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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辩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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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bate19
褚起承今天的反应实在有点不太美妙,看来自己还得从长计议。
反正褚起承让自己一周之内都不要和他说话,那么就一周之后再挨打吧。
“喂,你想什么呢?”杜闻西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蒲竟宣哀叹一声:“你说褚起承忽然发现他的合租室友是我,反应会是什么?”
“你会死。”他毫不犹豫。
“真的。”杜闻西又强调了一遍。
“难道一点惊喜都没有吗?”
“你心里没点数?”
“……好吧。”
杜闻西摇头,开始说正事:“你之前那个账号真的打算一直这么晾着?”
“嗯,一开始也就是随便搞一搞,哪想到后来居然那么多粉丝。”蒲竟宣说:“不过我有打算重新弄一个账号拍摄。”
“露脸吗?”
“还在考虑。”蒲竟宣回道:“毕竟我要靠脸吃饭的话,早就发财了。”
“……老子就知道不该跟你废话。”杜闻西看了眼时间:“我得回学校了,都十一点了,明天还有早八。”
他们在杜闻西打工的酒吧坐着,蒲竟宣本来只是来和他聊一下数竞上的事情,没想到聊着聊着就跑偏了。
这个地方离学校也不算近,回去洗澡也麻烦。
他正想着笑了下。
“走吧,我跟你一起。”
杜闻西背上吉他,疑惑回头:“why?”
“我今天回我家睡。”
杜闻西以为他决定早点面对生死,只是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不过蒲竟宣知道今天晚上褚起承在和辩论队的讨论辩题,肯定不会这么早回家,所以才会大摇大摆地用钥匙开了门。
开门一看。
果然,室内是黑的。
虽然住了人,但屋内的陈设一点变化都没有,不过想来也是,才住进来一天并且今天还没回家,肯定没什么变化。
不过之后肯定会有很多变化。
蒲竟宣回屋拿了他老妈从家里给他带过来的睡衣,进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准备刷牙的时候,他发现柜子里只剩下一支粉色的电动牙刷了。
而盥洗台上的是蓝色的。
他妈在搞什么?
他一个大男人适合用这么粉嫩的颜色吗?
算了,将就一下吧,猛男粉也不是不能接受。
心理巨变的过程前后不过花了三秒的时间。
而且看见粉色和蓝色的牙刷摆在一起的时候,他更能接受了。
趁着褚起承还没回来,他吹完头发赶紧回屋了。
并且锁了门。
至少现在不能让褚起承知道。
得让他慢慢适应,都说温水煮青蛙,褚起承这种吃软不吃硬的小同学更是如此。
十二点,褚起承开了门。
手里拿着刚从宿舍里装的昨天没来得及带回来的衣服。
屋内亮着灯,也就是说合租室友今天搬进来了。
他轻轻地合上了门,随后看了眼客厅。
没人。
饭厅也没人。
浴室也没人。
睡了?
睡了不关灯?
简直是浪费资源。
他提着行李箱回了屋,想着明天还要上课,匆忙进了浴室洗澡。
当他看到旁边的粉色牙刷的时候他思考了五秒。
中介说合租的是个男生没错。
估计喜欢粉色吧。
尊重每个人的喜好。
但他刷完牙还是把自己的牙刷往旁边移动了十厘米。
顺眼多了。
他观察了一圈,浴室虽然被使用过,但是打扫得很干净,一根头发都没有留下,说明这个人很爱干净。
他稍微松了口气。
他关了灯,躺下睡觉,紧接着就听见了外面的开门声。
没一会儿,门又关上了。
说明这个室友没睡,也知道自己在家。
这么内向吗?
而且开门关门也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生怕吵到自己似的。
估计还有点敏感。
综合以上所有特征,应该好相处。
他最烦话多吵吵嚷嚷的人了,想到今天孙艺说的那番话,他就觉得太可怕了。自己要真的和蒲竟宣住一屋,清净这两字此生与他无缘。
还好。
他的室友目前看来很正常。
很有边界感。
很安静。
但一连好几天都这样,褚起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
“褚起承,你在写什么呢?”公共课上,郭尧不小心瞥见了他的电脑屏幕,以为他在写作业,怕自己漏了什么不知道的作业。
“合租合同。”
郭尧松了口气,“哦,你见到你室友了?”
“没。”褚起承说着把手从键盘上移开,“我这几天都没见到他,但他每天晚上都回来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也就是说你只听见声儿了,没见到人?”
褚起承想了下:“是。”
“哇,我脑海里闪过了无数鬼片的经典画面。”郭尧小声问:“你确定那是人吗?”
褚起承觉得这个冷笑话不太好笑,嘴角僵硬:“中介说是。”
“那要不是呢?”郭尧疑神疑鬼,故意邪魅一笑:“但你也别担心,我觉得和鬼签协议还挺带感的,独一份儿啊。”
“……”褚起承本来还觉得有点灵异,但听这话瞬间回归建国之后,“虽然目前没什么矛盾,但是我还是决定签个协议,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有道理。”郭尧点点头,恢复正常:“你要不也给蒲哥发一份吧。”
“为什么?”
“他不是也合租吗?”
褚起承似笑非笑,冷哼一声“他不吵别人就不错了,还敢要求别人签协议?”
但蒲竟宣其实只对褚起承说那么多废话而已,不过郭尧没敢说。
“那等会儿你还要去上数分吗?”
“去。”
“哦。”
精力真好。
当褚起承第三次出现在这间教室的时候,同学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家完全把他当作班级的一员,甚至还有人跟他打招呼。
但褚起承根本不认识谁是谁,毕竟他自己班上的同学都认不全,只记得班长和团支书的脸。
就连老谢都默许了褚起承的存在,上课的时候还会瞟一眼他的状态,偶尔还会发现一旁打哈欠走神的蒲竟宣。
然后装作没看见。
中途下课的时候,蒲竟宣戳了戳他的胳膊。
褚起承拧着眉,把胳膊往回收。上节课他没听懂,有点烦,不想搭理他。
蒲竟宣牢记褚起承一周之内不要说话的警告,把手中的草稿纸推了过去。
褚起承低头看了半天,这上面写的是自己没听懂的地方。
这人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这几天孙艺已经见证了两人更加腻歪的沉默交流,捂着眼睛装没看见。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现在高中生都不玩上课传纸条这种低级情趣了吗?
手机是摆设吗?
说话会死吗?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褚起承照例刷卡,蒲竟宣照例拿筷子擦桌子。
一句说都不说。
但默契得莫名其妙。
一周了,以致于旁边的人终于受不了了。
“你两能不能说话?”郭尧勇敢发言。
孙艺紧随其后:“我也受不了了,你知道你们的状态像什么吗?”
“什么?”蒲竟宣把筷子放在褚起承的手边,熟练的样子让人鄙夷。
孙艺翻了个白眼:“像同居久了没激情的小情侣。”
“你想死可以直说。”褚起承飞了个眼刀。
蒲竟宣决定解释一下:“是这样的,我们正在做一项挑战,一周之内不跟对方说话,今天之后我们就相亲相爱了。”
反正明天褚起承不想跟他说话都得说。
他想着看向褚起承:“是吧?”
“……”傻逼,谁要跟你相亲相爱?
郭尧不想理会这种小学生都看不上的奇怪挑战,只是问:“蒲哥,明天周六,我们表演赛你来看吗?”
“我就不跟你们一起看了。”蒲竟宣难得语气正经:“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哦。”
褚起承抬眼盯着蒲竟宣的眼睛,看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更重要的事?
不会是那个什么薛定谔的家教吧?
呵呵。
他决定下周也不要听这人废话,打完比赛就回出租屋清净。
第二天下午,一间大教室内坐满了大一新生,各个的表情都很激动。
孙艺坐在第一排负责签到和维持秩序,因为郭尧突然有事出校一趟,所以他一个人负重前行。
褚起承在隔壁教室和辩友讨论一会儿的开场。
“那我们可以过去了。”张思若说。
他们收拾好稿件,起身去了隔壁教室。
教室里的新生窸窸窣窣地谈话,大部分人在了解辩论的时候也都看了去年褚起承辩赛的一些切片。
且不说辩论技巧怎么样,反正脸非常具有观赏性。
主持辩赛的主席是辩论社的干部,她看了眼孙艺递过去的签到表,随后拿起话筒:“欢迎大家来到今年F大新生辩论表演赛的现场,辩论的题目已经呈现在了屏幕上,在进行辩论相关知识讲解之前,请大家先安静,看一场由学长学姐组织的辩论赛。”
她说着看了眼门口,“就等你们了,快进来吧。”
张思若忍不住脾气吐槽:“居然才到?这表明对这次的交流一点都不重视!”
宋颖赶紧拉住她:“算了,等会儿再吵。”
褚起承对对方辩手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赶快打完走人。
紧接着,教室里传来一阵唏嘘声,似乎看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
孙艺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
颤抖着双手,摸出手机。
【SY:郭子!不管你在干什么,赶紧回来!你知道正方二辩是谁吗?】
【郭子:明星辩手?】
【SY:蒲竟宣。】
当褚起承看见对面那张笑得十分欠揍并且感觉乱入的脸,他觉得最近命犯太岁。
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靠。”张思若也傻了,“蒲竟宣?怎么会是他?”
宋颖也懵了:“搞什么?怪不得我问了好几次他们队的辩手都不肯说,真相居然是这样?”
张思若突然反应过来:“所以那天蒲竟宣来送奶茶是为了偷听战术?”
柏严桦慢悠悠道:“我都说了一切的行为都是有目的的。”
“老柏啊,我现在信你了。”张思若愤恨道,她瞟了眼旁边的褚起承。
这张脸可以做标本了。
她实在没忍住,还是决定发问:“那个……”她还是犹豫了。
“我不知道。”褚起承知道她想问什么,语气异常平淡冷静。
就是这种冷淡才致命。
为了辩赛,张思若决定安抚一下队员:“没关系,他没打过,所以我们可以更加放心了。”
“无所谓。”褚起承语气轻飘飘地,“就是场辩赛,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影响不到我。”
那就好,只要你俩别说着说着就红温,一切都好说。
于是这场辩赛在暗流涌动的气氛中风平浪静地拉开了序幕。
等郭尧从校外赶到教室的时候辩赛已经进行了大半了。
从后门摸到第一排后,他激动问道:“他两打起来了没?”
孙艺表情凝重,摇头:“刚开始自由辩,目前他两还没有交锋,蒲哥看着也很正常,甚至很有风采。”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正方二辩?”
孙艺想起上次几个学姐找他的事情,恍然大悟:“上个星期,我也是才知道。”
“真行,我看褚起承的眼神想把他杀了。”
孙艺冷笑一声:“但你看蒲竟宣的眼神,丝毫不惧。”
正一:“对方辩友一直在强调被人喜欢是一种已经存在的状态,但是当你被人喜欢的时候你不知道,那么请问你会感觉到幸福吗?而我方认为只有真正行使主动权的人才能有这种真正幸福的感受,只有去喜欢才是掌握主动权的象征,您一直被动地等待喜欢降临,谈何幸福?”
反三:“我们现在谈论的是一种已知条件下的结果,即是当下的这个‘我’肯定是知道自己被喜欢着的。但是您方的这种喜欢他不是一个既定的结果,而是一种追求幸福的路径,你喜欢别人的当下真的会获得幸福感吗?只有当这种喜欢得到回应,你感受到他带来的结果的时候才是幸福的。”
这时候,蒲竟宣懒散起身,开口:“您方把幸福这个词进行了一个概念的偷换,觉得被人喜欢是一种价值的体现,只有当这种价值实现的时候才会走向幸福。但是喜欢本就是一种极其主观的意志,我并不要求对方同样地喜欢我,只要我当下喜欢这个人就够了,我就是幸福的。”
褚起承盯着他说完,随即反驳:“您方所论证的喜欢不也是一种价值的体现吗?因为幸福一词本身就体现了一种情绪价值,而我们讨论的不是这种情绪价值,而是我们怎么样才能更好地获得这种情绪价值。对方辩友一直在说我只要喜欢他那就够了,但是是否考虑过被喜欢着的那个人的感受呢?他如果认为这种喜欢是一种困扰呢?那你此时还是幸福的吗?”
蒲竟宣笑了下:“不知道对方辩友有没有喜欢过别人?或者说有过暗恋的经历?”
褚起承蹙眉:“这和我们讨论的辩题有什么关系?”
蒲竟宣:“当然,就拿我自身举例,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的感受是什么?或许你会觉得我非常难受,但是作为我本人而言,我并不难受,我依然愿意继续喜欢,这种喜欢就是能给我带来情绪价值,让我感受到幸福。说句可能比较讨打的话,也有不少人追求我,可是我却并不会感受到幸福,因为他们所赋予的这种情绪价值我无法回应,甚至会让我感到困惑,我不喜欢他们,所以我也无法感受幸福。”
观众席的孙艺仿佛一条行走的人形弹幕:“正片开始了。”
郭尧听得认真,不免疑惑:“蒲哥还暗恋过别人?还求而不得?”
“不知道啊,没听他讲过。”孙艺挠了挠头,“瞎扯的吧。”
蒲竟宣讲完,宋颖刚要起身,被旁边的张思若拉住了,后者摇了摇头。
褚起承嘴角抽了一下:“对方辩友用自身的例子来说明您方的观点,却也正好论证了喜欢与被喜欢的逻辑顺序。正是因为你被很多人喜欢,感受到了这种喜欢是什么样的,你沉浸在这种情绪价值中,所以你才学会了如何去喜欢别人。所以被喜欢是喜欢的前提,他的价值也更重要。再者,被喜欢的人拥有的自主选择权是您方没有的,如果你恰好也喜欢那个喜欢你的人,当然皆大欢喜,但更多的时候是你不喜欢他,可你仍然可以自由地选择拒绝。而如果你去喜欢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您方所认为的这种幸福感会持续下去吗?我方表示怀疑。”
对面的三辩刚要起身,蒲竟宣就开口了:“对方辩友一直在混淆概念,我方想要表达的不是喜欢上一个人的结果带来这种幸福感,而是我掌握喜欢这种权利带来了幸福感。您方所论证的自由选择权,正也是我方所拥有的,我可以选择喜欢一个有才华的人,一个长得好看的人,一个或许不是那么吸引人的人。前有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在这种自由抉择的喜欢下我就是幸福的,我愿意沉沦。”
他正说着旁边的几位辩友互相看了眼,随后又看了看对面的几位辩友。
只见宋颖把笔都放下了,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张思若拦着自己了。
因为这两位哥已经把比赛当成他两吵架的战场了,谁都插不上话,其他闲杂人等已经可以开始摆烂了。
孙艺喝了口水,点评:“两方还各有一分钟,他两还能来几个回合。”
郭尧看得很起劲:“我发现蒲哥打辩论还挺有意思的啊,角度非常清奇,看他两一本正经地吵架还挺带感的欸。”
“那可不,这赛场上,褚起承就算不想搭理蒲哥,也得搭理。”孙艺忽然想到昨天的谈话,“原来在这儿等着呢,高啊!”
此时,褚起承冷着脸:“好,您方所说的自由选择下的喜欢让人幸福,但是这种幸福其实是泛滥的。上升到社会层面,我今天可以喜欢一个人,明天也有可能喜欢另一个人,也许我会感受到幸福,但是我们的辩题说的是‘更’,即是比较高低。在当下的社会,其实我们更需要的是被喜欢,这种稀缺的幸福感才是那个‘更’。”
说完,两边的四辩都看了眼自家的一三辩,显然已经放弃攻防了。
其实他们也想摆了,这两位哥能不能自己结辩啊!话能不能说慢点?能不能说人话?他们等会儿怎么说?
蒲竟宣不紧不慢,嘴角一勾:“基于反方二辩的言论,那我要是说我喜欢你,那请问你现在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