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之下》韦二竹

4、第 4 章

　　第二天只有早课，林璎下了课就来到了餐厅。

　　洗好的旗袍早已经干了，应该是占了地方，被别人叠起来放到了一边。

　　林璎知道这旗袍就算放在这里一个星期都不会丢，因为在她这里昂贵的旗袍在别人那儿不过是一块破布。

　　她换了旗袍出去，接到了景连欢的电话。

　　——“林璎。你脑子没病吧？我给你钱就是为了让你耍我的？”

　　——“我他妈一个人在酒吧包厢睡到现在！”

　　“对不起，我昨天有点急事儿。”林璎揪着自己的衣角，“你现在还好吗？”

　　——“我应该好吗？”

　　“要不你来餐厅吧，这里有免费的热水和果汁可以喝。”林璎看了眼还算空荡的桌子，“我把地址发给你。”

　　——“你跑西餐厅做什么？”

　　“我在这里兼职，你要不要过来？店长人很好，不会赶你走的。”林璎小心翼翼瞧了眼收银台擦拭桌子的Martha，拿着手机走远了一些。

　　——“这就是你说的日薪五百的兼职？”

　　林璎犹豫了下，“……对。”

　　没过多久景连欢就出现在了西餐厅。

　　林璎始终在门口守着，见到她来立即送上了一杯热水，“你身上的酒味好重，要帮你洗一下外套吗？这里有干洗机，洗得很快。”

　　“我还以为这里是你家呢。”景连欢没由来地笑出了声。

　　门口有客人进来，林璎便去招待。

　　景连欢把外套脱了，扔给了Martha。

　　Martha以为是哪来惹事的客人，刚准备骂就看到熟悉的人，“你怎么来这儿了？”

　　“林璎说这里有干洗机，请问你们这里可以帮客人免费洗外套吗？”景连欢故意说得很大声，林璎急忙跑过来。

　　“店长……”林璎本想着偷偷拿进去洗，没想到景连欢会当众说出来，还拿着外套直接去找了店长。

　　“可以。”Martha说。

　　得到允许后的林璎连忙道谢拿着外套去了卫生间。

　　“你要喝点什么？” Martha问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危地马拉咖啡吗？”

　　“最便宜的是什么？”景连欢问。

　　“冰美式。” Martha答。

　　“那就来一杯这个。”景连欢往卫生间的地方看了一眼，坏笑了下，“记到林璎的账上。”

　　“她给你喝的什么？” Martha又问。

　　景连欢白眼，“白开水。”

　　林璎把外套放进干洗机之后就朝着景连欢的位置去，发现她的桌子上多了一杯冰美式之后沉默了几秒。

　　“记你账上，不介意吧？”景连欢的模样十分惊恐，“刚刚那个店长以为我不给钱，差点赶我走。”

　　林璎连忙改口，“记我账上就行。”

　　景连欢没在这里多待，外套洗干净之后穿上就走了。

　　这会儿到了中午，人流量攀升。

　　林璎有条不紊地忙碌，转眼就看见收银台站了几个熟悉的男人。

　　是那天去家里讨债的！
　　居然找来了这里！

　　林璎生怕影响到餐厅的秩序，更怕事情闹大了Martha炒她鱿鱼，她冲到Martha面前，立即冲着几个男人喊。

　　“有什么事情我们私下沟通！你们不要在这里闹！”

　　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沉默了几秒。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道刀疤，语气这次缓和了些，“饭不让人吃？这么急着还钱？”

　　林璎这才放心，“钱我会尽快还的。”

　　Martha摆摆手示意林璎继续去忙，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张卡，“还是老密码。”

　　“好嘞。”刀疤眯眼笑把卡揣进了口袋，“下次老板有活儿再找我们，我们这都是老合作关系了。”

　　“行了，别吓到我店里的客人。” Martha虽这样说着，但视线落在了林璎身上。

　　刀疤顺着她的视线看，“这小妮子怎么就跟老板扯上关系了？”

　　“办好你的事儿就行了，话倒是不少。” Martha把几个人撵了出去。

　　林璎的注意力始终在这一边，看着几个男人离开了之后，再次回到收银台。

　　“店长，他们怎么没点餐啊？”

　　“脑子进水了，没钱还敢来要饭吃。” Martha整理了下抽屉，“我没喊保安给他们拖出去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

　　学校，体育课。

　　林璎来了月经，她应该是发育不良的原因，每次月经来肚子都会疼得双唇发白。

　　但这是新学期，需要体测，而且只有一次机会，没办法补。

　　林璎蹲在地上，想着上课前吃的一粒止痛药为什么还没有见效。

　　本来她的体育就差，更得靠平时分来弥补期末的分数，所以平时她一点儿分都不能错过。

　　师范班级女生多，八百米跑分了好几波人。

　　林璎选择了最后一波跑，但此刻已经轮到倒数第二波人，她还是只能正常小跑，这样连及格分都达不到。

　　不远处的景连欢瞧见她的身影，跑过来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

　　“要我帮你体测吗？”景连欢把自己的马尾重新绑好，擦了擦额头的汗。

　　“你不是刚跑完吗？还可以继续吗？”林璎从地上站起来。

　　景连欢不屑，“你以为我是你？”

　　“会不会被老师发现啊？”林璎有些纠结，“我现在缓缓也能自己跑的。”

　　“那你自己跑去吧，看你是先丢分还是先丢命。”

　　景连欢说着就要走，却被林璎拉住胳膊，“那你跑慢一点，不要太快了，能及格拿到平时分就行。”

　　“你当我是神啊？想跑什么时间就跑什么时间？”

　　“你跟着最后一名跑其实也可以的，一般除了我没什么人会不及格。”林璎困窘开口。

　　“麻烦，这辈子还没跑过这么烂的。”景连欢听到旁边的老师在催，“走了。”

　　林璎重新坐下揉着自己的肚子，看着口哨吹了之后景连欢直接冲在了最前面。

　　她忧心忡忡地叹气，跑这么快怕不是以后会被老师记住了。

　　好在登记时间的是班里的学生，景连欢等着人散完了再去报林璎的时间。

　　林璎等着景连欢过来，看到手机屏幕亮了又灭。

　　她看到是刘玉娟的电话，心里一凉立即回了过去。

　　刘玉娟知道她平常在上课，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都是发个信息之后，林璎有时间就回过去一个电话。

　　回拨过去之后才听见熟悉的属于刀疤男人的声音。

　　林璎对那边沟通了几句，依旧是打砸的声音，正巧景连欢过来，她换上了恳求的语气。

　　“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这节体育课上完？”

　　“我这节也是体育课，你让我逃课帮你上？”景连欢甩开她的胳膊。

　　“我可以免费帮你补课一个星期！”

　　景连欢面不改色。

　　“一个月！”

　　景连欢轻蔑地笑了笑。

　　“这个学期都可以的！只要我有时间，你随时联系我！”

　　“行，这可是你说的。”景连欢转头就去了林璎所在的班级。

　　林璎立即往家里跑，坐上车的时候下了场雨。

　　天气预报最近一周都会频繁地下暴雨，这对林璎来说不算好事儿。

　　她月经刚来，再加上多变的天气，她会更难受的。

　　三个小时之后，出租车停在了家门口。

　　林璎刚下车腿脚就有些发软，肚子疼痛难忍，但她顾不上这些。

　　家里又是乱成了一团，刘玉娟正要出摊，做好的串串一半洒在地上，一半被几个男人分吃着。

　　“你们别伤害我妈，我那天说了我会尽快还钱的。”林璎找到一旁瑟瑟发抖的刘玉娟，保持镇定。

　　“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刀疤把三个丸子连着塞进嘴里，“这样，你给我个具体的时间，省得我们哥几个天天白跑啊。”

　　“一个星期行吗？”林璎抱住刘玉娟的头，不想让她挣扎。

　　刀疤把踩着的凳子踹翻，“我没空伺候你一个星期。”

　　“三天！三天还你！”林璎咬了咬牙。

　　“明天早上我就要看到钱！”刀疤把吃完的叉子扔到母女俩面前，“不然我就去你学校找你，听说你大学上得不错啊？”

　　“还！我们明早就还！别去我女儿的学校！”刘玉娟挣脱林璎的束缚，泪水模糊了整个脸。

　　“行。”刀疤乐了，“串串不错，下次还来你家吃。”

　　笑话逗得几个男人哈哈大笑，一行人有说有笑走出了门口。

　　“妈！我来想办法！”林璎安慰着被吓得双眼失去聚焦的刘玉娟，“我去找别人借！”

　　“你能去哪里借啊……”刘玉娟隐忍地哭。

　　“餐厅里我有很多朋友，他们会借给我的！你别哭！”林璎站起来，眩晕感让她扶墙缓和了许久。

　　她回了房间找到抽屉里被字典压住的名片。

　　新湖公馆，景涟漪。

　　她没地方可以去了，也没地方可以借钱了。

　　西餐厅以后她还要继续兼职，她知道那群人的德行，如果这事儿闹大了，她会被瞧不起，只能去找这个女人了。

　　林璎一路小跑到十字路口，刚才那辆出租车还没开走。

　　这里都是些穷人和老人，不怎么打车，司机揽不到客人也正常。

　　林璎敲了敲车窗，再次坐上了副驾驶。

　　“师傅，去新湖公馆。”

　　“新湖公馆？”司机拿过名片瞧了瞧，在导航里输入目的地，随后从后视镜里诧异地看了一眼林璎，“确定是这儿？”

　　“对，麻烦您开快一点，我比较着急！”

　　去的路上，林璎始终捂着肚子。

　　疼痛一阵接一阵，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新湖公馆。

　　她找了好久才找到门牌号，手颤抖着按响了门铃。

　　外面的大雨依旧下着，她浑身早都已经湿透了。

　　门很快就开了，穿着墨绿色真丝睡衣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后。

　　她嘴里衔着一抹笑，打量了林璎几眼。

　　“景老板！求您救救我！求您……”林璎哭出声来。

　　景涟漪示意道，“先进来吧。”

　　林璎大喜，但晕眩感翻天倒地席卷过来，她两眼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