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酒鬼们的爱情故事》两言三拍

4、香（上）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陌生的房间。

　　陌生的床。

　　我身上穿着的陌生睡衣。

　　还有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我在这里醒来之前，我记得我和朋友约在了一家咖啡店，突然一个男人持刀闯了进来，砍伤了店里的好几个人，我当时胸和脑袋一疼就没了知觉，再次醒过来我就躺在了这样一个陌生的房间。

　　我猜测，我可能是被绑架了。

　　面前的男人一直坐在床边，他皮肤很白，像是刚装修完的墙面，一双眼睛很黑，看着人时让人怪害怕的，我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发疯似的。

　　我的嗓子有些干涸，我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安地开了口，“你好，我这是在哪里？”

　　我的声音好像打破了一个空间，男人的面容渐渐活泛了起来，特别像是有着什么精神病的样子。

　　我害怕的要死，一点也不敢泄露多余的神情，生怕他下一瞬间就叫了人进来把我给毙了。

　　“这里是我的岛。”男人微笑道。

　　岛？

　　私人岛屿？

　　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惨了，如果我被困在了一座私人岛屿，那要逃出去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不过有私人岛屿的人应该挺有钱的，我试探地询问，“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他静静地看着我，不做回答。

　　我嘴唇嗫嚅半天，还是抱有一些希望，天真询说：“你能送我回家吗？”

　　我这句话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应，男人笑了笑，他应该不经常笑，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十分突兀。

　　“你饿不饿？”他说，“我让人做了早餐，你可以吃一点。”他委婉地拒绝了我的提议。

　　我果然是被绑架了。

　　我也拒绝了他的吃饭提议，现在谁还吃的下去饭。

　　我的话似乎让他有些不愉快，他猛地站了起来，趁着一张脸阴沉地看着坐在床上缩成一团的我，我瑟瑟发抖，怕他下一秒就要对我动手，我是一个怕疼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关门声响起来，我抬头瞅了一眼，才发现他走了出去。

　　我松了一口气，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赤脚站在地面上，去试了一下房门的门把手，果然打不开，我又去窗户边，拉开窗帘，现在已经黄昏，一眼看去只能看见一大片沙滩和海，大片天空都是橘黄色，有鸥鸟从海平面上掠过。

　　这里真的可能是一座私人岛屿。

　　我一下子有些绝望了。

　　这意味着我要离开这里只有两个方法，坐船和直升机。

　　走海路肯定是行不通的，我又不会开船，这边应该也不会有大型船只靠过来，可是要搭乘直升机的话可能性更小，我不可能掩人耳目爬上去。

　　更让我绝望的是，这个男人不像是缺钱的样子，我家里虽然也很有钱，但是我爸也没有给我买一座私人岛屿，这说明这个男人应该不是为了钱才绑架了我。

　　难道是商业竞争？

　　对方是为了绑架我来威胁我那位老父亲？

　　那对方可能就要失望了，我在我父亲心中的价值可没有那么高。

　　不管如何，我得自己想办法逃出去，或者给外界传递消息，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但应该有一天一夜了，这个时候我那位未婚夫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失踪，他会来找我的。

　　我看了一下房间窗户离地面的高度，大约五六米的样子，有些高了，我确定如果我直接跳下去我的小命可能不保，环绕房间一圈，也没有结实的绳子给我用，最结实的估计也就床上的床单被褥了。

　　正当我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时，门被打开了，我被吓得一转身，就看见他端了一个托盘从门口过来，上面放了一些食物。

　　就在我看见食物的一霎那，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咕噜声。

　　男人走了过来，把托盘放在梳妆台上，说，“宝珠，过来吃点东西。”

　　人要脸树要皮。我虽然很饿了，但是我是很有志气的人，坚决不吃这顿饭，哪怕那个托盘上的帕尼尼三明治多么诱人，我装作没看见对方，直接钻进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住。

　　可躺在床上的我很快又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站在房间中的可是一个年轻男人，我可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人，这不是引诱人犯罪吗这不是。

　　不过我又想起了对方一副肾亏的模样，顿时又不太担心了。

　　就在我与自己的思想作斗争时，我裹着的被子突然被掀开了，那个男人站在了我的床头。

　　我被吓得一抖，几乎要尖叫出声。

　　他把托盘放在了我的床头，摸了摸我的头，竟然十分温情的模样，“吃点吧，宝珠，等过几天我就放你离开。”

　　我不太相信对方的话，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可这个男人一直是一副晦气沉沉的死样子，我什么也看不出来，我的心又开始拉扯起来，说不定对方说的是真话呢？

　　也许我老爹没答应对方的要求，他看我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把我放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我怀抱着这一丝期待，决定先吃了这顿饭再说，毕竟怎么算我都吃不了亏。

　　可是事实证明，相信一个男人的话还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

　　在接下来的四天内，我都非常按时乖巧地吃完了这个男人端进房间的饭，可是对方一点让我离开的苗头都没有，我意识到我可能被骗了，在第四天的晚上，我忍不住大闹了一场。

　　装着米饭的碗砸向了对面的男人，哐当一声，白瓷碗掉落在地上，他的额角上多了一处伤口，头上身上都是一粒粒白色的米饭。

　　气氛僵硬了一秒。

　　对上他黑沉沉的目光，我缩了缩脖子，首先怂地竟然是我这个主动动手的人，我心中虽然也有点难以为情，可是软话却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是你不讲信用在找，你被打是你活该！”

　　虽然听着也不像是软话就是了。

　　男人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话，转头出了房间。

　　我看着一片狼藉的地上，发了片刻呆，又不由自主地看向窗户，已经好几天过去了，我连这个房间都没有出去，只要对方出了房门就会把门锁上，我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

　　我已经被困在这座孤岛四天了，什么消息也没有，不知道今天几号，不知道我的老豆有没有为我的失踪焦急，我的未婚夫怎么样了，他那么爱我，一定会很伤心。

　　我坐在凳子上想了很多，最后才拖着疲倦的身体上了床，把自己裹在了被子中，成了一个虫茧。

　　等夜色降临，房门被打开，我感觉床上的一侧下陷。

　　没错，这几天这个男人和我睡在一个房间，第一天的时候我还怀疑对方对我另有企图，但是过了三个晚上，我一点都不担心了。

　　有一天我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了却发现对方坐在床边正在看一本书，他目光掠过我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像看一片树叶似的，整个就一个字，佛，那清心寡欲的就跟个太监似的。

　　我觉得对方每天晚上睡在我房间说不定就是为了监视我，可是这样按一个监控器不就行了？我想不通，也懒得多想，毕竟我现在就是一个被绑架了的人，而对方是绑匪。

　　而且，不知道这个男人身上用了什么香，还怪好闻的，我每天晚上闻着这个香睡着，第二天神采奕奕，感觉精神都好了不少。

　　当然，我也不傻，第一天闻到这股香的时候我怀疑对方要对我下手，我也不是什么无知少女。

　　在我们那个圈子，有一些脏东西我也见过，我暗地里用东西堵住了鼻子，在床上躺尸了一晚上，也没发现这香气有什么不对劲，反而我第二天无精打采的模样还引来了那个男人别有意味的目光。

　　那一刻，我深切地体会到了，我那时在对方眼中可能就是个傻子。

　　现在，等男人躺上来，我就钻出了被子，伸出一只脚把对方踹了下去，这是对方给我的胆量，我今天白天可是用饭碗砸了对方，这个人竟然没有生气，我开始试探起他对我的态度。

　　一声砰，有个重物被踹下了床。

　　下一秒，对方也爬了起来，我还来不及跑，就被男人摁住了，熟悉的香味包裹住我，他声音有些疲倦，说，“宝珠，别闹了，我们睡觉吧。”

　　这句话气的我怒气冲顶，到底是谁在闹！

　　明明是对方蛮不讲理，不讲信用，说了要放我回家的，结果好几天都没有动静。

　　我想要挣扎几下，可对方身上的香气太好闻了，让我意醉神迷，我又踹了对方几脚，他抱住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就像打中的是一团史莱姆，毫无成就感，渐渐的，我也困了，打了一个哈欠就睡了过去。

　　在最后一刻，在心底发了誓，明天再找对方算账。

　　第二天，我精神奕奕地睁开眼，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瞬间更生气了。

　　一个人想要干架的时候，结果却发现对手不在，你还没有办法找到对方，可不是会更加生气。

　　我在房间里等了一上午，他依旧没有回来，也没有人来给我送饭，我渐渐地感觉到焦灼起来，到了傍晚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外面天空中的轰隆声，我向窗外看过去，竟然看见了直升机的影子。

　　直升机来了。

　　这意味着我的生路也来了。

　　这个时候我也来不及管那个男人去哪里了，也根本想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我一个激灵突然站了起来，离开的欲望让我快速行动起来，我把床上的床套拆了下来，和床单撕成两半，然后绑在一起，系在一个床脚上，然后沿着窗户外面甩了出去。

　　我探头看了一下，虽然离地面还有一点距离，但是也不是大问题。

　　我站在窗户边搓了搓手，开干！

　　我紧紧地拽着床单卷成的绳子，脚蹬在墙面上，慢慢地下降，堪比乌龟赛跑。

　　这么一耽误下来，已经过去了小半个小时，那边都已经快听不见直升机的声音了，我有些怕对方离开了，趁着那个男人不在，我还有机会偷溜，如果对方回来了，我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正当我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下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宝珠，你在干什么？”

　　我下意识地回复：“逃跑，你没看见啊。”

　　话刚说完下一瞬我就僵硬了身体，呆呆地看向下面，果然，那个熟悉的男人站在我的下面，抬头看着我似乎还有些焦急担心。

　　我怀疑是我的错觉。

　　他怎么可能担心我。他可是一个绑匪。

　　他说：“宝珠，快点下来，这样太危险了。”

　　我当然知道危险。

　　下面比上面更加危险，我是脑袋进了屎才会下去，那岂不是羊入虎口，于是，我想都没有想，开始往回爬，不过上升比下降可难多了，我一时被困在了空中，不上不下，欲哭无泪。

　　最后是他把我从窗户下面拉上去的，胳膊上都是从窗户尖锐棱角上剐蹭后的伤口，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我冷眼旁观，我可是被绑架的人，怎么可能去同情一个绑匪。

　　我坐在一旁的地毯上，气喘吁吁，他第一次对我发了脾气，大声吼了我，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不甘示弱吼了回去：“还不是你一直要关着我！你放我回家不就好了。”

　　我说着说着，忍不住大哭起来，我想家了，我爸一定担心死我了，还有我那有钱有势的未婚夫，我如果再不回去，他肯定要被一群小妖精给骗走了。

　　男人沉默了，他说：“这里不好吗？你以前说过，你想要一座属于自己的岛屿，住在能一眼就看见海和沙滩的房子。”

　　我不知道对方从哪里得知了我小时候的愿望，可是写在小学作文本上的愿望能算数吗？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我泪流满脸：“可是这又不是我的家。”

　　男人的表情因为我这句话变得异常失落，眼中唯一的一点光亮也没了，我突然感觉到了快意，谁让他绑架我，我恨不得往对方的心口多扎几下。

　　可是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死样子，我说什么话都不能打击到他了，我变得意兴阑珊起来，趴在了床上不想再搭理对方。

　　很快，他从楼下端了晚餐上来，我听见天空中熟悉的轰隆声响起，我知道这是那架直升机离开了。

　　这里又成了一座孤岛。

　　我开始变得听话起来，不再和他发生争吵，每天乖乖吃饭，偶尔还会翻一下他拿过来的书，我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他没有让我有任何接触到电子产品的机会。

　　当我试图了解他的时候，我才发现了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地方。

　　他的名字叫苏修，我回忆了一下，我确定我的童年记忆中并没有过叫这个名字的男人，于是对于这个他给出的名字，我保持存疑的态度。

　　他只要待在这座岛屿上，大半的时间都与我在一起，每天都会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离开几分钟，然后回来的时候身上的香气变得深了一些。

　　我怀疑他离开那几分钟是为了喷香水，不过他衣服上的香气不太像是香水的味道，反而像是熏香的味道，真是一个讲究的人。

　　但他为什么每次都要偷偷摸摸地离开，正大光明不行吗？难道被我发现后我还会嘲笑他穷讲究不成，我是这种人吗？

　　不过我后来反思了一下，我还真是这种人，于是再也不提这件事，这样会让我意识到我竟然是这样一个狭隘的人。

　　渐渐地，他好像相信了我不会再试图逃离，我离开了困着我的那几平米的房间，可以在整栋别墅里活动。

　　不过我只被允许在一楼以上的空间活动，地下室一直是关着的，还用的是高级密码锁，需要指纹和瞳孔才能开，也不知道放着些什么东西，那么宝贵。

　　但我是那种不被允许就不进去的人吗？

　　当然不是，我暗地里观察了一下，每天他都要进一下这个地下室，刚好是在离开我的那几分钟，我怀疑对方是去制香了，也许是什么昂贵的香料吧，所以才搞得如此慎重。

　　想到此我也就不感兴趣了。

　　我开始发掘别墅的其他东西，一切可能让我收集信息和获得出去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然后我就发现别墅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个做菜的厨子，还有一个打扫别墅的清洁佣人。

　　不过这两个人都是哑巴，我和他们说话他们从来都装听不见一样，只有苏修说话的时候，他们才会恭敬地回一两句。

　　真是狗眼看人低。

　　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以后，照常在傍晚那架每周都要来一次的直升机离开，我站在一楼的窗户看着那架直升机远离，慢慢地在天空变成了一个黑点。

　　苏修叫我去吃饭了。

　　我们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一顿饭，他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低沉情绪，突然提议道：“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怕对方后悔，我拉着苏修就出了门，别墅不远处就是一大片沙滩，我往那边走过去，这一路都有很多灯，我已经许久都没有出门过，一出门就像一只撒了欢的狗，可牵引绳却一直都套在我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上。

　　在一个小时后，我们回到了房间。

　　苏修的心情应该挺不错，因为脸上少有的笑容，身上所带的阴沉气息都没有了很多，在这个晚上，我们第一次发生了关系。

　　而我也发现了一个秘密。

　　多么可笑，绑匪竟然爱上了他的人质。

　　我们变得更加亲密，他白天几乎不再与我分开，大多时候，我们都坐在房间里各自看书。

　　他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差，比起之前，他更像一个鬼了，青白着一张脸，身上的香气也越来越重，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一样，我的面色反而也越来越好，红润中泛着光泽。

　　我想如果有人看见过我们两个人之前的面色，一定不会觉得我才是那个人质。

　　这天傍晚，到了该吃饭的时间，我缠着他不让他下楼，两个人嬉闹起来，男女之间本就是那么一回事，他很快有了反应，其实我在这段时间也感受到了一些趣味，可是在听到熟悉的轰隆声的时候，我还是把藏在枕头下面的那把餐刀掏了出来，向他心脏的方向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