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夏日限定（上）》春已绿

25、追求·脾气

　　假期一下子就过去了，校园又重归热闹。

　　十月初秋已经起了凉意，不少学生披上了外套，林荫道依旧绿意盎然，延展到路的尽头。

　　夏瑶刚下第一节课就被电视台记者抓去做采访了，又和竞赛团队们合了几张影，贴在光荣大榜上，才终于舍得放开她。

　　七中是一所省重点高中，全国颇有良誉，排名很前，地位不低，所以一旦有什么获奖喜讯都引来外界媒体关注，登上报纸。

　　夏瑶一回到教室就精疲力尽地瘫在桌上，被人抓去干了一顿体力活似的，江旋给她递来一包吃的，是旺旺小馒头。

　　夏瑶纳闷，拆开拿包小馒头，有声无气地问江旋：“你口袋怎么这么多零食，你家开零食铺的吗？”

　　江旋正在写题，闻言笔尖一顿：“你不是喜欢吃么？”

　　“你都是买给我吃的？”夏瑶眼皮子一抬。

　　“不然呢？”

　　夏瑶微微一愣，呼吸都轻缓了半分。

　　她旋即莞尔一笑，掩饰情绪道：“江旋哥哥你真好。”

　　一道声音响起。

　　“夏瑶，夏瑶！”

　　前桌陈可转过脸，举着手机欣喜欲狂地给她看：“你上热帖了！”

　　夏瑶拾起小馒头，一颗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吞吞嚼动着，闻言，兴致缺缺地瞥一眼：“什么热帖？”

　　“七中的表白墙啊，有人给你表白了，你快看！”陈可把手机递给她。

　　江旋太阳穴一跳，默默停下了笔，往这边看来。

　　陈可正眉飞色舞绽放一抹笑容，仿佛夏瑶被表白这件事对她有利似的，整得一室生春，忽然余光一瞥，和江旋倏地对上视线，下一秒，夸张的嘴角慢慢瘪下去。

　　陈可：“......”干嘛用这种可怖的眼神看着我，我影响到你呼吸了吗？

　　帖子是另一个校区的同学写的，名字叫舒乾洋，艺术班的，表白的方式大胆直接，令人脸抽心肌梗塞。

　　【我是高新校区高二六班的舒乾洋，想问一下林荫校区高二九班的夏瑶同学有对象吗？没有的话，我上了！】

　　热心校友在评论区留言。

　　【隔壁班的，好像单身哦。】

　　【兄弟还是你有眼光，她可是数学竞赛界的翘楚，人长得挺可爱的，可冲！】

　　【蹲个后续，追到手了记得报喜讯。Doge】

　　......

　　看完帖子，夏瑶没什么表情，眉眼淡淡的，把手机还给陈可。

　　见她这种表现，陈可张了张口，吞咽了一下口水，试探她：“夏瑶，你知道舒乾洋是谁吗？”

　　“又不是必考知识点，我非要知道？”

　　“......”陈可一言难尽看着她，最终收起手机说：“舒乾洋是另一个校区的校草啊，人长得可帅气了，又出名，还是艺术生，去年校庆晚会的主持人就是他，当时在社交软件可火了，你居然不知道？”

　　夏瑶淡淡“哦”了一声，置之不理，埋头一颗一颗嚼小馒头。

　　陈可：“......”

　　这是什么榆木脑袋啊，哪有人见帅哥了还这么无动于衷的，可一转头看见身边坐着江旋，忽然顿悟，要是换作自己，每天一转头就能欣赏到江旋这种帅出另一个级别的男生，早就对帅哥免疫了吧。

　　陈可偷偷打量着江旋，只见那天生削薄的嘴角冷淡地绷着，眉眼锋利，间距挺宽，侧脸线条淡漠利落，正低垂着眼睫看试卷。

　　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感。

　　江旋在班上是一个冷淡低调的男生，性子偏冷，像高纬度地区生长的粼白雪松木，总是我行我素，话很少，因为成绩相当耀眼，不少人对他奉若神明，但无一人敢跟他交朋友，江旋好像只和夏瑶亲近。

　　陈可忽然发现江旋长得很有故事感，缄默和冷峻的气息包围，这种氛围感帅哥真的很迷人。

　　与此同时，江旋头顶长了第三只眼睛似的，猝不及防抬起头，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可，眉宇间透着一股不耐烦。

　　下一秒，陈可慌慌张张做贼心虚般转过了身，大吸一口气，人坐直。

　　吓死了吓死了，江旋这什么表情，我得罪他了嘛！

　　***

　　晚上放学，校门口灯火阑珊，交织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夏瑶和彭雪手挽着手走出校门的时候，忽然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拦在路上。

　　那男生身形高挑颀长，七中宽松的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干净清爽，皮肤很白，五官端正标致，很有辨识度的长相，也在低头笑着和夏瑶对视。

　　“你是？”

　　男生礼貌介绍自己，声音很有磁性：“我叫舒乾洋，是另一个校区的，请问你是夏瑶同学吗？”

　　“昂。”

　　“那表白墙你看到了吗？”

　　“昂。”

　　舒乾洋顿时松下一口气，以为自己把握住了机会，期期艾艾看着她：“那你有答案了吗？”

　　夏瑶微皱着眉，说：“我这里只有语数英物化生六科答案，你想要哪一科？”

　　舒乾洋：“......”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彭雪差点噗哧笑出声，夏瑶真的太可爱了，可爱又决绝。

　　不过舒乾洋没生气，直截了当地坦白道：“夏瑶，我喜欢你，从我看到你出现在学校公众号的封面上，站在台上拿奖的那一刻，我就深深地被你的魅力所折服，所以我今日来找你，是想诚挚地邀请你成为我的女朋友。”

　　夏瑶：“.........”

　　倒是彭雪，已经瞪大嘴巴一副被塞了一嘴鸡蛋的震惊样儿，久久没有从这表白之言回过神来。

　　这男的好会啊。

　　确定不是海王吗？

　　怎么一副情场老手的高级玩家样儿！

　　夏瑶始终一脸淡定，丝毫没有被打动的痕迹，她扯了扯嘴唇，“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欢异地恋。”

　　舒乾洋：“......”

　　你骗鬼呢，盛安街到磨子桥地铁站也就他妈坐十个站，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飘洋过海天各一方。

　　舒乾洋：“那，网恋？”

　　彭雪已经笑得憋出内伤了，心里哇哦一声，默默站在一边看戏，就差从兜里掏出一把五香瓜子。

　　夏瑶也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挺胡搅蛮缠的，也不跟他客气那么多了，“非要我说得这么直白吗，我不想跟你搞，也不会和别人搞，搞学习和竞赛不好玩吗？”

　　舒乾洋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长长哦一声：“原来你不想在高中谈恋爱啊，没事的，我可以等你，等我们高考之后在一起也不迟。”

　　“......”
　　要不我去医院给你挂个号？

　　夏瑶最讨厌这种装傻充楞的男生了，很下头，也很无语，这是在PUA她呢，她又怎么看不出来，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意味，错过他肩膀往前走了。

　　舒乾洋立刻追上去：“先别急着走，你还没回答我。”

　　“听不懂就算了。”

　　舒乾洋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眼底的兴趣更为浓厚了。

　　他就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女生。

　　—

　　接下来几天，夏瑶总撞见舒乾洋站在校门口等着自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开，夏瑶真的很纳闷，他不用上晚自习吗？

　　舒乾洋：“夏瑶，请你吃冰激凌。”

　　夏瑶：“我对冰激凌过敏。”

　　舒乾洋：“夏瑶，周末咱们去爬山吧？”

　　夏瑶：“我有心脏病。”

　　舒乾洋：“夏瑶，天气开始变凉了，记得添衣。”

　　夏瑶：“我喜寒。”

　　舒乾洋：“夏瑶你真可爱。”

　　夏瑶：“整过容的。”

　　舒乾洋：“夏瑶我喜欢你。”

　　夏瑶：“......”

　　彭雪个大嘴巴子简直比饭堂炒菜阿姨还会添油加醋，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江旋。

　　下课后，江旋忽然对她说放学一块走。

　　夏瑶难免微微震惊。

　　平时两人不少一块上下学，但毕竟男女有别，走得太亲近容易引起误会，所以夏瑶都是和彭雪一块走路。

　　下晚自习，教学楼灯火通明，一群知识分子涌出校门口。

　　不出意外的话，舒乾洋就站在不远处的水泥地上等着她。

　　两人刚走出校门，就看到舒乾洋这货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里冒出来，喊了一声夏瑶，然后打量的目光在江旋身上巡逻。

　　“你是夏瑶的同桌吧，我听说过你。”舒乾洋友好伸出手。

　　江旋一个眼色都懒得丢给他，强拉着夏瑶的手走了。

　　舒乾洋一愣，忙跟了上去，他的目的是来找夏瑶的，追着夏瑶问东问西：“夏瑶，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宵夜？对了，为什么我加你那么多次都不同意？还有，我跟你说的那件事考虑一下呗，正好我有几道数学题不太明白，你周末给我讲一遍？”

　　见两人不说话，脚步飞快，舒乾洋忽然攥住了夏瑶的手腕：“夏瑶你——”

　　“放开她。”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江旋停了脚步，目光垂落在那只手上，一字一顿地说：“不想死就放开你的手。”

　　大概是江旋的声音太骇人，舒乾洋心一咯噔，下意识松开了手。

　　夏瑶见江旋神色依旧没有缓和，寒意布满眼底，夏瑶朝舒乾洋吼了一句：“你能不能适可而止了？”

　　舒乾洋一愣。

　　舒乾洋比她高出一个头，夏瑶只能仰视，“是我回答得还不够明显么？”

　　“我真的没有机会吗？”舒乾洋不甘心，又问一遍。

　　“没有。”夏瑶回答得很决绝，丝毫不拖泥带水，也不给人反转的余地，瞪着舒乾洋说：“我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更不会，张口闭口就谈什么喜欢，真的很掉价。”

　　舒乾洋感觉自己像被公开处刑，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他没想过夏瑶会发脾气。

　　他以为夏瑶很好追，她看起来那么温柔软萌，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可这一刻却颠覆了他的认知，夏瑶不是郁金香，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舒乾洋终于明白，夏瑶是一个难以对付的人，心比天高，爱恨拎得很清，好像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在她身上找到突破口和软肋，因为她无懈可击，只有那些跟她处于同一频率的人才能进入她的眼睛。

　　比如她身边站着的那个男生。

　　不过，经夏瑶这么一吼，舒乾洋彻底死心了，他望着夏瑶和另一个人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央，忍不住悲伤地叹了口气。

　　还是有些不甘心，他无法就这么放弃夏瑶这种又甜又酷的女孩子。

　　正要离开，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是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

　　乔延己站在他面前，双臂抱在胸，挑了挑眉毛，一副放浪形骸的吊儿郎当样儿。

　　舒乾洋上下看一眼他，见是同校学生，问：“有事吗？”

　　乔延己摇摇头，理所当然地说：“没事啊，但我没事找事，想跟你说几句话。”

　　舒乾洋不明所以。

　　乔延己刚才路过这里，把三人的拗角尽收眼底，他收起嘴角那点吊儿浪荡的笑意，一本正经开口，语气带点儿夜色里的冷意：“可能我说的话不太中听，但刚才那两个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原谅我出言不逊，不说好话了。”他咬字说：“在我眼里，你轻易说出口的喜欢，和这短暂羞涩的爱恋在我兄弟默默无声的暗恋面前，渺小得跟九牛一毛，根本就拿不上台面。”

　　舒乾洋怔愣，露出疑惑的表情。

　　乔延己笑了下，故作放松：“不过谢谢你喜欢夏瑶，她那么优秀，是吧，但是，希望你以后别再打扰她了。”

　　乔延己轻轻拍一下他肩膀，哼着小曲儿一脸懒散落拓地往人流里走了。

　　留下舒乾洋站在黑夜里，晚风凌乱了他的眼睛。

　　—

　　昏黄色的路灯光映出两道模糊又逐渐清晰的人影轮廓，凉风簌簌，吹皱树梢上的树叶，寥落了几片在地上。

　　夏瑶见江旋情绪不太好，手指轻捏着他的衣摆，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猫。

　　江旋眼底微微动容，目光顺着鼻梁骨落在那张说不上委屈的脸上。

　　“怎么了？”江旋声音放低。

　　“你好像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

　　“有。”夏瑶指着他的嘴巴，“你生气的时候会紧紧抿着嘴唇，绷得严丝合缝的，撕都撕不开。”

　　江旋松了松口，半晌说：“我没有生你的气。”

　　“那个舒乾洋的？”

　　“嗯。”

　　“因为他缠着我吗？”

　　“夏瑶，”江旋静了片刻，不答反问：“以后我可以和你一起上下学吗？”

　　夏瑶顿了顿，啊一声。

　　“可以吗？”江旋又问一遍。

　　“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夏瑶心想。

　　江旋神情终于放松了不少。

　　夏瑶见他恢复一如既往的平和淡然，也跟着舒缓一口气，没话找话说：“summer怎么样了？”

　　“像你一样。”

　　“嗯？”

　　“能吃能睡。”

　　“……”

　　夏瑶低头看了眼刚刚经过卖煎饼果子的摊铺，求着江旋给她买的煎饼，瞬间感觉味道不香了。

　　“我真的很能吃么？”

　　江旋想到夏瑶书包和抽屉里总有取之不尽的零食，微微低眉，算是默认了。

　　然而这话听在女生耳里，却是另一层意思。

　　夏瑶问：“我很胖吗？”

　　？

　　这莫名其妙的话直接把江旋问愣了，“我没说你胖，你也不胖。”

　　“你刚刚说我能吃。”夏瑶说。

　　“这和胖是一个意思么？”

　　“你说我能吃，不就是在内涵我胖了不少嘛。”夏瑶觉得自己的脑回路没错，嗯，很对。

　　江旋感觉自己的知识层面刷新了一个度。他耐心解释：“能吃不代表你胖，有些人怎么吃都不会胖，比如你。”

　　夏瑶撇撇嘴，这才放过他。

　　过了一会儿，夏瑶又问：“那你还说我能睡呢？”

　　“你下午睡了两节课，忘了么。”

　　“……”夏瑶凉凉地剜他一眼，“那是何雾的催眠能力太强了。”

　　江旋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淡淡嗯了声，然后乖乖闭上嘴。

　　“周末我可以去看看summer吗？”夏瑶又问他，“我最近在宠物博主那里买了好多猫粮和宠物玩具，而且，我觉得我再不去看看它的话，它连我这个妈都认不出了。”

　　江旋短促笑了声，“不看看我？”

　　“那......顺便看看你？”

　　“顺便？”江旋显然不吃这套。

　　“那我去看看你，顺便看看summer，行了吧？”

　　果然，江旋勾了勾唇角，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夏瑶啧一声，暗自腹诽，心想江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伺候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都是江旋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