，嘴里没词，憋半天才骂出一句：“怂包！”
　　毫无攻击力度。
　　谢晏从善如流地点头：“是是是——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等了几秒钟，见对面这群人没人说话，便礼貌地鞠了半个躬，从人群中间穿过去，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午后阳光正好，照得那离去的背影还有几分潇洒。
　　黄景昀瞪了他好半天，才问：“……他是不是知道我们打了赌，故意不接茬的？”

　　“……这比故意的还离谱。”边上的人也是一脸懵逼，“得是被人给魂穿了吧？”
　　“被人魂穿岂不是能让盛柯赢了？还不如故意的呢！”

　　“都叫你们别嘴贱去挑衅他了。”人群边上，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不耐烦地说，“闲得慌，给自己添堵，还耽误吃饭。”
　　“姓薛的，你说谁嘴贱？！”黄景昀气得差点跳起来。
　　“谁接话说谁。”
　　“你——”

　　·

　　谢晏并不知道这些插曲。
　　他端着碗，慢吞吞地走到综合楼，寻了个干净的楼梯间坐下。

　　综合楼又名实验楼，以实验室为主，中间夹杂着多媒体教室、阶梯教室、图书室、计算机房等功能性教室，非上课时段，这里一般没有人。

　　很安静，很适合干点坏事。
　　比如说……偷吃。

　　这具身体伤得很重，原本医生是让他忌口的，但这都醒来一个多星期了，成天吃些炖煮的清淡菜色，也实在是憋得慌。他刚刚在超市犹豫很久，才决定拿一个小份的酸辣粉过过瘾，此时每一口都显得很珍贵。
　　但也不敢太放肆，谢晏挑拣着粉条吃完，最后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喝了几口汤，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拾起垃圾。

　　从洗手间漱完口出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综合楼和其他教学楼的构造并不一致，它是一栋独立建筑，连着学校的大礼堂，整体造型别致、极富设计感，也因此有三个所谓的天台。
　　除了顶楼的那个以外，在三楼和四楼分别还有一个露台。

　　自谢晏坠楼之后，综合楼、包括其他教学楼里原本并没有被严格管制的顶楼天台全都上了锁，倒是三四层的露台还能上去。
　　四楼露台就在三楼露台的斜上方，从高处很容易看到低处的全貌，所以大部分的学生都更喜欢上四楼。

　　谢晏走到三楼楼梯口，没怎么犹豫，就继续向上走。

　　往上的楼梯间没开灯，连带着四楼楼道里也没开，显得通往露台的那扇门格外明亮、显眼。
　　仿佛什么冒险旅程尽头即将获得豪华奖励的感觉。
　　谢晏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联想乐到，扶着墙笑了一会儿。他这一中午路走得多了，腿有些隐隐作痛，医生倒是叮嘱过他平时最好用拐杖辅助走路来着，但他嫌丑，一直没用。

　　笑完，继续向前。
　　眼看着就要走进天台范围了，突然从阴影里伸出一只手——

　　谢晏注意力都在腿上，反应慢了半拍，被手的主人一把捂住嘴，大力按在门上。
　　他受惊地瞪圆眼睛，刚要挣扎，看清对方的脸才逐渐放松下来：“唔唔（干嘛）？”

　　方趁时没出声，目光落在他脸上，似在打量。谢晏总觉得那目光似乎很远，好像正透过自己看着某个时空的谁。
　　当然，此情此景他自己也觉得眼熟，思索片刻才想起——

　　靠，这不是他俩初见那天早上的事吗？

　　那天谢晏从楼梯间下到住院部的一楼之后，正准备推门出去，刚好撞上匆匆路过的方趁时。
　　好巧不巧，当时一楼有几个值班护士路过，谢晏担心自己被发现，惊急之下，便捂着对方的嘴把人拖进了楼梯间。

　　空间比此处小，光线比此处黑。
　　闷热的空气横生某种微妙的氛围。

　　后来知道对方就是自己同桌，想起那个短暂的片刻，谢晏还一度觉得尴尬。
　　但方趁时没提起，他还以为对方忘了。
　　怎么竟在这儿等着他？

　　谢晏伸手把他的手拉下来：“记仇啊？那天早上你的态度也不好，算咱俩扯平行不？”

　　“没记仇，我只是看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方趁时把手放下，垂眸，又是平日里那副懒洋洋对谁都提不起劲的样子。他将手插进兜里，向谢晏倾身，轻嗅：“浴液和洗发水都换了。”

　　呼吸时带起凉飕飕的空气，刮过颈侧，谢晏被他说得怪怪的，忍不住捂住了脖子：“……是换了，前阵子用空了就买了个新的。”
　　“同桌半年，你没换过。”
　　“……”
　　“去天台说吧，这边IT中心的老师有时候会路过。”

　　方趁时抬了抬下巴，率先推门走了出去。

　　这天台不算大，好在鲜有人迹。坠楼事件之后，学校在这里加装了两米高的防护网，将这片区域圈了出来。
　　通道门关上再拐个弯，就不会被走廊里路过的人发现；若是注意下站位和高度，也不会被楼下或是对面的人看到。
　　很隐蔽。

　　方趁时就是找了这么个地方站定。

　　谢晏不明所以，艰难地跟上对方脚步：“可以说了吧，你想找点什么样的乐子？”

　　“找……你。”方趁时回过头，“谢晏，我有点好奇。”
　　谢晏：“？”
　　“你这么执着地想让我留下，那你愿意为了这件事做多少？”方趁时朝他靠近一步，“是我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如果说平日里的方趁时是恹恹的、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状态，那么此刻说着这句话的方趁时，就像是找到了某种新鲜玩具的孩子。
　　他的眼底闪烁着某种好奇与兴奋的光，倒叫谢晏打起退堂鼓来——尽管他不太理解自己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为什么会被一个小弟弟的眼神看到心虚。

　　“……你想干嘛？”
　　“我看书看得有点好奇，很想试一试。”

　　方趁时又朝他走了一步，谢晏下意识后退，不知不觉后背抵到了墙上。
　　风推云动，阳光偏转了角度，方趁时朝前一步，和他迈入了同一片建筑物的阴影里。

　　“……试什么？”
　　“接吻。”

　　心中不祥的预感成真。

　　方趁时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你能跟我接个吻吗？”
　　“你亲我一下，我可以答应你认真听一天课。”他垂着眼，眼神带着玩味，又或者是某种动物狩猎时的挑衅，慢吞吞地说，“怎么样？这可是你自己非要劝我留下的，这个条件……不算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