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求不高》小时也

6、06

　　今天这趟没白来，至少碰见了一直想见的人。
　　近距离接触才发现，这沈奕真是哪哪都对他味，季景川谈了那么多场恋爱，从没遇到过这种的，带劲儿。

　　就算不能出手，就是看上那一眼也值了。

　　第二天一早，季景川一到公司就碰见没事到处找茬的康新田。

　　康新田为人小气，最看不惯季景川平日的做派，也不知道是嫉妒还是什么，总爱摆前辈的架子，仗着自己入行早，时常给季景川脸色。

　　季景川也不是泥做的，不会任他穿小鞋，当然也不会主动示好。他这人傲得很，当初好歹是被蒋林政三顾茅庐请过来的，谁对他好，他就三倍偿还，谁要是没事找事，在公司也别想安安稳稳过。

　　康新田每回都没讨到便宜，又不肯认，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在电梯里碰到季景川表现得要比往常更激动些，话里话外算他是个关系户。

　　要搁往常，季景川肯定也不客气地阴阳回去，但昨天跟沈奕那通接触，导致他心情比较好，连带着现在也是，不想被傻逼坏了心情，干脆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电梯一到，就立刻闪了出去。

　　而康新田还在教训自己的新人助理。

　　律所内，何妍泡完咖啡回来，看见这两人前后脚进来，当即把杯子往工位上一放，踏着高跟鞋哒哒哒小跑到季景川办公室敲门。

　　里头传来一声“进”，何妍推开门，开门见山就道：“季老师，来时碰到康律了？”

　　何妍当年刚进这家律所的时候就是季景川带的她，两人算是前后辈关系。

　　这家律所内，高级律师来了又走，底下的小律师们明里暗里分了不少派系，不管季景川在不在乎这些，何妍总是站在他这边，连同她带的学生一起。

　　算起来，季景川都能算得上一个师门的“师祖”了。严秋琴就是一名人民教师，当年报志愿时，季景川差点就被严老师逼迫得报了师范，每次一提起这事，何妍都会开玩笑说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季景川不屑一笑：“不知道谁又把他点着了。”

　　何妍眨眨眼：“你啊。”

　　季景川一挑眉，他最近都在外面跑，不常来律所，最近跟康新田接触还是上个月，康新田原本的客户不知道是做了调查还是什么的，临门一脚要换律师，好巧不巧，点名要换的还就是季景川。康新田觉得是他在背后跟客户说坏话，抢了他的业务。

　　“那何先生我不是推给别人了么。”

　　何妍摇头说：“不是这个。”

　　所里近期在评高级律师申请名额，除开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已经定下来的，留给其他中级律师申请的名额只有两个。其中一个给了“德高望重”的杨律杨明俊，另外一个一直没敲定。

　　按资历和评定条件，季景川和康新田都是热门选手，据说所里也一直在两人之间纠结，为此，康新田最近没少作妖。

　　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来办公室就有人这么传，说是所里打算把这个名额给季景川。

　　康新田确实该着急，同资历的人早已开始向高级律师奋斗，就他还在中级律师打转。

　　“他估计也是听说了这个才气成那样的吧。你没来的时候，已经在办公室里吼了小林十几分钟了。”何妍说。

　　刚才小林出去的时候，确实像是哭过一阵，季景川问：“你都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为什么他这个当事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何妍耸了耸肩，“你觉得，要知道是谁传的，康新田现在还能找不到人撒气吗。”
　　“有理。”季景川点头。

　　“这下康新田更记恨你了，嗨呀算了，不提他了。”何妍兴致勃勃道：“老师，恭喜你啊，要真评上了，记得请吃饭嗷！”

　　季景川含笑道：“没谱的事儿呢，不一定能评上。”

　　“怎么不能。”何妍只当他是谦虚，眨眨眼道：“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季律师啊！再牛逼的案子咱也不是没办过。”

　　本来前两年就该评了，但所里有几个比他资历老，且很照顾他的老律师，不管是出于情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把名额优先给那些人是应该的。

　　晨间例会时，高层果然宣布了这个决定，和何妍听说得没差。
　　今天会议上来了很多人，中级律师里，除了康新田都到了，还有所里大名鼎鼎的几位高级律师，先后都来恭喜他。

　　会议结束后，蒋林政过来跟他说了两句，顺便约着改天喝酒庆祝一下。

　　蒋林政就是这家律所的合伙人之一。

　　季景川温声笑笑，用刚才对何妍的那套说法回复他，但蒋林政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季景川琢磨不透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然而还不待他有疑问，蒋林政又开口了：“你跟邱宁是怎么回事，他之前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

　　不过那段时间他在外地出差，问季景川也不愿多说，只一句冷冰冰的“分了”，什么细节都没听到，现在闲下来了自然要好好八卦八卦。

　　说起来，邱宁能跟季景川认识，还是因为蒋林政。

　　当初要不是他组局，邱宁也不会对季景川一见钟情。

　　“我倒是好奇，以你蒋总的身份，是怎么认识邱宁的？”季景川说。

　　邱宁无论是年龄，还是朋友圈子，都跟蒋林政不搭边儿。

　　“你嫂子的远房堂弟，之前来玩的。”蒋林政无语地看过去：“明明是我先问的你。”

　　季景川摊手：“这有什么好说的，分了啊。”
　　蒋林政诧异：“真分了啊？”
　　季景川点头。

　　“不是，为什么啊，我看邱宁好像真挺喜欢你的。”
　　季景川：“每次我分手的时候，你都这么说。”
　　蒋林政：“……”

　　或许是跟邱宁认识吧，蒋林政这会儿说得也有点多。

　　“可惜了，之前你嫂子还跟我说这小子上她跟前哭来着，你也知道，你嫂子心软，让我来问问你，这事儿是不是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蒋林政算是律所里少有知道季景川性向和情感史的人之一，对他的性格也比较了解，两人本身也比较合得来，只不过平时比较忙，不然能跟他和庄柯原混一块儿去。

　　这句话，刚分手的时候被人问过不下八百遍。
　　季景川知道他也为难，所以没多抵触，问什么答什么：“没有。”

　　“为什么，你俩是有什么矛盾了吗？”

　　矛盾可多了去了。但那毕竟是邱雅的弟弟，他不好当着人男朋友面说人弟弟坏话，只好捡了最为严重的事儿来讲。

　　“你知道他是独生子吧？”

　　蒋林政点了点头。

　　“那天去他家，正好撞上他跟他父母打电话，”季景川说：“我可没偷听啊，是他自己没关好门，声音顺着风就出来了。”

　　蒋林政怔了一下，一下猜到了：“他的父母不接受同性恋？”

　　比这还过分。

　　邱宁在电话里说，他交的是女朋友。

　　季景川草草地嗯了声，说：“这事儿我没告诉别人，就你知道，注意点别说漏嘴了。”

　　蒋林政复杂地看着他：“景川，你还真是……”

　　如果说他有情有义，可他对每个前任都这样，即便分手了也习惯性为对方考虑，从不做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
　　如果这都算有情有义，那这情义也太大了些。

　　蒋林政似有一万句话想说，但季景川不让他说，认识蒋林政这么久，他的脾性季景川还是摸得清的。

　　他不承认蒋林政的想法，就算邱宁不是独生子、父母接受同性恋，他和邱宁最终也还是会分手的。

　　带着自嘲的，季景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说：“我没想过跟谁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