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她热恋》厘玥

6、杀马特们

　　顾渊视线下垂四十五度，目光停留在池钰姣好白皙的面容上，他恍惚了几秒，被记忆裹挟，瞬间像是再次回到被羞涩支配的时光。
　　原本放松的手指蜷缩到一起，他感受着唇上细腻的触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向来桀骜不驯的脸上难得多了些慌乱之色。

　　池钰的大脑出走，踮着脚尖，几乎趴在了顾渊的身上，在炽热的眼神下，她吞咽下口水。
　　举着的手放也不是，但继续捂着，也不怎么合适。况且顾渊可没什么节操可言，她一旦放手，这人说不定立刻会给她扣上“非礼”的罪名。

　　“叮叮叮……”
　　两人僵持之间，学校上空响起上课铃声。
　　所有脱离轨道的事情重归原位。

　　池钰撤回手，慌忙拉开两人距离，后退时还连带着推了顾渊一下。

　　顾渊早就被吓得灵魂出窍了，随着重心的偏移，趔趄了两步，后退三四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他看见小姑娘闪躲的目光，抿了下唇角，没再挑衅，只不过转过身时用指尖蹭了下鼻尖。

　　果然。
　　即使从身高力气全方位压制池钰，但他天生就在气势矮上一头，只要池钰的流氓功底一发动，别说反抗的余地了，他动也动不了。

　　神他妈的身体本能。
　　太怂了。

　　秦楚跳起来揽住池钰的脖子，施了几分力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说，说！”池钰投降：“等回去，我全招了。”
　　秦楚：“你最好是。”
　　池钰：“我肯定是。”

　　铃声的尾音还盘旋在上空，整个教学楼像疯了一般，短短几秒钟，楼道的走廊就是人山人海的盛况。
　　各种欢呼声交织着打闹声，恨不得能把屋顶给掀了。

　　顾渊插着兜走在前面，眼底的情绪散尽，对周遭充耳不闻。
　　他似乎受到“非礼”的影响，一个眼神都没甩过来。

　　池钰松了一口气，她抬眸望着少年修长的身形，只觉得造化弄人。
　　借她一百个脑子，她也想不出这名场面，好朋友的男友劈腿儿时小竹马，这算什么年度科幻大片啊！

　　这事情要是真的，那沈淮望都不叫劈腿，这得是裂成两半才能干出来的荒唐事。

　　“胖头鱼？”秦楚忍不到回家了：“想不到你还有这名号？”
　　池钰一个头两个大：“多大点事，不足为提。”
　　秦楚：“不足为提？都差点蹲局子了，真让我去探监，你才能说实话？”

　　池钰：“别听他瞎说，我这红领巾好少年能违法？造谣没有成本，你长点脑子也……”
　　在秦楚炸毛之前，她连连改口：“是我的错。但姐姐，事情有轻重缓急，咱们现在主要是帮月月讨回公道。”

　　讨价还价期间，一行人踏上二楼的走廊。
　　只是看了一眼前方的栏杆，浑身都不自在了。
　　从左到右，整齐地站了一排“哨兵”，所有人肩并着肩，视线无一例外地落在她们的身上。

　　池钰：“这都什么？我们不会穿越了吧？”
　　温舒月：“……”
　　池钰：“现在是杀马特次元吗？”
　　秦楚：“……”

　　十六七岁的少年，本应该穿着干净的校服，可蓝白相间的校服被改造的不成样子。露出肚子的短袖，衣领处夸张艳丽的涂鸦，烂了好几个洞的裤子。
　　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没错，全是头发的颜色。

　　早听说恒江学校堪比维密秀场，这一看，果然名不虚传，个个都是时尚的弄潮儿。
　　这都是清早从修长刚下来，没来得及换衣服吧，谁家正常人这副打扮啊！

　　瞧着这非人类的发色，相比之下，顾渊那头红发都顺眼了几分。
　　如果其他人的造型是买家秀，那顾渊的就是所谓的卖家秀，毕竟脸搁在那里，特立独行是真的，但帅气逼人也毋庸置疑。

　　两拨人静默，无声对视了几秒。
　　然后，“杀马特”们疯了，从尖叫声延伸到面部表情，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倒不能怪他们少见多怪，纯粹是身边的女同学都开始浓妆艳抹，这三人粉黛未施的正常人倒显得异类了些。

　　“哟，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
　　“印象中没见过这三个人，有兄弟认识的吗？引荐一下啊！”
　　“颜值挺顶的啊。”
　　“哎，怎么还有个眼睛红了的？这看起来也太好欺负了些吧？”
　　“这个红眼睛的妹妹，好像有些眼熟啊，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你小子搭讪还挺文艺啊？少装了。”
　　“来哥哥这里，给你买糖吃。”

　　……这是破次元的流氓？

　　池钰下意识将温舒月拉得更紧：“别害怕。”
　　温舒月早体会过这里的风气，再加上一心都扑在接下来见沈淮望的事上，更是没精力在乎不相关的人：“我没事。”

　　嘈杂的声音从四方传来，那些谈不上尊重的字眼顺着空气飘到他的耳膜里。
　　顾渊站在二楼转角的楼梯口，冷着脸，清冷的眼神扫射一圈，压着声音道：“都他妈的聚这里等着上朝磕头呢。”

　　声音的音调并不算高，却有种不知名的压迫感。
　　杀马特们面面相觑，起此彼伏的声音顿时消了声。

　　起哄的男生趴在栏杆上只留意到路过的几个女生，这会儿倚靠着栏杆，等着这几个女生路过再调戏一番，嘴边的流氓哨都准备好了，却看到顾渊冷眼杀了过来。
　　这人，惹不起。

　　恒江学校坏学生居多，各种打架斗殴层出不穷，长久以来就形成了明确的等级分布。按照武力值分成三个级别：好欺负的，不好欺负的，以及不能欺负的。
　　前两个等级是两类人群，是由极为庞大的群体构成，而第三个等级只有两个人：顾渊和沈淮望。

　　顾渊的薄唇抿成一条线，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扬，目光里有着说不出的森然。
　　他倒没参与过打架事件，但是头顶着“沈淮望好友”的身份，以及初中那些不知真假的传闻。学校出了名的混子都对他礼让三分，再加上论坛上离谱的贴上，两人的关系更是被妖魔化的不像样子。

　　在众人的呆滞中，顾渊停下脚步，少年气融进盛夏的燥热里：“胖头鱼，跟上来。”

　　池钰：“……”敢怒不敢言.JPG

　　顾渊温吞吞地走到四楼处，站在拐角处：“乖乖在这里等着。”
　　话是对三人说的，但眸子里只有池钰的影子。

　　人在别人的地盘，池钰只得装乖，只是幽怨的眼神止不住地跟上去。
　　秦楚：“别看了，人走远了。”
　　池钰：“……”

　　——

　　教室的后面聚集着一大堆正在嬉闹的男生，看见来人，默契地让出一条通向最里面座位的一条路。

　　顾渊插着口袋，漫不经心地走到了人群的终点。他盯着眼前的后脑勺看了几秒，就抬起右脚，踢了踢靠着墙的座位。

　　睡觉的主只有手指动了动，回应了一个字：“滚。”

　　周围的人都撤了。

　　顾渊挑了下眉，又伸出右脚，踹椅子的力度加大了不少。
　　随后，一声怒吼压下周围的喧嚣声——
　　“给我滚。”

　　沈淮望平时就是难惹的主，再加上最近阴晴不定，拿起手边的课本，看也不看就扔向来人：“有病去医院，别在老子这里发癫。”
　　撩起寡淡的眼皮，眸子里倒影的是顾渊接住书的模样，他敛了下神色，收回余下的话，脸色依旧算不得好看：“有事？”

　　教室后门，池钰和秦楚对视了一眼，两脸长见识的样子。
　　活了这么久，她们还没见过脾气这么臭的人，想着便担心地看着身侧的温舒月。

　　瞧瞧这小胳膊小腿……
　　感觉挨不过一拳。

　　温舒月连连摆手，下意识地替沈淮望解释：“你们别误会，他平时脾气很好的。”

　　池钰：“？！”
　　秦楚：“……”

　　池钰睁着眼说瞎话：“没误会，看出来了。”
　　秦楚清咳一声：“是很温柔呢。”

　　顾渊习惯了沈淮望的脾气，也没觉得被冒犯，食指顶着课本的中心转了好几个圈后，才将课本重新扔到课桌上。
　　他朝着教室门外，抬了抬下巴：“有人找你。”

　　顺着他的视线，所有人都看见教室外的三个女生。
　　无一例外，男生的眼睛都放了光，有好事的男生已经开始吹起了口哨。

　　恒江学校的风评就是“社会毒瘤”，吹口哨这种事已经是不能再寻常了。

　　顾渊可不像平时的淡定，因为某个人的存在，他轻蹙起眉头，刚想要出声制止，就被别的声音打断。

　　“你吹你妈呢！”
　　随着这句话落下的是刚才的课本，横跨半个教室，最后准确的砸在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胸上。
　　沈淮望起身，烦躁地揉了两把头发，他从不需要看谁脸色，视线扫了一圈：“不想死就都老实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