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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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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衡生前干的那些事说白了微不足道,比他更嚣张跋扈的人多了去,如今他们最担心的是顾星舒被别人看到,尤其是皇上。
如今朝廷的闻太傅和段国公本乃是两股势力。段峦统弹劾顾守恒贪污,继而又上奏他次子在清州无恶不作,民众敢怒不敢言,只能寻求最近帝都的庇护。
其实不然,这事就是段峦统想要打压闻太傅一众文臣,首先拿他开刀而已,正好自己又撞在了他面前,被人稳稳拿捏住了命脉。
按理说这种小事段峦统根本不会搭理,但因为顾守恒身前站着的人是闻太傅。所以段峦统清楚顾守恒不足为重,借此机会把这事上奏给楚萧,一是为了向闻太傅挑衅,二是想让顾守恒认清现实,如今朝廷,谁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好让他尽快站队。
这其中的那些弯弯道道顾守恒自然知道,他不可能追随着段峦统,闻太傅虽年事已高,但有他一日在,文官就会受庇护一日。可若是追随了段峦统这一介莽夫,那可真真是刀剑上过日子。
“且先看皇上如何定夺吧。”顾守恒起身过来站在顾星舒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心疼道,“我儿怕是要受罪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顾星舒听出了万般无奈,若是真要追究是他的责任,以顾守恒的性格,根本不会护着他,就算是亲儿子,他也会秉公执法。
“父亲,莫要担心我。”顾星舒认真道,“孩子心中有愧,若是日后能补偿,孩儿定然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严重了。”顾守恒说,“如今这事只是个开端,好戏还在后头呢。我顾守恒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查,若是非要让我儿下狱,那帝都那些真真强抢民女,私占土地的公子们也该查查!”
顾星舒明白,查他和父亲不是重点,重点是段国公要开始拉闻太傅身后的人下马。
最终还是一个问题,那就逼迫楚萧立太子。
自古以来,立太子有早有晚,只是很多帝王不会选择在楚萧这个年纪就立太子,毕竟帝王还年轻,哪个帝王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老,或者活不了多久。
若是楚萧过了而立之年,那还有可能会选择立太子,如今他还年轻,就算段国公威逼利诱,惹急了,楚萧定然会收拾他。
那么闻太傅是支持楚萧暂时不拥立太子的,这一点他倒是和楚萧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况且,如今放眼望去,能拥立太子的只有段贵妃的双生子,这样一来大楚的江山基本全在姓段的手中。
闻太傅不愿意,刘文韵想让立太子,却没有合适的人选,楚萧心思压根都不在这上面。
那段国公背后的世家目地很明显,让楚萧尽快立太子,那太子人选还得是他外孙。
顾星舒想的没错,顾府账本经刘文韵核查,没有任何问题,但账本上并未写明顾诞那件狐裘。
朝廷官员的账本也是一分一厘都得记录在账本上,目地也是为了日后查账方便,若是得知哪个官员贪污了,首先要排查的就是账本。
虽说账本也有造假,但如今大楚的律法严格,造假账本,诛九族都是轻的。
刘文韵拿到那件狐裘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何物,该是谁的东西他心中了然,于是这天独自去见楚萧。
“狐裘?”
“正是。”
楚萧逸抬眼看向李顺德,很明显,东西是让他去送给顾星舒的,为何会在顾诞的衣柜里搜到?
刘文韵见楚萧没回答反而看向李顺德便懂了,这东西是皇上自己送出去的。
“皇上,狐裘乃是非富即贵之物,以顾大人的品衔不该有这等物品,且东西是在他伯子房中搜到,实属可疑。”
楚萧不动神色扫了他一眼,问:“那以刘大人之言,此事该如何处理?”
“查。”刘文韵不卑不亢道,“先停职顾诞的在军中的一切事务,让顾守恒彻查此物来自何处?又是谁人转赠。其次,他季子顾衡在清州确实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当,也需尽快查明给百姓一个交代。”
楚萧没有立马答应他。
众所周知这整个朝堂之上惹谁都不要招惹刘文韵,不然你就等着被他唾沫星子淹死吧。
楚萧虽为帝王,但有时他也不能任性妄为。这刘大人明知道这东西从哪出去的,但人家就不说,就是要让顾守恒去查,等你查清了,他再来质问皇上为何要赠狐裘给顾诞?
楚萧最烦这人弯弯绕绕的态度,且又不能直接拂了他的面子。
“查肯定是要查的,只是派谁去查合适呢?”楚萧看了眼李顺德。
李顺德立马上前给楚萧添茶,随口说道:“近日听闻段国公府上又添一名新丁,肯定忙于喜悦中抽身不得,想必段统领倒是闲来无事,可以替皇上分忧。”
段峦统如今四十正直年壮,且那府里三妻四妾不少,家丁却一直不旺,除了段淳儿与段笑天以外,段峦统身后再无一儿半女。于是这事也成了他在大臣们私下逗趣的事情。
如今听说那刚娶回家不久的小妾是挺着大肚正房才让进门的,如今又诞下一名少爷,段峦统自然无心思理顾守恒这些个小事。
刘文韵默不作声瞥了一眼李顺德。
“好,那就,叫段笑天去协助顾守恒彻查此事,三日之内给朕一个交代。”楚萧抬眼过去望着刘大人,笑道,“刘大人可还满意?”
“臣无意见。”
刘文韵退下后楚萧立马收起了笑容,转身看着已经跪在地上的李顺德烦躁道:“朕让你送给顾衡的狐裘为何到了顾诞手中?”
李顺德大呼冤枉:“皇上,奴才对天发誓,亲自交给了三公子,收到时他还很开心的样子,奴才真不清楚为何到了大公子手上!”
楚萧心里那股火气,就像火球一样在胸膛里乱滚,只要一想到顾星舒将那么贵重的东西送了别人,那火球一下子窜上天灵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好你个顾三郎,朕见你身体弱好心送你狐裘,你倒好居然送了别人,看朕怎么收拾你!”
李顺德心里叫苦,脑袋恨不得和地板融为一体。
“传段笑天过来。”
李顺德赶紧起身,点头哈腰退了出去。
段笑天进来先是瞄了一眼楚萧的脸色,随后赶紧低头行礼,显然,李顺德已经给他讲了楚萧此刻心情不好。
“朕上次让你去查的事情可都有结果了?”
段笑天拱手道:“启禀皇上,顾衡确实有很大的变化,准确来说,应当是从三小姐变成了三公子。”
楚萧来了兴趣:“哦?说说看。”
“在顾衡没有昏迷前,他常以女子身份出行,也确实如清州百姓所说那样,无恶不作,偷鸡摸狗,吓唬老人孩童,还去百姓庄稼地里捉泥鳅吃,甚至……甚至。”段笑天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口,似乎接下来的话让他难以启齿。
楚萧倒是听的津津有味,见他不说又问:“甚至什么?”
“甚至和文福茶楼的老板去偷看人寡妇洗澡,还将那寡妇的贴身衣物放在了另一个光棍汉家里。”
段笑天说完默默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生怕楚萧生气了等会又要摔东西,他虽然是个武将,可也禁不住天天这样失误将东西摔在他身上。
然而预期中的楚萧并没有发火,李顺德和段笑天同时抬头去瞄,却发现楚萧正在掩嘴憋笑。
“……”
“那什么,还有呢?”楚萧察觉到了俩人的目光,又恢复威严问道。
“但自从失火醒来以后,他就变得特别规矩,而且听说他记忆有损,以前的事情只能记得少数。”段笑天顿了顿接着说道,“属下买通了文福茶楼的小二,听他说顾衡常常到文福茶楼去找文老板询问顾将军的事情,甚至几次还与文老板起了冲突,原因是因为文祖福说顾将军不得好死,投敌叛国,今生今世投不了胎。”
一秒、两秒、三秒!
“砰的一声!”
只是听闻这破碎的声音便知道楚萧有多生气。
好在段笑天刚刚闪的快,砚盘没砸到他脸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见李顺德跪在地上,他赶紧也跪下。
“皇上恕罪。”
“滚出去!”
段笑天看了眼李顺德,俩人对视一眼还真的滚了出去。
“……”
楚萧目睹地上翻滚的两人,胸中怒火激荡,积郁已久的愤懑犹如喷发的火山,猛然间喷薄而出。
他愤然抬头,手臂一挥,将案头的奏折悉数拂落,随即转身,回归了自己的寝宫。
任何人皆可评说,唯有顾星舒不可触碰,这便是楚萧的底线所在。
他甘愿承受世人的误解,背负违背信义的罪名,任何责难他都能容忍,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即使有人心怀不满,也不敢对他有所举动。但对于顾星舒,他却无法释怀,这是一生中最深的痛。
段笑天滚出来便爬起来拍拍灰去查案了,样子熟练又好笑,李顺德也识趣站在门口没进去,往往这个时候楚萧都不许任何人打扰。
楚萧对顾星舒什么心思,没人比李顺德清楚,而今这顾府出现了这三公子,行事轨迹又很可疑,难免会让楚萧触景伤情。
他叹息一声,心想要是当年顾将军听了自己劝,打完仗就回来,后面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罪是顾星舒受的,功劳却是别人段家的,如今这三军统帅该是顾星舒的,却被半路杀出的段笑天拿了去。
可悲,可叹,可怜。
再说顾府。
皇上圣旨已下,顾守恒只能听命。
顾诞被暂停军务,出行都有人在暗中盯着,无辜被革职查办本就恼火,再被人像看管犯人一样看着,顾诞气得恨不得上去帝都告御状去。
顾守恒相对来说就比较悠闲一些,反正自己两个儿子什么德行他心中清楚,那件狐裘来自顾星舒朋友之手,有文祖福作证,段笑天也只是问了那个朋友是谁,再没继续追查。
比较头疼的是顾星舒。
因为他被自己父亲抓起来关进了清州府衙监牢,与他一起被关的,还有文祖福。
清州府衙监牢。
“……”
“……”
“这不是三公子么?你怎地也被关进来了?”
“还用问么,肯定是俩人又去爬哪家墙偷看人家寡妇洗澡去了。”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又偷了人家的鸡崽儿吃了。”
顾星舒扶额,起身走到牢房门口,扶着两根栏杆问狱卒:“大哥,能不能给我换个牢房?”
狱卒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三公子,顾大人说了,就让你待在这儿,属下换不了。”
顾星舒咬咬牙,依旧不放弃:“你帮我跟父亲说一声,就说我有病,得单独看管。”
众人:“……”
文祖福一脸黑线,虽然把他也抓进了监牢,但那一身行头顾守恒没让人没收,金算盘依旧挂在他脖子里。
他过来推开顾星舒,整理了一下自己行头,从袖口掏出一点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帮我们换个牢房,这银子就给你。”
狱卒哼一声:“看不起谁呢?就你这点碎银子还不够买我一双鞋呢,一边待着去吧。”
“……”
文祖福张了张嘴那句脏话自动消音了,后知后觉才破口大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清州首富,你家顾大人还要卖我几分薄面呢,你小子谁啊这么嚣张!敢不敢报上大名让爷爷瞧瞧你!”
顾星舒远离他,转身一愣,见大家都盯着他,心更累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守恒关他也就罢了,至少分开关押嘛,让他和百姓关一起,他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被大家拿来取乐,关键取乐也就罢了,还非要替他回忆那些缺德事儿。
文祖福喊了半天见狱卒不理他,这才作罢,过去蹲在顾星舒旁边,不满道:“你说是哪个孙子没事干去帝都告御状了?”
顾星舒心想我哪知道。
一旁的几个都是关进来好几个月的,不是打架斗殴这等严重影响市容的行为,顾守恒是不会将他们抓进来的。
那群人五大三粗,比起顾星舒和文祖福这两细白嫩肉的人,他们就像野人,这俩就像闯进野人堆里的兔子。
“你俩做什么了被人告御状了?”一人好奇道。
顾星舒起身坐在角落里不理他们,文祖福闲不住,凑过去和他们聊天。
“最近我俩可什么也没干,还是之前那些事,不值得一提。”话虽这么说,但文祖福那样子可是十分得意的,丝毫没有觉得丢人。
“哎,你们都怎么进来的?”
胖的那个说:“俺是个屠夫,因为杀错猪被告,顾大人让俺赔他一头猪,但俺没钱赔,所以就来坐牢了。”
文祖福奇道:“怎么个杀错法?一刀捅进去不就行了,难不成还得挑个黄道吉日,再拜它三天替它提前告慰猪魂?”
那胖子说:“……他家猪圈有两头猪,一公一母,本来要杀公的,俺把母猪给杀了。”
文祖福:“……”
顾星舒听到这话差点从那草堆上掉下来,然而让他大跌眼镜的事还在后面呢。
“杀就杀了呗,公母不都一样。”文祖福无所谓道。
旁边有人讪讪道:“那可不一样,母猪能下仔儿,公猪没了可以再找年轻的来。”
顾星舒:“……”
文祖福有点心疼的拍了拍他肩膀又问旁边那个黑一点的:“大哥,你咋进来的呢?”
那人哭哭啼啼说起来自己的遭遇。
这间牢房里大概关着八个人,每一个都是以奇葩理由被关了进来,那杀错猪的,喝醉抱错老婆的,把别人家牛牵错和毛驴子配/种的云云。
顾星舒只觉脑瓜子嗡嗡地响,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顾衡爱干那些缺德事儿了,因为这清州老百姓过于朴实了。
也算是体会到了顾守恒这个知府大人做的事有多难。
再看看自己,更倒霉,被那些不乱七八糟的罪名就给抓了进来,实在没脸见人。
顾星舒躺在草堆上心里痛骂顾衡,骂完顾衡又骂楚萧,骂完楚萧依旧不爽,又将监牢的几个人全部骂了一遍,耳朵这才清净许多。
顾星舒在坐牢,帝都那位也很快知道了此事。
“你说顾守恒将顾衡关押了起来?”楚萧意外道。
段笑天正色道:“是,不仅顾衡,文福茶楼的老板文祖福也一起被关了进去。”
“……以什么罪名?”楚萧思索片刻后问。
段笑天因为上次说顾衡的事被骂滚了出去,这次学机灵了:“偷盗。”
楚萧:“……”
“顾大人还说了,三日后会让顾衡与文祖福游街示众,让大家扔菜叶来发泄,若是百姓不原谅他们就继续关押,如果原谅他们游街以后便放了,这案子也就算结了。”
“……游街?”楚萧坐不住了,起身来回踱步,仿佛不可信,又问了一遍,“你说顾守恒让顾衡去游街?”
段笑天点了点头。
楚萧又问:“罪不至此,为何要游街?”
“……因为顾三公子在受审时,说那狐裘是他偷来的。”段笑天往后挪了挪,被楚萧看到后立马站住。
楚萧:“……”
此刻在大殿的三人都知道那狐裘从何而来,可没人敢说那是皇上送的。
顾星舒也不敢,要说出去谁信啊,他与皇上不曾见过,更与皇上没有任何关系。那狐裘整个大楚只有两件,一件楚萧自己留着,一件送给了顾星舒。
那是其他藩王进贡的物品,连藩王自己也都没有,原本送两件的意思,一件送给皇上,一件送给段贵妃,藩王也有讨好楚萧的意思,知道他宠段贵妃,这才准备了两件。
但楚萧压根都没想到她,送给顾星舒那件甚至要小些,因为是按女子尺寸做的。
当然,这些藩王不知道,顾星舒也不知道,他知道是上好的,但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少,毕竟有钱人要什么有什么,楚萧是皇帝,有人上赶着给他送好的。
“顾……顾衡是这么说的?”楚萧良久后又问。
“顾大人询问送他狐裘的人是谁?三公子说朋友,问他朋友是何人,三公子说不出来。”段笑天顿了顿才继续道,“顾大人便说,你若是交代不出来,可是要坐牢的,于是三公子承认了,是他偷的。”
楚萧心情复杂,他送这件狐裘时也没多想,只想着他身体弱,让他穿上过个暖冬,再加他那张与顾星舒一般无二的脸,他无法坐视不管。
谁曾想他会转送给顾诞,更没想到的是有人告状顾守恒贪污!
左思右想,楚萧觉得这样还是不好,事由他起,如今刘文韵和闻太傅都知道那东西是哪来的,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确,我们知道是皇上的,但你不能承认是自己送的。
楚萧当然也不能承认,不然他无辜送顾衡狐裘,这事怎么都说不过去。
于是楚萧决定去一趟清州。
顾星舒被关进来已经第二天了,如果明天楚萧还不出现承认的话,那他和文祖福就得上街去游行,接受百姓的惩罚。
这两天他在大脑里把顾衡从里到外骂了个遍,依旧觉得窝火,更气人的是文祖福一直在身边叽叽咕咕问他为什么要说自己偷的?
那不是黄阿耶送的么?
顾星舒心说黄你大爷!人家那是皇,当今的皇上,万岁爷,还黄阿耶,皇你大爷差不多!
“我说三公子,你别一脸苦闷了,来到这儿不也是自己家么?好吃好喝待着,等明天游街结束后就可以回家了。”
顾星舒翻了个身不理他,心说你家才住监牢。
“文老板,你去劝劝三公子,这都进来两天了,还没习惯呢?”
文祖福是个不怕死的,更是个没脸没皮的,顾星舒好面子怕明天游街丢人,但他不怕啊,他甚至有点小期待,跃跃欲试。
顾守恒让狱卒给他们准备了饭菜,昨天顾星舒就只吃了几口,今儿干脆不吃了。文祖福怕他饿出个好歹,端着碗过来陪他。
“三郎,吃点东西。”
“不吃。”
“嘿,不吃怎么有力气和顾大人对抗呢?”文祖福把碗放在地上,将他身子扳过来,“再说了明天上街游行完就没事了,别担心。”
顾星舒起身看着他,欲言又止,几次想开口告诉他楚萧是谁,但又忍住了。
“我没你脸大,上街游行多丢人,以后还怎么在清州待?”
文祖福笑道:“你现在知道丢人了,拉着我干坏事的时候怎么不说有报应呢?”
顾星舒推开他继续躺下,不再搭理他。
“哎,快吃饭,没什么大不了的。”文祖福又推了推他,“大不了明天我站在你前边走。”
顾星舒心里更难受了。
第三天一早,狱卒便将俩人带出了监牢,不仅戴上了手铐,以防和百姓起冲突,将脚镣也铐上了。
“喂,兄弟,这就没必要了吧?”文祖福晃了晃沉重的手链和脚链,不满道,“顾大人这是怕我们逃跑不成?”
“跑?”狱卒无情道,“今天跑了你们就成了逃犯,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通缉。”
“那你这是做什么?快解开,我们指定不跑。”
狱卒哼一声,看了眼他脖子里挂着的金算盘,嘲笑道:“要不给你整副金的来拷上?”
文祖福:“……”
顾星舒始终保持缄默,在此地度过了三天,他的精神已近崩溃边缘。每当他想象自己走上街头,遭受无数人的白眼与唾弃,他便感到这尘世对他而言已无任何留恋。
然而不值得也没用了。
三天前顾守恒就在衙门贴了告示,今日顾衡与文祖福将游街示众,总之一句话,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过了今天以后凡事一笔勾销。
于是等俩人被带上大街时,街边两道已经站满了百姓,中间为俩人让开了路,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有的挎着菜篮里面装着鸡蛋,菜叶,有的手里拿着瓜子皮,红枣……以及石子?
“……你确定我们今天能活着出去走完清州城么?”顾星舒心有余悸,看着那石头直接傻眼了。
文祖福摆摆手:“放心,就算拿了石头也不敢扔,就是吓唬我们……的。”
文祖福话还没说完,脑门“砰”飞过来一个臭鸡蛋,接着在他脑门开花,流出蛋黄和蛋清糊了他一脸。
“谁……扔……的!”
百姓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文祖福过来打人。
狱卒急促地驱赶着二人前行,耳边传来百姓小心翼翼的咒骂声,他们一边试着向二人投掷杂物,一边又胆怯地观察四周。二人对此置若罔闻,面无表情,狱卒最终为了避免自身受到牵连,索性退到一旁,悠然地嗑起瓜子来。
虽说顾星舒心里不服气,但他还是下意识保护着文祖福,将他护在自己身侧。自己最起码还有点武功底子,文祖福是实打实的富家少爷,尊贵着呢。只是手链都不方便,也起不到多大用处,俩人被打得都挺惨。
“他娘嘞!谁敢打我,爷爷我一定记住了,喝茶五百两一壶!”
文祖福气得边走边破口大骂,他以为这些人不敢,但万万没想到这些百姓不仅敢,还往他身上扔的东西最多!
顾星舒望着他狼狈的样子,正要说什么,忽然肩膀被人搂住,正要发火,转头一看却发现是许久不见的楚萧。
“……”顾星舒此刻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他从来都没这么想逃离过一个人。
楚萧对他露出一个甜蜜微笑:“三郎,好久不见啊。”