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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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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日除魔大典上遇到和洛师一路的人,叫温……温阙殇,好像就是这名。
不知觉间围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都瞧着他手中的凤凰纸鸢做的精细。
卓文收回眼,继续手里的下一步动作,只剩那最后一步,上颜料。
做的太过于专心,乃至身边的人挤着他也没觉得有任何不适。
停笔那一瞬随着他唇角往上扬着,大功告成。
将纸鸢拿在手中有些轻飘飘,周遭人热闹看够了,投去了羡慕的目光,温阙殇冒头出声道:“这比我们做了几年的都要好看。”
准确来说是新颖,没有谁会想到做这么复杂的凤凰,更没有人会将这么复杂的做到精细,这需要很好的耐心。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道了句:“时辰到了。”
卓文直立起身,轻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这才注意到原本只有十来人的亭院不知何时竟是站了不少弟子,全都青衣加身,只有卓文身着的那身暗红色衣物,人群中一眼望去就最为显眼。
庭院中也正是阁中弟子放纸鸢的地方,卓文手中渲染上一抹黑色,是那笔墨还没干,蹭了在手心处。
身边的人都散开,温阙殇见卓文依旧杵在原地,并未有多余的动作,便将手中纸鸢往上抬了抬道:“卓公子不与我们一起?”
卓文微微摇了摇头,笑道:“不了。”
霖银围过来,拉拉扯扯道:“一起吧,热闹些,一个人放纸鸢多寂寞。”
“对啊。”温阙殇接道:“霖银师兄都说话,卓公子就不要不好意思了。”
他们都以为是卓文没适应无间阁的这些才不愿去。
凝畋闽从人群中挤来,手中的纸鸢正飞在天上,忙朝他们道:“你们怎么都在这?”
温阙殇道:“正劝卓公子和我们一起去放纸鸢,不然一人也太孤独了些。”
凝畋闽似是觉得他们在这碍事,空出一只手将温阙殇和霖银拉过,又朝卓文道:“言若师兄在正院与阁主商议事,这会儿应该商议完了,卓公子可去正院找他。”
温阙殇反应慢半拍,道:“啊?去找……言若师兄做什么?”
霖银只听这前半句就懂了,与凝畋闽对视一眼,才将温阙殇往外拉边道:“自然是放纸鸢了。”
无间阁内一般是很少会有人来留宿,而卿言若却是将卓文直接……抱了回来,引得了阁中弟子议论纷纷。
说的都是,自家师兄拐了个美人回来。阁中向来容颜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但都因是狐狸的缘故,半张皮相都是狐狸皮,还是很少见到能与阁中弟子相品论好看的皮囊。
再一看这美人竟是位男子,该散的都散了,谣言不攻自破。
也就没再议论这事,都是觉得二人是兄弟,没怀疑了。
凝畋闽总是觉得不对劲,仍是怎么想也想不通,见到卓文在这,就将话说了出去。
如果要说卓文不愿和他们去放纸鸢,又做了纸鸢,那就只能说明,他是想和这阁中唯一熟络的言若师兄去。
卓文见他们走远,脚还未迈开步子,就见不远处的朝暮正与墨尚汮并肩往这边走来,而后又在那桃树下顿住,等了半天,他们二人也都没有要再往这边走来的意思,倒是在那桃树之下交谈什么。
隔的不近,周遭人也多,他压根听不见。
也不再将视线放在那桃树下,卓文转过身瞧着自己身旁的这颗树,虽不是很粗壮,但也还算是能挂红绳的。
当下将纸鸢放在身后,从身后变来了一根细又长的红绳往上甩去,正好挂在了枝头上。
不信这些,却又是觉得无间阁中好不容易一年才有的宴会,前世好几次都错过了,这次怎么着也得该沾沾这莫名的喜气,他所求,修为。
那姻缘不求也罢。
要是真有神明,真灵了,他最是希望能寻回自己那丢失的魂魄,修行不受阻碍,能阻止不幸的事发生。
前世做的那些孽,他这一世想弥补。
对凤凰山庄的抱歉,对无间阁的牵连,对朝暮的无情,更是对被他所绞杀的无辜之人,死在琉璃下的冤魂。
到如今他才发现上一世本就是个死局,没人能逃出,也没人能阻的了。整个修真界皆是被他一手搅乱,又是他不顾念同门情义,执意要擅闯暄山报仇雪恨。
帝君死了,暄山灭了,能制衡这世间条列最重要的一方倒了,无间阁遭赶尽杀绝,逖幽谷谷主暴毙,岭城派朗茗道长失踪,随后朗一道长也不知何缘故出了事。
四大仙门就是一盘散沙,崩析瓦解,卓文都还没怎么用全力,这沙就被吹的一粒不剩。
现在回想起都是会难受,没想起前倒是没那么多负担,一切都有朝暮担着,现在想起来已经是成了放不下的巨石,压的他喘不来气。
身后传来声音:“在想什么?”
卓文回过首,眼眸中亮了些,瞳孔下映出了朝暮的影子。
风吹的他眼有些不适,轻微眨了眨,又抬手揉了揉,吸了吸气道:“在想这红绳灵不灵。”
朝暮问道:“你想求什么?”
卓文放下手,眼尾微红,转回身看正放着纸鸢的阁中弟子,虽墨尚汮性子淡了些,可这阁中弟子又是个个都与普通修行者并无异。没有妖族的气息,也没有滥杀无辜,甚至能立足于四大仙门中,所行所为都无愧于心,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又是落得那样的结局,怎么会让他释然。
放纸鸢的弟子些都纷纷在比着谁放的更高些,牵动着手中的丝线,笑靥如花。卓文道:“我比较贪心,求的东西自是有些多。”
身旁人不再说话,卓文接着道:“若是有朝一日,我再次变得被邪骨操控的无心之人,别犹豫,用浮若将我绞杀。死在自己手里多多少少是会有些不甘的,但若是死在你手里想来也是没什么。”
一时喉间滑动,朝暮眼睫打着颤,道:“……为什么这么说?”
“缺失的灵识被鲛人珠补全,不清醒时做的事,对你的误会,都想起了。”卓文转过头,看向他,犹豫片刻,还是道:“傻不傻?”
被误会不知道解释,明明不是他做的,被自己质问时却硬是一句话不说,不为自己辩解,也不为自己着想。
这一世入魔域的那段日子若没有同生蛊,朝暮指不定会被自己怎么狠厉的对待,想想那毒蝎酒,天雷阵,都是下了死手,他那时是真的想搞死朝暮。
没一点手下留情,当初有多怨憎同生蛊,他现在就有多感谢那蛊没让他铸成大错。
朝暮摇头道:“不是你的问题。”
他始终是认为都怪那时他修为不济,不敌黑袍,才让人这么容易将他魔丹碎了,也让卓文不得已才以半丹禁术救他,中途又被黑袍趁人之危注入不少魔气进卓文体内的半颗灵丹中。
导致卓文此后修行缓慢,又更是看不得卓文受伤,注入了不少魔力进他体内,导致邪骨无限成长,最后他罪该万死的,是教了卓文修魔。
全都是因为他,卓文又能有什么错。
“算了,不用安慰我……”卓文以为是朝暮说来宽慰他的话,也没去当真。
“为了给你赔罪——”卓文说着将一直负立在背后的纸鸢拿了出来,晃在朝暮面前,扬着唇道:“给你做的,听闻无间阁每到这一日都会做纸鸢,想来你也没时间,更不会花心思在这些上面,这不,特地给你做的。”
朝暮盯着眼前的纸鸢,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直至手中被硬塞了东西,他失愣道:“……给我的?”
“嗯,给你的。”卓文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干嘛这副表情?不笑一个的嘛?”
朝暮眸眼始终是停留在手中的纸鸢上,良久才道:“你……在半臂云中时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想起半臂云中茅草屋前,卓文道:“是有的,但现在不想说了。”他觉得说出口太丢人了,要是朝暮介意,反倒是显得自己有病。
他都当真了,结果朝暮来了句:“莎音怜开的玩笑,你不用当真。”
这么一说倒是自己真就自作多情,想了不该妄想的事。
朝暮也不强迫他,只是道:“鲛人死了。”
卓文诧异:“好端端的,怎么死的?”
朝暮将纸鸢缓缓放低,沉声道:“自戕死在了阿渊冰棺旁。”
卓文好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似是不敢相信:“……自戕?怎么会?”
朝暮道:“招魂术没完全成功,毕方混乱时魂魄被打散,最后招来了阿渊的半缕魂却不能给他还阳。”
受不了,亲人没了,爱人也回不来了,最后希望破灭,所以毕奇自戕,也算是解脱。
对他人的事,卓文不好评判太多,谁又能是对是错,毕方对昀燃的情让对方忘乎所以,总觉得就是应该,而毕方也深陷其中,清醒过来时太晚,造就了这一步错步步错,牵连了毕奇。
“我想不通。”卓文道:“毕奇是为什么会喜欢阿渊?按道理来说一个生活在海域,一个生活在人界,八竿子打不着边,就因为毕奇无意救了遇难的阿渊,就喜欢了吗?”
有些过于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