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君与尔田上甜》青山春雨

99、番外海蒂斯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海蒂斯的爱情。

　　玉峰城城主府的海湖已被填埋三百年。

　　海蒂斯从最初与大海不顾一切的决绝，至奔赴进温玉楼的温柔冢，到现在躲在府内林里轻声啜泣。

　　大女儿明珠抱住母亲，“母亲，别哭。父亲他不是故意气你。”

　　“不是吗？”海蒂斯看着女儿娇美的面容，却想起温玉楼要她对那座碧雪雕喊“娘”的场景。

　　“他是不是就喜欢鱼尾？为什么要你去喊一座玉雕娘亲？”海蒂斯悲从心起，埋怨道，“我是你娘啊，你喊玉雕做什么？”

　　“可是，爹已经偷偷让我喊十几年啊。”明珠若不是觉得奇怪，才不会告诉母亲。

　　海蒂斯越发伤心。
　　当初为温玉楼可以偷取法剑自挥斩尾，就是想象人类一样可以为他生儿育女，结成双修道侣。
　　然而，数百年来，两人都生两个孩子，却始终没有缔结同心契。

　　同心契，生死与共，君生我生，君亡我陪。

　　可是，温玉楼却一直拒绝缔结。
　　直到这座碧雪雕的出现，她才看清缘由。
　　巨大的雪色鱼尾弯曲在底座上，上身是完美的丰腴人体，碧雪雕不愧为碧雪之名。

　　海蒂斯看着这样的海鲛玉雕，内心充盈对温玉楼的爱。
　　他一定是太喜欢自己而会赠此玉雕……可是，当温玉楼的目光大半时间凝聚在碧雪雕上时，爱变了味道。

　　海蒂斯一度怀疑，温玉楼爱得是没有分割鱼尾的海蒂斯，而不是如今为他分骨化腿的海蒂斯。

　　海蒂斯嫉妒了。她嫉妒这座碧雪雕，嫉妒以前的自己。
　　她开始与温玉楼争吵，试图吸引他的目光。
　　然而，一切好像都变成惘然。

　　“母亲，若是不开心就回归大海吧。虽然你是双尾，但是你的灵力比单尾海鲛还要强大。”明珠劝慰道。
　　她不想母亲活在痛苦，活在等爱之中，如今的父亲不值得母亲为他掉一滴眼泪。

　　海蒂斯很痛苦，分割与温玉楼的爱简直是痛不欲生。

　　直到那一夜，温玉楼与她双修时，抚摸在大腿时，虚无的手感令他喃喃：“娇娇，你的大鱼尾呢？”

　　海蒂斯的心凉了半截。
　　她的灵魂纠缠上温玉楼，两人坠入虚幻的城主府内，她看到温玉楼颓丧地立在碧雪雕前发呆。
　　“玉楼，你已经不喜欢我吗？因为我的内心、灵魂的深处已经消失那片碧海蓝天，只有这四方之大的一府之地，你嫌弃我了，对吗？”
　　数百年的人生消磨，海蒂斯早已不是当初离开大海的鲛人，她懂了很多人间的复杂。

　　温玉楼呆呆地看向华彩如故的海蒂斯。
　　然而，他已经许久没有从海蒂斯身上感受到那种大海的宁静旷远，这让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娇娇，你属于大海。”

　　“呵，好好好……玉楼，”海蒂斯绝望之中升起一股恨意，“如果我回归大海，你会思念我吗？”

　　温玉楼不知作何回答。
　　在玉峰城，娇娇没有她想得那样快乐，即使狠心亲自填埋海湖，种上西大陆最为华贵的花木，依然掩盖不了娇娇内心对于海的憧憬。
　　“我喜欢得是一种感觉。”

　　海蒂斯哭了，大声地宣泄出来，一颗颗明珠从眼角滑落。
　　她醒来后，奔跑出这座温玉楼为她亲自打造的水晶宫，来到城主府的绿林。
　　这片林底下，埋葬她曾经为爱所做的决绝，亲自填埋海湖，是对大海的告别。
　　可是，现在，她再次跪在这里大声哭泣。
　　曾经的理由变得荒诞而可笑。
　　悔恨吗？痛苦吗？
　　她不知道，但是心里的哀伤如同刀尖割过鱼尾，痛彻入灵魂的深处。

　　翌日，海蒂斯一声不吭就带着明珠和小儿离开玉峰城，远离人世。

　　多年后，温玉楼驻留在这片林地思念远方的妻儿。
　　直至某一天夙星的出现，令他想起南撷此人。
　　他真不知道自家的园林下面埋一个人，直至数百年后被夙星亲自挖出来。

　　后来，他去拜访南撷，对当年的事表示感谢，同时为他被埋在花园一事感到自责。

　　南撷轻轻地叹息，听闻温玉楼和海蒂斯的故事，想起夙星对两人的评价，摇头道，“有些规则更改后最终会回归它原有的轨迹。若要我说，我后悔么？并没有。”

　　温玉楼半垂眼睑，“南小友说得是。我也没有后悔爱上娇娇，但是，她灵魂里丧失最初那片海会阻挡她未来的脚步。她该属于大海。放走她，我也是极其痛苦。”

　　夙星嗤了声，“不见得。怕不是喜新厌旧。”

　　温玉楼睨他一眼，“我断然不会如此。碧雪雕也是娇娇，娇娇还是娇娇。”

　　“不懂。”夙星屈起手指，拍了拍手背，玩笑道，“你大可以让出城主之位，随海蒂斯去海边居住。选一座无人岛，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温玉楼哑口。
　　若要他放弃玉峰城，放弃毕生积累，远离世俗，孤落在海岛，又似乎不是那个味儿。

　　南撷也听出夙星的意思，沉默半响，说了句，“温城主，一叶障目不见钧山，往往不止于一人。夙星，我们走吧。”

　　温玉楼看着两人离去，耳听南撷说要做一桌灵食感激“渊姬师叔和雨萱掌门。”
　　他呆滞地坐在玉轩三楼的雅间，难道人人都可以做到如夙星这样吗？

　　另一边，南撷坐在灵舟上，想起另一人杜无咎，不由叹口气。

　　“怎么了？”夙星斜靠在灵舟上，任舒风拂过两人，欣赏南撷微蹙眉间得精致面容。

　　“我原是羡慕海蒂斯和温玉楼，甚至连杜无咎和夏秀都曾让我有一丝感动。可是，最后这两对人都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杜无咎消失于秘境，合欢宗的夏秀翻遍修真界寻他，最后因爱成恨走上夏姬之路。”南撷把日前从柳知味处听到的消息说出，“反倒是穆莲笙和金钰掌门，虽不完美，倒是恩爱两不疑。”

　　“人生哪里有十全十美之事。”夙星旋手一握，南撷就被摄过来。
　　他拥着南撷，叹息般满足地说，“譬如你我，算计师父，还得被她收拾呢。”

　　“呵呵……”南撷忍不住笑出声，“渊姬师叔和雨萱掌门真正是不可多得女子。”

　　天高云阔心自朗，风声若歌意逍遥。
　　晨起星落，向南而揽之；星落怀定，偎以伴长安。
　　（大结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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