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男主总逼她修炼》玉墨舒心

124、番外之

　　“或许人还有生机。师兄在世曾说，菩提灯认缘，来日若有需要，找弟子悟缘即可。”

　　当日襄城之乱，或是愧疚感，元隐寺主持为阻止墨倾池自毁，给了他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却不想给元隐寺引来了不小的麻烦。

　　青灯中，重钟鸣响。

　　古佛下，眉眼清冷的和尚阖目敲着木鱼，口中吟诵着倒背如流的经文，一张一合，静心之态，身前青烟徐徐而上。

　　伴随着外面阵阵沉吟钟声，一名染血玄衣青年，手提黑色剑，缓缓拾阶而上，直到门口。

　　和尚似不知身后人，仍阖眼诵经。

　　来者看着他，道：“就是你吗？”

　　和尚手上一顿，沉而缓的木鱼声终于停下。

　　该来的总会来。

　　和尚名为悟缘，是元隐寺主持师侄，也是将菩提灯送回洛家高僧之徒。

　　悟缘声音清淡沉静：“施主所求之事，悟缘无法成全。”

　　“那便留命。”墨倾池迈着步子，进了门，直望高高在上悲悯佛像，“天命难违，佛可曾怜悯。”

　　他看了佛像一会，敛了目光，重新落在悟缘身上，道：“元隐寺说找你，可知师姐生机。你之答案关乎他人命，是说还是瞒，皆在你。”

　　悟缘道：“邪染一战，功德无量，施主何必徒增杀孽呢。”

　　墨倾池笑了一声。

　　悟缘顿了顿，似不明道：“施主为何笑？”

　　墨倾池道：“我笑终归是我妄念。”

　　悟缘重新执起犍锤，经文再次从他口中念出来。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他都以为墨倾池离开了，可悟缘知道，对方嘴上这么说，没得到一个答案是不会走的。

　　抬眸看着台上金佛，悟缘叹了一息。

　　“等待是来日之缘，菩提自有结果。”

　　说完他便起身，与墨倾池擦肩而过，顺着台阶离开，只留下的站在佛像前好似成石的人。

　　世间万物，爱为起，念为終。

　　入夜自佛殿回来，悟缘如往日般上床入睡，不晓得为何，睡得并不安稳，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想睁眼却无能为力。他自小身带佛咒，邪祟应无法近身才对。

　　费了好大劲悟缘终于睁开眼，入眼，登时背脊一惊。

　　长长走廊，好似没有尽头，肃穆的气氛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悟缘猛然想起，师尊在世时同他说过，天外有天，或许他们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他人眼中的境。

　　莫非这就是天外天？悟缘来不及细想，身上的佛咒闪烁着佛光，昭示这地方十分危险。

　　这时他身后有动静——

　　沉沉黑影无声无息掠过，黑袍上若隐若现的龙痕擦过地面。

　　悟缘只感肩上被轻轻拂过，佛咒竟安分下去。

　　下一刻，宛如天外而来的声音响起：“你话太多了。”

　　这个“人”完全察觉不到气息，挺拔又高挑，依稀是个男子身形。

　　手中佛珠紧了又紧，悟缘心知此人非凡，不是他能窥探的。难道是今日之事，他无意说的那句被人惦记上了？！

　　黑暗中，那人显然心情也不好。

　　悟缘额间默默滴下冷汗。

　　“不知...前辈有何吩咐？”他踌躇了许久，心想对方杀自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何必废心思找他过来。

　　隐藏在黑暗的人没说话，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说时迟，那时快，那道红芒穿过悟缘额间，瞬间让他看到一副惨烈的画面——

　　龙祸降临，地脉流失，大地分裂，高山崩塌，川流干枯，人间地狱。

　　饶是悟缘性情沉静，心也不由沉重起来。

　　黑暗暗哑的声音道：“有些事不可重复。”

　　这话...悟缘很快明白过来。

　　若孽火在世，龙祸怎会降临，可若消失，又是何物毁尽地脉能源？这当中出现何种变故他无处得知，不过既然找上自己，这说明对方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

　　悟缘等了半响，对方没有进一步动作。

　　出于尊敬之意，悟缘喊了几声前辈，却见黑暗中没有动静，连人影都不见了。

　　...刚聊到正题上，怎么人就消失了。

　　犹豫了半响，悟缘还是没敢贸然靠近，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

　　于是，等了一晚。直到早上醒来，悟缘在床头发现一片阴阳花。

　　过了两日，师叔回寺，悟缘急着寻找那日墨倾池，便请辞送经书前往清眩派。他带上那片阴阳花，踏入清眩派那一瞬，感觉身体好像被闯入他人魂魄，控制着身体，来到清寂的院落，如愿见到那人。

　　短短两日未见，墨倾池身上的生机颓败如山倒。悟缘似乎明白那夜对方的动机，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他将怀里的阴阳花给了墨倾池，巧的是，那盏破碎的菩提灯竟在阴阳花下，重新点燃一缕圣火。

　　悟缘不知这情况时好时坏，但见墨倾池紧紧抱着那盏菩提灯，好似久病卧床的人有了勇气，总归是好转向。

　　回到元隐寺没过多久，他就听说墨倾池带着菩提灯离开。又过了些年，听说找回一名婴孩，然后...就莫名其妙打上元隐寺来。

　　连师兄们都不是对手，悟缘合掌念佛号，心知不好好说明，这元隐寺难逃血光之灾。

　　“你要找的人在边境城镇。”

　　悟缘刚说完那句话，脖颈出现一条血痕。他咽了咽口水，接着道：“你若不信，可以灵力感知菩提灯圣气，是否捕捉些踪迹。”

　　眼前墨倾池眸色逐渐恢复清明，艰难看向怀中菩提灯。

　　他克制不住颤抖道：“你若再骗我...”

　　简单几字，仿佛耗尽他全身的力气。悟缘看着墨倾池盯着那重燃灯芯，微弱几近的圣火，眸底赤红褪去，稍微松了口气。

　　有人很快反应过来道：“等等那冥龙是不是也还活着....”

　　话刚说出口，一道如恶鬼般的视线扫来，吓得他连忙躲进人堆中。悟缘紧了紧手中黄卷，用眼神让周围师弟离开。

　　好不容易劝走墨倾池，隔日又来个恶煞。

　　堂堂魔域之主，前灵山派之首的主事上门找茬！

　　“说，人在哪？”

　　看着被气得胡子飞起的主持师叔，悟缘好脾气又解释一遍。

　　魔信不信不知道，反正又是撂下狠话。

　　悟缘佛前双手合十，身上金莲咒印闪动，不一会儿，身侧便凑近一毛茸茸的小东西。被元隐寺带回来的狐小莲，在他这养得比之前白胖了许多，一看就知道比之前生活舒坦不少，可每日它都来问悟缘：“小主人什么时候来接我？”

　　唉，真是养不熟。

　　“很快了，你主人功德在身，定能寻得一缕生机。”悟缘自认解释很清楚，又将被忽视的雪狐抬到面前。

　　在这双沉静的眼眸下，狐小莲颤颤巍巍道：“...那我改日再问。”

　　一狐一人上下对视，良久，悟缘脸上出现一抹龟裂的迹象，他开口，只道：“好。”

　　悟缘觉得心好累，难得清淡的眉眼出现倦意。这么多人往元隐寺跑，看来若此事不解，今后恐难修行。

　　是夜，离襄城之祸已经过去几十年，悟缘仍就陪伴青灯下，黄卷诵经。以往还有师兄作伴，如今师叔退隐，将主持之位交给师兄，整日很忙。

　　狐小莲与佛门有缘，便留在这里。

　　悟缘前几日在主持师兄口中听说，墨倾池孤身前往边境，或许会回来参加仙魔决。他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跟着师兄去凰台，以免到时没人护着他，还将元隐寺弄得乱七八糟。

　　可转念一想，仙魔决上还有另一位....一时间苦恼不已。

　　最终他还是选择来到凰城，同样的清风别院，再次踏上清眩派，却感一股沁入心肺的寒意。

　　穿过院中，走过长廊，悟缘在清眩派弟子带领下，来到一间房屋前。

　　悟缘刚想开口，就听到屋内人嘶哑的声音响起。

　　“大师请进。”

　　悟缘没注意到身边的弟子何时离开，怔愣过后，回道：“墨施主...”

　　话还未说完，门扉猛地一开，一股沛然吸力将他整个人拽了进去。

　　明明外头烈阳高挂，屋内气氛冷肃，仿佛笼罩一层冰雾。

　　黑影坐在床前，玄衣散乱，发披未束，一半俊容隐于昏暗下，就像寒冬下的海面，幽深之下是暗伏的危险。

　　悟缘终于理解狐小莲的话，若无那微弱的光亮，只怕在此前这人早就崩溃。

　　“贫僧只是元隐寺小僧，担不起这声大师。”虽然墨倾池的态度可谓温和，但悟缘还是道：“不知施主可如所愿？”

　　墨倾池抬了抬眼睫，“我找遍所有，仍不见她。”

　　悟缘听出他声音中的无助，走近才发现墨倾池脸色惨白，不由愕然道：“这些年你来回施展龙力，助两界消弭邪染，又要寻人，元神与身体承受不住你如此，就算找到残灵，靠你亦无法修补。”

　　“什么意思？”

　　墨倾池声音很轻，却听得悟缘冷汗沁背。

　　复生之法本就是有违天道，如何复活，什么时候活过来，他一概不知。梦中那位前辈说无事，可悟缘还是忍不住为他跟这仙盟捏一把汗，担心若他将事情如实相告，不知会不会触怒墨倾池。

　　墨倾池向来敏锐，很快察觉到他神色异样，如冰锥般的灵压骤然逼来，悟缘膝盖不住弯了弯，冷气从地面爬向他大腿，丹田之处更遭侵入，疼痛非常，屋门紧闭，无法求助。

　　就在悟缘快跪下时，墨倾池灵压消失，悟缘几乎下意识挺直背脊，戒备地看着这位精神不是很稳定的青年。

　　他道：“其实贫僧也是受人之托，至于人什么时候活过来，贫僧..真的不知。”

　　可墨倾池却步履缓慢来到他身后，桌上被好生供养的菩提灯居然绽放着光彩，那圣火暖意驱赶了屋内的寒气。

　　悟缘知晓，时机到了。

　　悟缘最终选择前者，将这桩诡异梦中事告知墨倾池，出乎意料，对方很冷静，甚至毫无波澜。

　　但他知晓这只是表面，墨倾池眸底暗潮几乎将圣火吞没。

　　悟缘从未感觉自己的心如此大起大落过，好在这人临界崩溃时，沉寂的菩提灯有了反应。

　　或许冥冥之中或有定数，洛乔昔出现了，且就在这凰城之中。

　　白马如驹，又十年光阴过去，主持师兄越发沉稳从容，渐渐比师叔在位时还做德更好。悟缘也准备出山寻找自己的佛缘，顺带将狐小莲带回原来的地方，大自然才是它生存之地。

　　就在此时，墨倾池回来了。

　　如今的墨倾池修为比离开前有着天壤之别，隐而不发的剑意足以让人臣服，悟缘觉得修真界快迎来千年后飞升的第一人。别说十八罗汉，就连仙盟齐上都不一定讨得好处。

　　不知来者何意，悟缘为不牵连元隐寺以及师兄，选择独自面对。就在他迎客时，看见了另一人——

　　女子双手负背，在庭院中来回踱步，似好奇打量这地方，墨倾池眼神随着她而动，时而说上一句，唇角淡淡地笑意。

　　悟缘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金佛，口中默念。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