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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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晋江文学城
作者:宋春禾
“云里，我回来了！”
姜芜抱着半个西瓜踹开宿舍门时，沈云里刚从水汽弥漫的浴室出来。
她被姜芜吓了一跳，没扶稳盘在头顶的浴帽，有几缕湿发一瞬散落，搭在了睡裙的领口上。
沈云里不慌不忙地将垂落的头发重新塞进浴帽，瞥了眼往自己床铺走去的姜芜:“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栖栖呢？”
“她社团有事儿，被叫走了。”姜芜把怀里的西瓜捧上桌，回头瞟了眼沈云里，惊声吐槽，“靠！你别站在太阳下啊，这反光反的我眼睛都要瞎了！”
沈云里在新闻学院是出了名的肤白如瓷，去年江陵市高温，他们这一批大一新生顶着烈日在操场军训暴晒了半个月，一个比一个像黑煤球。只有她站在乌泱泱的人群里，温香软玉的模样好似一颗光润明亮的小珍珠。
也正是因为白的太出众，当时负责学校官方媒体账号的学长学姐，还拜托沈云里拍了几条“我在江陵大学等你”的招生视频。
不过，她在今年暑假去了趟普吉岛度假。为了避免化学物质污染水域，在进行水上项目时一点防晒都没涂，晒伤了胳膊和后背，脸也黑了两个度，压根就没姜芜说的这么夸张！
沈云里擦着头发，倍感无奈地回怼起姜芜：“咱就说，能别夸大其词吗？”
“我这是实话实说。”姜芜一脸鄙夷，拉开凳子坐下，又想起来正事儿，“对了，我和栖栖刚才在西门口的大排档定了间包厢，晚上去给你过生日呀。”
给她过生日？
沈云里愣怔：“啊？”
姜芜看她反应不太正常，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你这个啊？是几个意思？”
沈云里看着姜芜，茫然了几秒，最后扯开唇角干巴巴笑了两声。
姜芜瞬间懂了:“公主，你别告诉你晚上已经有约了！？”
沈云里弯唇一笑，企图用撒娇来让姜芜放她一马：“姜姜，你真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然而，姜芜并不吃她这套:“老实交代！你今晚要和谁鬼混去。”
沈云里无奈撇嘴：“你就说，我还能和谁？”
姜芜：“傅远洲吗？那小子不是前两天说不能陪你过生日了吗？”
“今天他又突然说可以了。”
“那就叫他一起。”
“……”沈云里眨眼卖萌，企图唤醒姜芜的“良知”。
看她这样，姜芜只能万般无奈地摆了摆手：“行行行，让你们过二人世界。”
沈云里粲然一笑，说话的音调都扬了起来：“放心啦，我就算过二人世界，也不会忘记你和栖栖的。”
姜芜哼笑，表示她才不相信她的鬼话。
沈云里只满面春风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了桌面上的化妆盒。
姜芜在一旁看着，好奇八卦起来：“你说你暗恋他都这么久了，都不打算再进一步吗？”
沈云里正闭着眼往脸上喷补水喷雾，声音糊在喉咙里：“再进一步这种事，不是应该男生先开口吗？”
姜芜瞳孔瞪大：“那他要是不开口，你就一辈子和他做朋友？”
“那不会。”沈云里笑笑，继续道，“我会给他一些暗示的。”
姜芜：“要是他看不懂你的暗示，你也不打算告白？”
“嗯。”沈云里睁开眼睛看姜芜，很是认真，“告白这种事儿，必须得男生主动才行。”
姜芜看着沈云里傲娇的模样，算是明白了：“我看你呀，就是害怕失败，害怕被拒绝。”
姜芜大胆洒脱，说话做事总是风风火火，不考虑结果，很有侠气。虽然她从来都没有真的喜欢过谁，没办法真的和沈云里感同身受，但她今天这段话没有说错半分。
沈云里和傅远洲在初三那年相识，到如今，满打满算也有五年了。
这么久来，她一直没主动迈出一步，始终和他保持着朋友的关系。就是因为害怕失败，害怕被他拒绝。
没办法，谁让她从小到大从来都没失败过。
而她的父亲，因为在部队当过十几年的兵，教导她的口头禅都是：“我们沈家的儿女，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可一个人的感情偏偏是这世上最难以捉摸的，最难有百分百的把握的。
纵然沈云里是被爱宠大的小公主，但也有那么几个瞬间会丧失信心，恐惧失败。所以才会一直藏着心意，暗中等待。
被戳中心思的沈云里没再搭腔。
姜芜还想同她说些什么，可沈云里却连忙岔开了话题：“好啦！我要化妆了，你快去吃你的西瓜吧，免得一会儿不冰了。”
姜芜知道她不想在讨论这个，没再说什么，只耸耸肩，撕开西瓜表面上的保鲜膜，从抽屉翻了勺子出来。
耳根子清净下来，沈云里缓缓沉了口气。
她摆正歪倒在桌面上的化妆镜，望着镜子里自己这张素净寡淡的脸，思考起化什么样的妆来配她的裙子。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桌面上的手机就毫无预兆地嗡了两声。
沈云里收回神，用手指戳戳屏幕，只见弹出来三条微信消息——
傅远洲：【云里，我昨晚打了一通宵游戏，现在好困，先睡一会儿哈。】
傅远洲：【晚上七点，时代中心广场见，我可是给你准备了超级惊喜哦。】
傅远洲：【千万别迟到，不然过了这个村可没下个店。】
超级惊喜？
沈云里的目光落在这四个字上，唇角不自知地弯起了笑。
她捧着手机，按耐住心里的欢喜和期待，手指飞快地打下一行：【某个迟到大王好意思让我别迟到？】摁下了发送。
傅远洲没有要和她继续闲聊的意思，发来一个臭脸的表情包，又紧跟着回了一句：【睡了睡了！】
沈云里盯着对话框，视线再次落在傅远洲前两句说的惊喜上。
会是什么惊喜呢？
她暗自猜测，低垂的眼睛弯出月牙的弧度，更加期待今天晚上和傅远洲的这场“约会”。
*
沈云里化妆不算快，等到收拾好赶到中心广场时，是六点四十分。
她发了一条定位给傅远洲过，等了一会儿，都没收到他的回复，最后索性直接步行去了地铁口等他。
傅远洲这个人，一向爱迟到。
沈云里虽然早已习以为常，但有些时候，也希望他能准时一次。
看着地铁口来来往往的人群，沈云里没忍住，又给傅远洲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我现在在C出口，你一会儿别走错了。】
刚摁下发送键，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哈喽小姐姐，你好。”
她茫然地抬头，错愕地看着不知道何时窜到她身边的男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连忙同她解释：“我是街头摄影师，请问你现在有空吗？可以到那边拍几张照片吗？”
沈云里没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冷声拒绝：“不好意思，我在等人，没时间拍摄。”
男人很自来熟：“是等男朋友吗？”
“不是。”
“那就是闺蜜咯！”男人笑眯眯地，完全没有边界感，“那我陪你一起等好了，等会儿可以给你们两个一起拍照。”
沈云里一向不喜欢没有边界感的陌生男人搭话。
她蹙眉，想厉声拒绝对方，却突然想起来之间她和姜芜、宋栖一起逛街，也这样被人拦住，问能不能街拍。
那会儿姜芜说什么来着？
哦，沈云里想起来了。
面对这种再三拒绝都甩不掉的，该用点其他的办法。
抿抿唇，沈云里抬眸，大胆直白地看向了眼前拿着“长枪短炮”的男人。
她扯开唇角，学着姜芜的模样，皮笑肉不笑起来：“不好意思啊，我在等我今天刚出狱的老公。”
刚出狱的老公？
男人挂在脸上的笑瞬间凝固。
石化了两秒钟，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哦……哦，等老公啊……不好意思，打扰、打扰了。”
沈云里没说话。
男人尴尬地挠挠头，转过身走了。
背过身的那刻，她听见他匪夷所思地嘟囔了一句：“这么年轻居然有老公？老公居然还坐过牢……”
看着对方的背影，沈云里快要笑出声来。
与此同时，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嗡了一声。
她欣喜，连忙垂眸去看。
看到的却是私房蛋糕店发来的——【沈女士，您订的生日蛋糕什么时候来拿？】
眼底落进的光被蒙上了一层灰，沈云里没回复对方，只切出对话框，再次点开傅远洲的聊天界面。
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顿了顿，她又发了两条消息过去——
【傅远洲，你马上要迟到二十分钟了。】
【我最多再等你十分钟，你再不来，我就走了。】
然而，十分钟后。
沈云里依旧站在地铁口不停地朝着出站的人张望。
傅远洲依旧连个表情包都不曾发过来。
沈云里忍无可忍，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听筒那边的滴滴声响了许久，最后只有一个机械女声跳进她的耳朵：“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由心而生，沈云里挂断电话，再次摁下拨通键。
结果连续打了五次，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不用深想就知道，傅远洲多半是下午睡觉的时候忘记定闹钟，又把手机静音关成了静音。
可是三天前他主动打电话过来说要给她过生日，今天还说给她准备了惊喜，让她不要迟到。
沈云里盯着对话框，眸光渐渐黯然。
与此同时，家里的微信群弹了出来。
唠叨父皇：【宝贝女儿生日快乐，在学校少吃外卖和垃圾食品，等有空了回家，爸爸给你做大餐。】
漂亮母后：【妈妈刚刚给你转了两千块，拿去和朋友们好好聚会哦！不够再和妈妈说。】
沈云里看着消息，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其实她今天下午没课，回一趟家完全来得及。就是因为傅远洲，她才没告诉父母，她今天可以回去。
沉了口气，她戳着屏幕，回了消息过去：【放心啦！我肯定不会乱吃乱喝的！我现在要去玩，就不和你们说啦！】
等了一会儿，见父母没再多说什么，她默默关掉了手机。
罢了。
放鸽子的事儿傅远洲又不是不第一次做。
没有他，她的生日照样也能过。
沈云里扯开唇角笑笑，将失落的心情掩起，踩着高跟鞋，大步朝着蛋糕店的方向走去。
蛋糕店离得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
拿了蛋糕后，她在商场选了家放题日料店。
店里的侍应生看她穿着打扮十分精致讲究，很热情主动的给她安排了店里最幽静的包厢。
入座点餐的时候，沈云里还有点不甘心，又给傅远洲打了电话。
无一例外，还是没打通。
她无奈，只能放下手机，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又问对方要了打火机。
一个人的生日虽然有点无趣，但该有的仪式感总是要有的。
上完菜后，沈云里摆好盘，拆开蛋糕礼盒，抽了根粉色的蜡烛插进蛋糕中央，又扣下火机，将那团鲜艳明亮的火苗对准了烛芯。
直到瞳孔里完全映出闪烁的橘黄色烛光，她才心满意足地将双手合十，指尖抵住下巴，轻合上眼，在心底许了一个“岁岁平安，事事顺遂”的生日愿望。
吃过饭，时间已经不早。
她没什么心思继续逛街，直接往商场门口走去。
只是九月的江陵，天气十分阴晴不定。
夜雨时常来的急促而狂躁，漆黑沉抑的天幕只是被闪电劈开一道冷光裂痕，震耳发馈的雷声，密集的雨线就接踵而至。
沈云里没带伞，从商场走出来看到外面垂落的雨幕时，原本就低落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站在商场门口的屋檐下，点开了叫车软件。
只是发送行程后，页面立马就跳出来了一条排队提示——
您的前方还有5人正在等待。
沈云里蹙眉，思考要不要取消订单，跑去地铁站。
与此同时，倾盆的大雨里冲过来一个披着雨衣赶着接单的外卖员。
因为太着急，跑进商场的那刻没刹住脚步，猝不及防地撞向了沈云里的肩膀。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避无可避，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而去。
眼看就要摔倒在门口，忽地有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了正轨。
“没事吧？”扶住她的人轻声询问，温和清润的嗓音透露出几分担心。
沈云里仓惶抬头，就是那一瞬，一张冷淡清隽的面庞坠进了她的眼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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