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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女君》 ...

  •   上有蓬莱仙境,下有四海八荒。彼时,北海有恶鬼作乱,天帝派一女使问天平叛,谁料这一治竟经年不归,天帝左使之位数百年来空缺,新任司命神君奉命下凡带她而返。

      净身池旁。二人并肩而过,往下界门而去。

      新任左使,又名问知。问司命道:“神君,若带回了问天,她的下场将会如何?”

      “全凭天帝意愿,本君劝你不要多问。”神君目光空灵道。

      问知不解,人如其名,才从下界调上来,颇还有些不懂就问的架势,“晚辈就是不解,肉身还在南海之时,便听得坊间传闻,问天神女勤恳务实。可,方才在殿上看帝君脸色……”

      “……总之,你得感谢她。”司命不想多说,扯出个笑来,“把她带回来,你就是新任左使。”

      “也罢。”问知点头,上界统当谜语人,果然也正如孟婆所劝,他还是问前左使去吧。

      司命看他离开,正要过门往下界去,突地又皱眉补了句道:“你,好自为之。”

      问知一笑:“多谢神君好言。”

      上界一天,下界一年。问天女使在下界逗留百年,无非也就是上界的百来天罢了。问知化形一精壮青年,闭眼感受北海灵力最盛之处,集市处、高楼处、巷道处、田野处、人流处……统统没有。

      唯有北海深处,有深厚灵气盘旋,可那恐是龙王地盘。

      问知竖双指,抵靠额头,链接北海当地仙使。脑海里仿若出现异样空间,有各色物状各形错落期间,眼下九衢三市、头顶有高屋建瓴、路过有小贩叫卖、耳边有急管繁弦,分明是一副比北海更热闹繁华百倍的人间烟火气。

      这是仙使幻化而成,问知晓得他们就隐藏其中。

      他本可以施压证明自己存在,但却觉得此间此间美轮美奂,不可打破不可辜负。便找了个扫地僧道:“敢问,先生可知问天女使何在?”

      “啊?”那扫地僧竟是个盲人,左右顾盼不知问知何在。

      “别问他了,一缕破碎的残魂罢了。地府不收,女使见他可怜将他收纳在这儿罢了。”来者是一老者,问知晓得他便是土地,只不过灵气忒弱了些。

      “我乃问知,新任左使,奉天帝之命带问天女使回上界。”问知一板一眼道。

      “嘿呀小神君,一板一眼的作甚。不妨随老夫先一起看看此处可好?”

      “额……先生不妨有话直说啊啊——”问知还未答,便被老者给拉了给飞去,与此同时他眼前光怪陆离,在穿越和观视中,他看到了曾经北海的一切。

      彼时鬼怪横行,吸取天地灵力,人心浮躁,恶行遍地,可谓是未开荒的蛮夷之地。在问天女使之前,同样也有其他神官下界,处理鬼怪而并没未斩草除根,而期年之后又害得民不聊生。问天女使降伏鬼怪同样轻而易举,但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不知缘故,她于是便潜心驻扎了下来追本溯缘。

      而此时,天帝已下令让女使返回。问知此时便隐约猜到了女使所想,果不其然她视若无睹并开始教化众人,同时独身与鬼怪对抗,将灵力润泽大地使得万物复苏。

      问知心中已开始愕然不已。

      “若非女使,北海没有今天。”画面已停,至桃柳三月春暖花开,土地笑了笑指着道。

      “她犯了大错,只怕回去是要脱骨削籍的。”问知青着脸说。

      土地道:“若没有错,何来的对。”问知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土地见他反应,叹了口气道:“好罢,这便带你去见女使,小神君你再与她谈谈如何。”

      化形又散,问知这才发现,方才繁华皆为梦幻,原来只是仙人的法力罢了。而那位传闻中的女使,便站在辽阔无疆的北海前,问知注意到她已灵力衰微,白发苍苍,竟已化形至个女孩模样。

      “见过新任左使。”问天开了口,脸色平静。

      “哪里,女使还在呢。”问知苦笑。

      “可是要带我回去?”问天撇他一眼,“恕难从命。”

      问知在她身上看到了种坚毅的倔强,有些费解:“女君,这是何苦,冒犯天威,你又能得到什么呢?至少向天帝解释一下你意欲何为吧。”

      “土地,这是个傻子,还是你没告诉他全部?”问天像是在愤怒,但又像是在觉得他可笑。

      “额,是,小老我的确没说完。”土地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道:“小神君,你可知鬼怪是怎么来的?”

      “额……”问知一愣,“书上说的是,自四海八荒伊始便存在了。”

      “否也,应当是自人存在便存在了。”问天回答。

      “此话何解?”

      “万物循环各有轮回,所谓存在即合理,本君虽无确切的证据,但却知道鬼怪与人的诞生息息相关。”问天道。

      “女使这话可不要乱说,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定要给你带高帽子的。”问知挠了挠脑袋。

      “神君,你要知道,有些话憋在心里是必说不可的。”土地眼神笃定,而后略带愁绪,道:“你若真想知道,只怕连你的思潮都会被颠覆。”

      问知只觉得灵气乱窜,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连嗓音都颤抖了起来道:“是、是什么……”

      “神官是由人在凡界历练而来,若一个人想成为神官那必须,历经人生百苦且剔除心中负面。”问天说着说着,面向北海踱起步子来,她的灵气虽然衰竭孱弱,但嗓音却是铿锵置地有力地,道:“那么……”

      “你这等骇俗之言,若是要让天帝听了,必定……!”问知心乱如麻,脑子里如团浆糊。又见北海有就地渔民,路过见了问天竟直呼其名问候。

      任由凡人直呼神官姓名,按学神官的话来说是妥妥地损灵行为。

      “你竟敢让凡人知你身份?”问知胸腔起伏,气流翻涌,被庞大的信息量搅得脑子发麻。

      “没有,怎会。”问天一笑,突地眉头紧缩,肃杀之气骤现。只见原本平静的北海,层层浪花翻涌推浪,突地自远处袭起一道洪墙,越来越近且愈发地有逼仄之感。

      无端而来,其蔚蓝有深渊之感,像是来自海底的呼嚎又或是,求救之声。

      问知看着,瞳孔骤大,头顶那种对天命的恐惧油然而生,那冲天的海浪却如落雨般簇簇而下。

      “小神君,不妨跟我走一趟?”

      问知只见问天勾唇一笑,霎那间,眼前便被蓝海与深渊所掩盖,随即便托入了浪潮之中。

      霎那间,问知觉得身轻如燕,周身被暖流所掩盖,他悬浮其中,被五彩斑斓的鱼群所围绕盘旋,身下是无数多彩的珊瑚靓色植物,他觉得美轮美奂。

      同时也意识到——北海龙宫所在灵气充沛!

      “小神君可感受到了什么?此间和外间有什么区别?”

      问知皱眉不语,“这是为何?”

      北海的灵气,仿佛被海平面隔绝了一样,外间和内间完全是两码事。

      “这是为何呢?”问天以挑眉告诉他。

      问知心中暗惊,仿佛已窥得了一场模糊的阴谋。

      问天摇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而后,问知便看到,圈圈如墙的鱼群背后,俨然出现了栋浮华又辉煌的宫殿,其上甚至有个龙头。

      巍峨可怖。

      问知惊愕于所见的一切,震惊于北海龙宫的奢弥与豪华,同时心里亦开始怀疑这充沛灵气的来源。

      与此同时,自宫殿处传来了声声厚重的龙吟,甚至还有股强大的威严和压迫感。

      问知被慑得不敢动弹,却见问天凛然不动,尽管她的灵气已散得所剩无几。

      “左神使,你可没说你还带了个客人来啊?”厚重压抑的嗓音自宫深传出。

      “龙王?”问知疑问。

      “拜见龙王,如您所见,这位便是帝君新任的上界神使。”问天回答。

      “哼。”听得龙王一声轻哼,问知只见,问天眼神流露出丝轻蔑。问知骇然不已,转头周转灵力就欲逃,谁料身后却突地诞生了巨大的吸力。

      只在刹那,问知根本无法抗拒,所有的灵力如流沙般,尽数被吸走了。

      往北海龙宫而去。

      “问天!你竟胆敢残害上界神官!你今后必定不得好死!”问知在绝望中嘶嚎着。

      与此同时,他竭力冲天发送着一道光彩的亮弧。

      问天一动不动,如栋雕塑般僵硬,问知在恍惚中仿佛看错,不知在哪儿感受到了她的痛苦。

      但是下一秒,她却出手去打碎了那亮弧。

      “女使!龙君!”突地出现了土地的嗓音。“万万不可真害了左使!”

      问天猛地就是一句道:“难不成放他回上界来让帝君来灭了我们么?”

      问知一听,死命挣扎,呕出了口心头血来,将之融入在了法术之中,与此同时他奋力一博。

      将全部灵力倾斜在了个突破口,寻得了一线生机杀之突围。

      “杀了他!”龙王厉声道。

      问天随即而发,两道光芒一前一后,争先恐后像是斗法,但她却还是没能抓到问知。

      问知逃了。

      龙王骇然,只见龙宫深处,突地席卷出巨大的水流,冲向了事情未办妥的问天,她被打击地突地呕出了一口血雾出去。

      “女使!”土地接了问天上去。

      “问天,回上界去,杀了那小子!”龙王沉声道:“你为何要纵容他来此?!”

      “龙君?!”土地惊愕。

      问天伸手,制止了土地,目光凌厉,亦是沉声道:“走——”

      两道光冲上云霄,追着那问知而去。

      “女使,你没事吧?”

      “无事,伤不重。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放了问知左使,我知道的。”

      “不,我们追着他回上界,然后再被他给打下来。”

      “啊?”土地疑问。

      问天没有回答,她分明灵力衰竭,但还是如鬼魅般追着问知而去。

      问知心乱如麻,明明不想与女人动武,但还是不得不反击,便一记破风剑给砍了过去,谁料那女人竟连躲都不躲,活生生地挨了那一剑红了半个肩膀。

      “疯子么。”问知暗骂一声。

      即刻要到了上界门,总算是心里松了口气。

      “天兵助我!逆诏之人回来了!”他大喝一声。

      他这一嗓门响亮,但是却无人回应,直到他飞了去才发现,那天兵这才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没听见吗?那逆诏之人回来了!”

      “什、什么?”这两位天兵这才抄起武器。

      “呵,二位是在这里闲聊的么?”问知还未答,问天却先快人一步,嘲讽了他们一句,而后便掀起灵力扇飞了他们。

      “数日不见,上界竟还是这副作为?”问知哼声。

      问知见她,悚然不已,只觉得三观和灵魂受到了冲击,这世上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还胆敢藐视天规,真是疯了。

      他双指扶额,连接了上界诸神意识圈,大喝一声:“有逆贼入侵!”

      这一声喊出,原本热闹的神识圈,陷入了短暂沉默,而后又各自忙已去了,只听得一句慢悠悠的话:“找金吾神官去。”

      被踢了出来。

      问知窘然,他前身正直仁善,勤简操劳一生,被不知哪位神官点了上来,这才得以成了天帝钦定左使。

      还是新人,连上界面孔都没见着,甚至根本不知道被哪位神官给踢了出来。

      “哼。”问天冷笑一声,她凛声道:“既如此,那便借小神君的势一用,让天界诸神好好看看这人间罢!”

      问知一惊,额头被问天抵上,只觉得脑子混沌模糊片刻,再一睁眼却忽地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什么?”问知浑浑噩噩,从嘴里说出来的话,竟是女人声。

      再定眼一看,问知?哦不,是问天,竟顶着自己模样的脸蛋,双目为金,入了神识圈不知在对谁说话。

      问知骇然至极。

      再一转头,却见北殿大震,整个仙宫撼动释放出强大的气压,有龙腾飞,仙鹤惊逃,仙女高呼,天边绽放出异样的神彩。

      “异相?”问知喃喃道,看向问天若有所思。

      正走神着,终于见着金吾兵来了,还有腾着云的司命趴上边,身边是拎着酒的赤脚金仙,飞得高高地往下边瞅一眼便跑了。

      一脸鬼事莫上身,嫌惹一身腥的模样。

      “你若还想活,这里就快跑罢,下去重找个肉身便是。”问天淡淡道。

      问知竟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脸,竟也能流露出如此气势惊人的一面。

      “那你……?你他娘的欠我的怎么还!”问知怒了,自打他碰上这人,便活得糊里糊涂,被这臭婆娘耍得团团转,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给我个解释啊!”问知又道,他想怒而锤胸,但又觉着不妥,竟很有一股满腔怒气没地撒的气愤在里面。

      这女人,居然还,看着他笑了。

      只见问天勾唇,虽是自己的笑容,但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问天疯了,问知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他爬起来就跑,只往了下界门而去,连头都没敢回,没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龙吟。

      沉重,压抑。帝君之怒。

      问知知道,他现在就是问天,他本不应该回头的,但还是耐不住地好奇,转头一望却见了血腥一幕。

      金吾兵万箭齐发,神兵皆上、袭他而去,问天竟一己之身,抵抗住了数万神兵,肉身之血如般红樱绽放,问知只觉得她将自己的神识拔高了本不应有的高度。

      为何我做不到?问知这么想。

      问知心生厌弃,对自己沮丧至极,思来想去还是作罢,才要往下界去却听见一声魄力之嗓:“我本无意追逐,既然命定如此,那便斗个痛快吧!”

      是问天,亦是他问知。

      问知原本退却,但听到此言后却又转头,纵使冒着被削官剔骨的风险,也想去一探个究竟是为何,哪怕顶着女人之身也要去洞察真相。

      才踏出一步,便见着右使玄鸟降世,双羽胜朱色般绚烂,只一个挥翅便掀得问天口吐鲜血。

      问知一惊,听得她突地大声,道:“帝君!北海荒芜,而龙宫却灵气旺盛!小神潜伏北海之久,只为查明真相,为上界铲除异己,请您明鉴!”

      问境落地,羽化人形,笑了笑,道:“问天啊问天,你还是那么胆大妄为。”

      她这话一出口,只见众人视线,极具危险且针对性的,又转移到了问知身上,也就是女身男魂的他身上,问知背脊发凉之际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我,我才是问知啊!帝君,请您明鉴!北海龙主的确生有异心,但她问天在下界做捷越之事,亦扣她个天大的罪过也……”问知这话越说越气虚,他再去辨别问天言语中的意思,再去回忆问天在北海里的争锋相对。

      她本可以当场将自己斩杀,但究竟慢人一步,还是刻意为之?

      还只是想借自己之名重返上界?

      “问天……”问知耸肩一叹,只觉得自己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帝君,小神之忠心,您心知肚明,天地可鉴。”问天半跪低头,她突地挥手一展,面前浮现出一篇金字卷轴,“此乃北海龙主伪帐,还请帝君请算官过目。”

      帝君没答,问境反而拍手称笑,还指了指女身的问知,乐道:“后生,瞧见了么,要顶这妮子的位置,心眼子没她黑可上不成呢。”

      问知这么一听,也是顿悟般地笑了。肩膀一紧,却见司命又神出鬼没地来了,一脸熟络地拍着自己的肩,“是呵,后生,自己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问知将他的手拉下,礼貌客套疏远一笑,“多劳神君提点了。”

      只觉上界沉寂片刻。

      帝君终于发话,轻咳嗽了一声,道:“问天,此行有功,北海之事吾已知晓,你便不要再操心涉世了,去崆峒山当个坐镇女君便是,即刻上任。”

      问知一听,眉头扬起,斜了问天一眼,却见她竟面露喜色,又摁下点头答应。——怪也,崆峒山那地方灵气稀薄,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破地。

      “问知。”

      问知被点,只得低头称是。却听得帝君命令道:“即刻去北海,将你前辈留下的烂摊子摆平。”

      问知一愣,露出尴尬的疑色,却见问天转头来,对自己无奈从容一笑,难得真心。

      问天道:“劳烦。”

      “赶快换回来,成什么样子。”帝君不见人影,只听得嗓音不耐烦道。

      问知与问天换回了身。得了帝君嘱咐,领了锦囊,再次下界,此番陪同他的还有司命,这位见风使舵的老精神,这次略带谨慎地跟他搭话,道:“此事办好了,想必小神君定是要坐稳了左使的位置才是。”

      “哈哈,神君呐,您就莫要马后炮了,不如算一算我此行凶吉如何?”问知笑道。

      司命呵呵迎合,掐指一算点头,欲言又止沉吟道:“大吉,升官发财。”

      “多谢祝福。”问知一笑。

      他先回了南海,见了还为肉身时的熟人,沧海桑田,今非昔比,他已不老。

      昔日阿妹,而今老朽,再见已不再是昨天,问知看着恍若隔世的一切,既是感概又是遗憾。

      儿时读书时的私塾,而今已成了牧牛的稻田,年幼时跑过的巷口街角,如今已是成了辉煌华丽的高楼,青年时牵着手过划船的妹妹,如今已嫁了人在桥头笑谈卖藕,问知看到眼前有诸多变迁的一幕幕。

      无奈一笑,却湿了眼眶。

      问知再踏上了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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