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醋意·潇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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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
寒意料峭。
夏瑶早早就来到教室，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份芝士火腿味三明治，一支温热的豆奶，乖巧坐着等江旋。
陆陆续续有人从后门进来，等了一会儿，忽然一道冷冽干净的气息钻入鼻尖，夏瑶猛一扭头，朝江旋笑了笑：“你终于来了？”
“在等我吗？”
江旋放下书包，他的声音寡淡，带着一点点鼻音，整个人略显病态。
夏瑶眉头一紧，“你感冒了？”
江旋说：“还好。”
夏瑶想起那天晚上下着雨，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红的。
江旋宁可冒着雨也要前来救她。
江旋很少生病，但那天淋了一夜的雨，浑身都湿透了，又在医院里睁眼不眠，守着夏瑶直至夜尽天明，等第二天回家才后知后觉整个人异常头疼鼻塞，浑身没劲。
他探出手去摸她的额头，肌肤温凉，夏瑶的心跳似停了一拍。
“还难受么？”江旋收回手。
夏瑶摇头，把三明治和豆奶推给他，说：“不难受了，我给你带了早餐，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你知道是我？”江旋坐下来。
夏瑶调皮地眨了眨眼：“护士说是一位模样相当帅气的男生送我来的，能符合标准的只能想到你啦。”
江旋模棱两可地笑了下，声音微沉。
“幸亏你来了。”夏瑶又说。
江旋垂下眸光，神色暗淡：“如果我来早一点就好了。”
夏瑶一愣，好似从他的语气里捕捉到一丝自责和……后怕。
“可是，你还是来了呀。”夏瑶轻松地说，“如果你没有来，我真的要留宿街头了，江旋哥哥，你就是我夏瑶的福星。”
夏瑶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还主动替江旋把奶管插进瓶孔。
江旋神情缓和了些，他低低咳嗽几声，眼尾很红。
“你还好吗？”夏瑶凑过身去。
江旋后仰着头，拉开两人距离，沙哑着声音说：“离我远点，别被传染了。”
“我不怕，你吃药了吗？”
“……吃了。”
夏瑶去拿他的保温瓶，拉开椅子站起身：“我去帮你打水。”
江旋拦住她的手，语气无奈又纵容，“夏瑶，不用。”
“听话。”夏瑶学舌，江旋平时就是用这种语气让她乖乖听话的。
果然，江旋迟疑了片刻，默默收回手，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
…
第一节课上数学，夏瑶百无聊赖地盯着黑板上那张口沫飞溅的嘴脸，似乎要看出什么名堂来。
她又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一撇头，目光落在江旋那张淡漠苍白的侧脸。
他的嘴唇淡又薄，下颏线利落分明，很有线条感，这些都带给他极强的冰冷感和距离感。
此刻，他有些怠倦地垂下眼睑，似乎没什么精神。
夏瑶轻轻碰他手肘，微侧着头小声说：“不想听课就摸摸鱼，反正听不听都不影响你的成绩。”
闻言，江旋敛眸看她一眼，喉结上下滑动，抬手一伸，摸了摸她的头。
夏瑶顿时怔住。
心跳在这一刻猛烈加速，从头顶处传来的酥麻似电流一般淌过全身。
夏瑶眨了眨眼，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在数学老师转过身的下一秒，江旋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摸了。”江旋说。
夏瑶：“……”我不是鱼啊！
而且，摸鱼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头顶处传来的温热感久久散不去，夏瑶只觉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快速震动，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江旋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眉梢微抬，那骨节修长分明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
夏瑶像打开了新大陆，第一次发现男生转笔的姿势居然这么帅气，跟耍杂技似的，又有一种艺术感。
很好玩的样子。
这么盯久了，夏瑶下意识学他的动作，搡着一支笔开始生疏地转动。
装模假样转了一会儿，没成功。
她又加了力道，忽然，那支笔脱离地心引力似的，被自己抛到地上去。
夏瑶：“……”
绝对是这支笔的问题，太不争气了，果然便宜的没好货！
她暗暗想。
正要俯身去捡笔，与此同时，江旋也跟她一道弯下腰去。
皮肤相触，两只手停顿在那只笔上，夏瑶和江旋蓦地抬眼。
两人距离不过廖廖几厘米，夏瑶的鼻尖差点贴近他的鼻尖，浅浅灼热的气息打在那处，她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下一秒就跃跃欲试。
他俯身平直盯着她，那双如小刷子般纤细浓密的睫毛一扑一闪，就要扫到自己脸上去，江旋压住了嗓子，声线被刻意压得又低又磁，尾音带着柔软的气音：“夏瑶，你的眼睫毛好长。”
他说话的时候，尾音会拖长，听起来暧昧又缱绻。
夏瑶感觉那只耳朵被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她快要溺死在这沙哑性感的气泡音里了。
啊啊啊啊——
江旋怎么不去当声优。
一定迷死大片人。
忽然，讲台上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全班都听见：“咦，江旋和夏瑶同学呢，刚刚不是还在呢吗？”
下一秒，在全班五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两人平静地抬起头。
数学老师一噎：“你们蹲在地上干什么，准备挖地道越狱吗？”
两人“……”
夏瑶举了下笔，示意说：“我捡笔。”
数学老师目光又落在江旋身上，问：“你呢？”
江旋一咳：“帮她捡笔。”
她没有眼睛还是没有手啊，犯得着两个人捡吗？！
一时间，全班古怪的眼神刺在两人身上。
密密麻麻的，令人难以呼吸。
“好好听课啊。”数学老师托了托架在鼻梁骨的眼镜框，继续上课了。
半晌，江旋有意无意地凑近她，“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什么？”
带着颗粒感的气音钻进耳膜，耳骨都酥软了，夏瑶咬紧下唇：“你别靠我太近。”
江旋：“？”
夏瑶：“我耳朵都要怀孕了。”
江旋不明所以，“怀孕？”
夏瑶幽幽看他一眼：“你现在的声音太诱人了，我无法集中注意力。”
“哦？”江旋挑眉。
“所以，你别跟我讲话。”
“好。”江旋乖乖坐直。
以为江旋消停了，然而过了一会儿，他故意凑近一些：“夏瑶，老师讲到哪个步骤了？”
“……”夏瑶被这话撩得心猿意马，忍气吞声说：“证明OP垂直平面ABC！”
“好。”
夏瑶深深压下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江旋再次出声：“夏瑶，那道压轴题的最大值是什么？”
夏瑶咬牙切齿：“0！”
“好。”
再过半分钟，江旋：“夏瑶。”
夏瑶：“……”
江旋：“夏瑶。”
夏瑶：“……”
江旋：“夏、瑶。”
夏瑶忍无可忍：“你能不能闭嘴了？”
江旋：“上课前数学老师布置的数学作业你听到了吗？”
夏瑶快疯了。
你他妈一句话非要说这么多字吗？
—
下课后，李幸那个缠人精又拿着问题屁颠屁颠来找江旋。
夏瑶面无表情地瞪着江旋，忿忿地抱臂靠在后桌沿。
刷存在感似的，拉链用力一拽，发出摩擦音，校服的领子被她拉到了最高处，还习惯性地遮住鼻口，只露出一双干净漂亮的眉眼。
江旋也没什么表情，眼底划过一丝不悦，他不喜欢给除了夏瑶之外的人讲题。
但这个女生太过缠人，三天两头往他这儿跑。
李幸指着最后一道压轴题说：“江旋，为什么最大值是0呀？”
夏瑶咬了咬下唇瓣，五指攥紧，眼里酝酿着浓浓的淬火。
“我不会。”江旋言简意赅。
李幸：“啊？”
江旋不说话了，一副置身事外的冷冰冰样儿，他还别有心思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剥开给夏瑶吃。
夏瑶淡淡看一眼那糖果，然后愤怒地拽下衣领，接过去塞嘴里。
李幸冷眼垂眸看她，试卷被捏在手里，皱巴巴的。
她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夏瑶嘎嘣嘎嘣咬着那块糖，没好气道：“怎么，我坐在你旁边影响你教学相长了是吗，左右到你和她共同呼吸了是吗？”
江旋：“……”
夏瑶一脸淡定地看着他，嘴上却说：“要不我去找老师换个位置，她坐我这儿得了。”
江旋蹙眉：“你不要误会。”
“我怎么误会你了，那道题你明明就会，你还骗她。”
江旋眉目认真：“我不想给别人讲题，除了你之外。”
夏瑶那颗小心脏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她抿了抿嘴巴，说：“那你以后不许给别人讲题了。”
“好。”
夏瑶又说：“说不定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知道。”
夏瑶都还没说在哪儿，笑了下：“你知道什么？”
“就像舒乾洋几次邀请你一块学习，问你问题那样。”江旋平直盯着她，那张淡色嘴唇抿了抿。
夏瑶回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江旋不提起她都差点忘了，“那你应该学我那样，拒绝人家。”
江旋点点头，“我刚才不是拒绝了么？”
“不够彻底。”
“怎样才算彻底？”
夏瑶眯起眼睛，狡黠和调皮都装进眼眸，微微扬起嘴角：“你下次就说，除了夏瑶同学，我不给别人讲题。”
***
下午放学，林荫小吃街涌满了人，出来觅食的七中学生随处可见。
黄透的银杏叶杂着赭尽的橡叶，一路艳烧到天边。
乔延己平平淡淡刷完一张试卷，此刻正穿着校服和薛能他勾肩搭背走在路上 。
“怎么不见夏瑶啊？”薛能回头往四周环顾一圈，问。
乔延己啧一声说：“下课就被江旋绑走了。”
“绑走还是……抱走？”
乔延己幽幽扫他一眼，“文科生这么咬文嚼字吗？”
“理科生这么不严谨吗？”薛能反唇。
“半抱着吧，我没看清，夏瑶不是要比赛了吗，最近都成刷题狂魔了，饭也不好好吃。”
薛能停下脚步，“那不如给她打包一份怪味面？”
乔延己松松懒懒地晃了晃手里那份外卖，瞥一眼示意：“用你说。”
薛能无奈笑了笑，双手插进兜。
经过大马路口，忽然，乔延己往大马路中央皱眉望去。
只见马路中间一位扶着助行支架的阿姨在车流中艰难行走，她一瘸一拐地挪动一只脚，显然绿灯已经变红灯了。
乔延己心一紧，忙把外卖丢给薛能：“拿着。”
他不由分说就冲进车流里，对阿姨说：“阿姨，我来扶你。”
阿姨擦着冷汗感激涕零道：“谢谢你啊，好学生。”
“没事儿。”
见那助行支架太重，乔延己没法一只手抬起，他索性蹲下身，侧头：“阿姨你上来，我背你过去。”
阿姨慢慢俯下身，眼底的鱼尾纹不断加深，“麻烦你了，你真是帮了阿姨大忙啊。”
乔延己笑了笑。
马路这边，孟潇和同桌刚好买完奶茶准备打道回府。
不经意间余光一瞥，就看到两道艰难的身影在马路中间踽踽慢行。
孟潇立刻把奶茶丢给同桌，焦急说：“你先帮我拿着，我去帮下忙。”
同桌狐疑看着她，接过去。
幸好善解人意的车主都停在斑马线之外等着他俩过马路，孟潇毫不犹豫冲进车流里。
乔延己正咬牙迈开脚步，忽然，眼前出现一双白皙细嫩的手。
接着是一道温软的声音：“我来帮你拿吧。”
乔延己蓦地抬起头，两道视线猝不及防地相遇和碰撞。
孟潇也是一愣，没料到会是乔延己。
乔延己立回过神来，把助行支架递给她：“谢谢。”
“不客气。”孟潇小声说。
终于过了马路，车流恢复井然有序。
阿姨又和两人一一道谢后，往回家的方向离开。
大路边，梧桐荫下只剩下两人。
乔延己碰了碰鼻尖，露出一个笑意：“刚才谢谢你啊。”
“你已经说过了。”孟潇说。
“哦，是吗？”
“嗯。”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只有树梢上的风掠过耳朵的沙沙声。
孟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随意往四周乱瞟，见同桌站在不远处面露焦急，她指了指校门口：“那我……先回学校啦。”
“好。”乔延己挠挠后颈，像个纯情大男孩。
孟潇轻轻一笑，转身就要离开，然而下一秒，乔延己清冽醇厚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我们是不是见过？”
孟潇猛地顿住，回头。
他的头发是纯粹的黑，眼眸很亮，像装了星星，五官精致又端正，看着她时眼尾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
孟潇神情微微一动，险些走不动道了，她抿了抿唇，轻轻点头说：“是。”
我们不止见过，还不止一次。
乔延己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她的气质清冷温婉，像一朵养在清水里的芙蓉，那么美丽，那么难忘。
他笑着说：“我叫乔延己，你呢？”
“孟潇。”
“君向潇湘我向秦的潇？”
“嗯。”
乔延己挑了挑眉梢，那截喉结上下滑动一下，笑着说：“我记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醋意·潇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