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酒鬼们的爱情故事》两言三拍

7、明月（二）

　　“嫂子，丧宴开始了，妈说让你去讲几句话。”

　　路南里走了几步，停在了秋明月不远处，面色平静说道，仿佛没有看见对方此时的狼狈。

　　在丧宴上家属是要发表讲话的，表示一下对各位亲朋来参加葬礼的感谢，只不过秋明月以为这种场合婆婆是一向不太喜欢她露面的，觉得她上不了台面，也不会讲话做事。

　　秋明月从地上站了起来，牵着三宝，对上路南里的目光少有的哑口无言，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路南里仿佛没看见对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完了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似乎过来这边就是为了找她传话。

　　秋明月讷讷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直到被三宝扯了扯手指头才回了神，对着底下的孩子勉强笑了一下。

　　“我们去丧宴厅找奶奶她们吧，三宝肚子应该也饿了。”

　　三宝抬头看着秋明月，抿着嘴唇神情有些担忧，他那双才哭过的湿漉漉双眼还有些红，此时露出一些担心。

　　小孩子对情绪感知远比大人还要敏感，这就跟宠物一样，在主人恼怒或者生气时，它总是能第一瞬间察觉到。

　　他担忧地叫了一声妈妈，成年人的低落情绪让幼崽明显感到了不安。

　　秋明月摸了一下三宝的头，微笑说道：“妈妈没事。我们一起去丧宴厅找奶奶去吧。”

　　三宝乖巧地点头。

　　他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很少有调皮捣蛋的时候，有点像路泽文的性格。

　　不过她也听婆婆讲过，路泽文小时候可不像三宝这么听话乖巧，是一个十分淘气的捣蛋鬼，公公被气了不少次，时常拿出了家法伺候，只是长大了才懂事了一些。

　　其实秋明月难以想象婆婆口中的丈夫是什么样子，在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时候，路泽文就已经是一个十分沉稳的人了，在一起之后，对方对她一直都很照顾，事事周全，一点也看不出婆婆口中的样子。

　　想到这里，秋明月心口又泛酸起来，这几天，她总是时不时地怀念起路泽文，大多都是对方对她温柔的时刻。

　　这种只属于过去的温柔和幸福几乎磨碎了她的一颗心。

　　她带着三宝到丧宴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秋明月上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还是在她和路泽文结婚的时候，她忍不住有些退却，在大厅门口站了好久三宝都忍不住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妈妈，我们不进去吗？”

　　里面的人已经注意到她，王萍脸色不太好看，路南里快速走了过来把她们带了过去，上面主持人正在讲话，逝者家属表达对亲朋好友过来祭拜逝者的感谢，秋明月站在婆婆身旁的时候，对方侧头对她低声说了一句。

　　“等下南里带着你和三宝一起去各桌敬一下酒。”

　　秋明月根本无法拒绝，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妈。”

　　敬酒的时候秋明月能感觉到周围人落在她身上的打量，不过经历了多少次，她都无法习惯外人落在她身上那种揣测的目光，也许是这几年路泽文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外界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道这位路太太的长相，她一向深居简出。

　　她牵着三宝沉默地跟着路南里身旁，走完了全程，比起她，路南里显然自在很多，秋明月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落在对方身上。

　　这几年，他变了很多。

　　这种场合原本应该是逝者晚辈血亲去交际的，可三宝毕竟还太小，公公婆婆也是因为接下来要推路南里上去，所以现在让对方出场再合适不过，也粉碎了外界一些不好的传言。

　　她以为自己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路南里并没有发现，可是对方突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对上了男人的目光，秋明月吓了一大跳，差点发出声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却看见路南里皱起了眉头，她忍不住有些心酸，以为是自己偷看对方惹了他的厌恶，结果还来不及心涩更多，她就感觉自己后腰处撞到了什么东西，猛地一痛，让一侧倒去。

　　她这才明白了路南里刚才眼神中的意味是什么。

　　措不及防的她就要出一个大丑，秋明月怕伤到了孩子，第一瞬间就松开了三宝的手。

　　可是她并没有摔倒在地，路南里拉住了她的手腕，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了，她在众人面前犯了这么草率而低端的错。

　　“小心一点，嫂子。”路南里今天第二次说出了这句话，比起前面一次，这次的语气显然无奈了很多。

　　秋明月不清楚自己现在的面色是什么样子的，但应该红了一大片，她感觉到耳朵都烧了起来，心中开始自责，她真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这种场合都闹出了乱子，归根到底还是她无法以平常心对待路南里这个人。

　　秋明月站稳了路南里才松开了拉住她手腕的手，不知道是不是秋明月的错觉，她感觉自己的手腕骨被对方的指腹摩挲了几下，可看路南里的表情又很坦然，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三宝跑了过来，抱着秋明月，眼泪泡都已经要出来了，刚才明显被吓到了，他没哭出来也是因为周围人太多，此时抱住了秋明月就忍不住了。

　　路南里皱着眉头对着秋明月身后推着餐车的人轻声说了一句，“上菜的时候注意一点。”

　　刚才就是餐车离秋明月的距离太近了，明显空间不足，服务员还准备从这边绕过去，秋明月人一后退就被撞到了后腰。

　　服务员赶紧道歉，想来他也是知道路家权势，此时一脸后怕。

　　秋明月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她性格温和，也知道刚才的事也有一部分自己的责任，就低声说，“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己没太注意。”

　　路南里看了秋明月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正在敬酒的这一桌微微提高了声音，足以让周围的几个桌子上的客人也听到他的话。

　　“我大嫂这几天精神都不太好，接下来要去休息片刻，还请在座的各位亲友们包涵一下。”

　　他人说话时面带微笑，对人态度也不失温和，整个人规整矜贵，获得了年长者和同龄人的好感，这番话大家也只觉得他对大哥遗孀很是尊重，两个人关系应该不错。

　　秋明月被路南里叫来一个人带去了休息室，她此时精神是很不好，脸色苍白显然易见，距离路泽文出事已经过了四天，这四天她一直如同在梦中一样，无法相信前一天还耳鬓厮磨早上出门相送的人怎么一眨眼间就没了。

　　三宝一直粘在她的身侧，小小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一根手指头，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三宝才靠在秋明月的身侧，声音小小地叫了一声妈妈。

　　带着满满的依靠意味，可秋明月听出了孩子的不安。

　　她摸了一下三宝的额头，孩子到现在也还没吃饭，三宝现在饭量并不大，可是孩子饿得快，每天少食多餐，家中也有零食备着，今天她一天忙碌，也就没太注意。

　　“三宝，是不是饿不饿了？”秋明月额头抵了一下小孩的头，感觉自己力气又恢复了一些，笑着询问。

　　“嗯，有一点。”三宝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他说，“妈妈今天也一天没吃饭。”

　　秋明月感觉到了儿子的关心，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她抱着三宝说，“那我打电话给这边的人让他们送一点饭菜过来，妈妈跟三宝一起吃。”

　　三宝说好。

　　秋明月这才打了一个电话出去，过了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不过门口站着的人并不是丧宴厅这边送餐的工作人员，而是才敬完酒的路南里。

　　她一下子怔愣住了，有些茫然地看着对方。

　　路南里神色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请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