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语义》梵鲸

4、Chapter 4

　　黑影将她吞没。
　　惊呼还未从嘴中发出，褚诗义首先对上的是那双极具压制力的眼眸。

　　这是一间阶梯播映室，四下无光。走廊上的照明透过门栏上的半截玻璃打进来，正好落在他的眉梢。

　　夹道里的风带着冷空气途经门口，这间播映室像是一个空旷的箱子，任何的响动到了这里都出奇的大。
　　惊魂未定，喘息声像是手指弹出的弦音灌入到吉他的声箱，在这间房中扩散还伴有回响。

　　她的气息吞吐在对方脖颈，胳膊被赫季宣捏在手里抵在墙上。下腹的阵痛伴随着手臂贴合墙面的冰凉，再一起汇聚到她的头顶，疼得发晕。

　　“你在做什么？”
　　开始的惊慌过后褚诗义升起怒火，语气再也不是方才会议室里的四平八稳。

　　压制她胳膊的力度不算重，面前的男人她需要半仰着头才能够对上视线。
　　如果穿了和林知悦一样高的鞋子就好了。
　　她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样的想法。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能够感受到赫季宣胸口的起伏，他一直在不停地换气，看着她在身前由慌乱逐渐转为恼怒。

　　不足半米的空间内，气氛压抑却又一触即发。

　　过了半晌，褚诗义听到一声叹息从头顶传来，不太温顺的卷发也随之抖动了一下，很快她的胳膊被松开。
　　失去着力点的她膝盖一弯，差点没站住滑了下去。她缓了几口气，将手贴紧墙壁整个人靠在上面。

　　她隐约看见赫季宣的手在外套里摸了两下。

　　今日典礼，他原本穿的是剪裁合身的西装，出了会场气温骤降，随意换了一套跆拳道队的秋季队服。
　　上衣的拉链一拉到底，白色的队服竖着领子，再往上就是他清晰的下颌线，隐约透露着几分旧视频中青涩的少年感。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褚诗义还未看清是什么，那只手瞬间就到来到了她的头顶，她下意识脑袋一缩。

　　天，还真动手啊！

　　但下一刻，被她遗忘在会议室的工作证，重新被套回到她的脖子上。

　　她撑开眼，看着赫季宣的视线随着工作证移到她的胸前。

　　他似乎不满，抿了下嘴角。骨节清晰的手指划过她肩上的卷发，捏住了她的工作证。
　　他将证件翻了过来，印有照片的那一面朝上。
　　这下就有两个褚诗义看着他，一个温顺的，一个暴躁的。

　　“你要拍那个纪录片？”他的眼睛还盯着工作证上的照片。

　　赫季宣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褚诗义却听懂了。

　　下腹的疼痛感不减，她皱起眉头吃力地答道：“台里面安排的。”

　　她听见对方冷哼了一声。

　　赫季宣：“你也不觉得尴尬。”

　　初春气温低，此时褚诗义的额头上却渗出了汗水。隐藏在蓬勃卷发下，那些未被湿意祸及的毛绒细发贴着她的鬓角，规矩得很。

　　她忍痛咬了下嘴唇：“这有什么好尴尬的，难不成赫选手还对我还有意思？”

　　她仰起头，两侧的卷发往后撤回耳边，整张光洁的脸蛋映入对方的眼底。她一只手撑在墙上，一只手按在小腹上，说话时，睫毛疼得止不住地颤。
　　虽穿了一件羊羔绒外套但还是露了一截白皙的腰肢，只要手臂稍微抬高就能被窥见。

　　褚诗义没指望赫季宣能对她的回击有什么回应，她只是好胜心作祟，想要在这轮回合中占得上风。
　　却不料话一出口，对方竟然靠了上来。

　　但是她已经无路可退。

　　衣料摩擦的声响在播映室里放大。片刻后有胳膊穿过她的臂弯，褚诗义腰上陡然一紧，整个人差点扑在他身上。

　　腹部被温暖包围，褚诗义低头，看见自己的腰上被系上一件衣服。

　　运动服传递着他身上的温度。胸膛近在咫尺，衣料之间细微的剐蹭，他的头贴近她的肩膀上，只要一个转头，嘴唇就会落在他的颈侧。
　　这样的姿势暧昧不明，像是一个拥抱，将她环在了怀里。

　　她刚组织好的语言破碎在口齿间，大脑噌的一片空白。

　　赫季宣的手还没从系着的衣袖上松开，他见她表情依旧清冷，忍不住又紧了一寸。这一下褚诗义的眼泪差点被挤出来。

　　“你！”她气愤地有些语无伦次，“是不是还想再被甩一次？”

　　褚诗义原本组织好的语言被他不知是关怀还是戏谑的这么一勒，再张口有些刻薄。
　　但偏偏他的行为确实在招惹她。

　　她瞪着他，一些熟悉的感觉自心底泛起。

　　外套脱下，赫季宣的黑色衬衣被肩骨撑得平整，隐隐看见肌肉流畅的走势。

　　他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嘴角勾了一下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他打量着她稍显狼狈的面庞讽刺道：“你不会觉得还能再追到我吧！”

　　他气势淡淡，不及赛场光芒万丈，语气却要比战斗时还要骄傲。他看着她一张脸从气愤再变成最初的惊诧，忍不住想要乘胜追击。
　　“嗯？”他游刃有余去寻对方躲避的眼神，“你说呢，前女友？”

　　听到这个称呼，褚诗义的瞳孔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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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手的那天是一个下着雪的晚上。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平日里在路灯下捡食儿的鸟儿被困在房檐下，不懂为何有人要站在风雪里说话。

　　“褚诗义，你想好了，分开的话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你了。”

　　褚诗义已然无所谓：“我当然不会觍着脸去找你。”

　　昏黄的灯照着底下片寸还未被大雪覆盖的水泥地，大朵的雪花落下像是天上飘下的金片。

　　女生低着头踢着路边的冰碴，声音不大，语气肯定。

　　沉默了好久，两人之间也没有下文。一阵风吹来，雪花化作雨，在还未落到地面时赫季宣转头离开。

　　“你够狠。”

　　那是六年前，他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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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如风，‘前女友’这三个字，却能够掀起好大的浪。

　　腹部热了起来，手指又变得冰凉，无形中像是有巴掌落在褚诗义的脸上，啪啪作响。
　　会议室中她装愣逃过一劫，眼下被他戳破这张纸，真是颜面扫地。

　　褚诗义：“那你现在又算什么意思？”

　　如今的她拿下最佳纪录片的奖项，他是家喻户晓的体育明星。要么大家一起拥抱光明的未来，将那些陈年旧事翻篇，要么继续像电梯里那样装作不认识她。
　　两条路，为什么偏偏要另辟一条？

　　赫季宣看透她的想法，冷笑一声：“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打什么拍摄的主意，但我是不会拍这个纪录片的。”

　　“公报私仇？”她问。

　　赫季宣摇头：“过去六年了，褚导演。”
　　他盯着她，眼睛在暗光下没有波澜，“我没无聊到为了年少时的一段感情来影响工作。”

　　平静的语气暗示这一轮是她自投罗网。
　　“只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擅长死缠烂打。不论你是什么目的，劝你不要白费心机。”

　　好一个死缠烂打，她被气笑。也不知道当初死缠烂打的她和不留情面被甩的他哪一个更能在重逢的场面里占得上风。

　　时间会抹平一切，这个定论在他们重逢的那一刻被打破，重新流动的时间线充满着混乱与对抗。
　　胜负欲爆棚的昔日情侣就算是在梦里也不能够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

　　这一点在他们之间尤为明显。

　　岁月在每个接近以0结尾的年龄上总要显得格外有跨度。少年到青年，青年至中年。
　　18岁相恋，20岁分手。

　　再见面，他们已经挑起四分之一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